<>街上依然空无一人，于是，他加快步伐朝电话亭走去。他往电话里塞了一枚二十生丁的硬币，然后静等着接线员接话。只听一个声音问：“Estcequejepuisvousaider（法语：我能帮您忙吗——译者注）？”亚当只吐出了一个词：“国际长途。”一分钟后，另一个声音又向他提出了同一个问题。
“我要往伦敦挂一个长途，电话费由对方付，”亚当坚定地说，他不想再重复一遍自己已说过的话。
“好的，”接线员说。“您的姓名？”
“乔治?克罗默，”亚当答。
“您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日内瓦271982。”他改动了号码后面的三个数字，因为在当天晚上，警察肯定会注意所有打往伦敦的长途电话。接着，他把伦敦的电话号码告诉了那位姑娘。
“请您等一下，好吗？”
“好。”亚当边回答边再次用眼睛梭巡马路两端的动静。街上只偶然开过去一两辆起早赶路的小汽车，他坚持一动不动地待在电话亭的一个角落里。
他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接通电话的声音。快醒醒吧，他翕动着嘴唇祷告道。铃声终于停了。亚当听出了电话里那熟悉的声音。
“谁呀？”劳伦斯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恼火，但非常清醒。
“您愿意接日内瓦的乔治?克罗默先生打来的长途，电话费由您付吗？”
“乔治?克罗默？克罗默勋爵，英格兰银行的总——？好吧，我接。”他说。
“是我，劳伦斯，”亚当说道。
“感谢上帝！你在哪儿？”
“我在日内瓦，我不知道你是否会相信我打算告诉你的事情。我们正在等飞机准备回去时，海蒂被一个男人拖进了一辆出租汽车。在我追上他们之前，那男人杀死了她！而麻烦的是，瑞士警察却把我当成了凶手！”
“现在请放松一下，我知道这些情况，晚间新闻已经报道过了，警察也来找过我。看来是海蒂的哥哥认出了你。”
“你说‘认出了我’是什么意思？我没杀人！你知道我是不会干那种事的！是一个叫罗森鲍姆的人干的，不是我，劳伦斯。”
“罗森鲍姆？亚当，谁是罗森鲍姆？”
亚当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海蒂和我今天早上来日内瓦，到一家瑞士银行取一件我父亲在遗嘱中留给我的礼物，这礼物原来是幅肖像画。我们赶回机场时，这个罗森鲍姆抓住了海蒂，他以为画像在海蒂身上。他这种疯狂的举动简直毫无道理，因为这幅肖像画总共才值两万英镑。”
“肖像画？”劳伦斯重复了一句。
“是的，是一幅圣?乔治与龙的肖像画，”亚当答道，“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现在，你留神听着，”劳伦斯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不打算重复我说过的话。在天亮之前，你先隐蔽起来，然后到咱们的领事馆去投案，想法活着赶到那儿去。十一点之前不要去，伦敦的时间比日内瓦晚一个钟头，为了让领事馆人员安排好一切，我必须抓紧每一分钟。”
亚当发觉自己笑了，这是他在这十二个钟头以来发出的第一次微笑。
“凶手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吗？”劳伦斯问。
“没，他没有得到，”亚当答道，“他只拿到了我母亲的巧克力……”
“感谢上帝，”劳伦斯说道，“一定别让瑞士警察发现你，因为他们认定你是杀害海蒂的凶手。”
“但——”亚当张口想分辩。
“不必解释了，十一点务必赶到领事馆。现在你最好放下电话，”劳伦斯叮咛他道，“十一点钟，千万可别迟到。”
“好吧不过——”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听筒里已经传出了喀哒一声响，电话挂了。感谢上帝，他想，过去的劳伦斯又回来了。过去的劳伦斯从来不需要张口问问题，因为他总是知道对方的回答是什么。基督耶稣啊，他把自己卷入到什么里面去了呀！亚当又看了看马路两端的动静，街上仍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他迅速走完二百码的距离，悄悄溜回了旅店。前门仍未落锁，门房还在酣睡，电视仍发出轻微的嗡响，屏幕上那个绿色的圆点也依然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四点零五分，亚当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睡不着觉，罗森鲍姆、海蒂、出租车司机，造访苏斯比拍卖行的俄国绅士，这些人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晃动。他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但他考虑最多，也最挂心的却是同劳伦斯的这次谈话——他是原来的那个劳伦斯吗？
.
星期四早上七点二十分，两名警察来到君王旅馆。他俩又困又饿，牢骚满腹。从半夜到现在，他们已经查访了城西的四十三家旅馆，均一无所获。他俩共检查了一千多份登记卡，还叫醒了七个睡眼惺忪的英国人，他们的情况和亚当?司各特毫无相似之处。八点钟，他们就可以下班，回家和妻子一起吃早饭了。但在下班之前，他们还必须再检查三家旅馆。旅馆的老板娘一看到他俩走进门厅，就摇摇摆摆地快速从里面的屋子迎了上来。她讨厌警察，她乐意相信，瑞士的这帮猪猡比德国的警察还要糟糕。去年一年，她因为没让所有的房客都履行登记手续而被罚过两次款。有一次，他们甚至威胁说要把她送到监狱里去。她知道，如果再被逮住一次，他们就会把她的执照收走，那她的饭碗就算砸了。她开始用她那迟钝的脑子回忆前天晚上登记过的房客。共有八位客人填了登记表，但只有两位付的是现钞：那个几乎没开口说话的英国人（他登记表里填的名字是彭伯顿先生）和毛利斯。毛利斯每次来日内瓦总要换一个姑娘陪他。她已经销毁了他们的登记卡，把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七点钟时，毛利斯和他的姑娘走了，她已经收拾完毕他俩的床铺。不过，那个英国人此时还正在他的房间里蒙头大睡呢。
“我们要检查你的旅客登记卡，太太。”
“当然可以，先生。”她脸上堆着笑，把剩下的六份登记卡都收到一起，他们中有一位来自巴塞尔的本国人，两位法国人，一个意大利人和两名来自苏黎世的本国人。
街上依然空无一人，于是，他加快步伐朝电话亭走去。他往电话里塞了一枚二十生丁的硬币，然后静等着接线员接话。只听一个声音问：“Estcequejepuisvousaider（法语：我能帮您忙吗——译者注）？”亚当只吐出了一个词：“国际长途。”一分钟后，另一个声音又向他提出了同一个问题。
“我要往伦敦挂一个长途，电话费由对方付，”亚当坚定地说，他不想再重复一遍自己已说过的话。
“好的，”接线员说。“您的姓名？”
“乔治?克罗默，”亚当答。
“您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日内瓦271982。”他改动了号码后面的三个数字，因为在当天晚上，警察肯定会注意所有打往伦敦的长途电话。接着，他把伦敦的电话号码告诉了那位姑娘。
“请您等一下，好吗？”
“好。”亚当边回答边再次用眼睛梭巡马路两端的动静。街上只偶然开过去一两辆起早赶路的小汽车，他坚持一动不动地待在电话亭的一个角落里。
他可以听到里面传出的接通电话的声音。快醒醒吧，他翕动着嘴唇祷告道。铃声终于停了。亚当听出了电话里那熟悉的声音。
“谁呀？”劳伦斯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恼火，但非常清醒。
“您愿意接日内瓦的乔治?克罗默先生打来的长途，电话费由您付吗？”
“乔治?克罗默？克罗默勋爵，英格兰银行的总——？好吧，我接。”他说。
“是我，劳伦斯，”亚当说道。
“感谢上帝！你在哪儿？”
“我在日内瓦，我不知道你是否会相信我打算告诉你的事情。我们正在等飞机准备回去时，海蒂被一个男人拖进了一辆出租汽车。在我追上他们之前，那男人杀死了她！而麻烦的是，瑞士警察却把我当成了凶手！”
“现在请放松一下，我知道这些情况，晚间新闻已经报道过了，警察也来找过我。看来是海蒂的哥哥认出了你。”
“你说‘认出了我’是什么意思？我没杀人！你知道我是不会干那种事的！是一个叫罗森鲍姆的人干的，不是我，劳伦斯。”
“罗森鲍姆？亚当，谁是罗森鲍姆？”
亚当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海蒂和我今天早上来日内瓦，到一家瑞士银行取一件我父亲在遗嘱中留给我的礼物，这礼物原来是幅肖像画。我们赶回机场时，这个罗森鲍姆抓住了海蒂，他以为画像在海蒂身上。他这种疯狂的举动简直毫无道理，因为这幅肖像画总共才值两万英镑。”
“肖像画？”劳伦斯重复了一句。
“是的，是一幅圣?乔治与龙的肖像画，”亚当答道，“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现在，你留神听着，”劳伦斯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不打算重复我说过的话。在天亮之前，你先隐蔽起来，然后到咱们的领事馆去投案，想法活着赶到那儿去。十一点之前不要去，伦敦的时间比日内瓦晚一个钟头，为了让领事馆人员安排好一切，我必须抓紧每一分钟。”
亚当发觉自己笑了，这是他在这十二个钟头以来发出的第一次微笑。
“凶手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吗？”劳伦斯问。
“没，他没有得到，”亚当答道，“他只拿到了我母亲的巧克力……”
“感谢上帝，”劳伦斯说道，“一定别让瑞士警察发现你，因为他们认定你是杀害海蒂的凶手。”
“但——”亚当张口想分辩。
“不必解释了，十一点务必赶到领事馆。现在你最好放下电话，”劳伦斯叮咛他道，“十一点钟，千万可别迟到。”
“好吧不过——”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听筒里已经传出了喀哒一声响，电话挂了。感谢上帝，他想，过去的劳伦斯又回来了。过去的劳伦斯从来不需要张口问问题，因为他总是知道对方的回答是什么。基督耶稣啊，他把自己卷入到什么里面去了呀！亚当又看了看马路两端的动静，街上仍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他迅速走完二百码的距离，悄悄溜回了旅店。前门仍未落锁，门房还在酣睡，电视仍发出轻微的嗡响，屏幕上那个绿色的圆点也依然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四点零五分，亚当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睡不着觉，罗森鲍姆、海蒂、出租车司机，造访苏斯比拍卖行的俄国绅士，这些人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晃动。他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但他考虑最多，也最挂心的却是同劳伦斯的这次谈话——他是原来的那个劳伦斯吗？
.
星期四早上七点二十分，两名警察来到君王旅馆。他俩又困又饿，牢骚满腹。从半夜到现在，他们已经查访了城西的四十三家旅馆，均一无所获。他俩共检查了一千多份登记卡，还叫醒了七个睡眼惺忪的英国人，他们的情况和亚当?司各特毫无相似之处。八点钟，他们就可以下班，回家和妻子一起吃早饭了。但在下班之前，他们还必须再检查三家旅馆。旅馆的老板娘一看到他俩走进门厅，就摇摇摆摆地快速从里面的屋子迎了上来。她讨厌警察，她乐意相信，瑞士的这帮猪猡比德国的警察还要糟糕。去年一年，她因为没让所有的房客都履行登记手续而被罚过两次款。有一次，他们甚至威胁说要把她送到监狱里去。她知道，如果再被逮住一次，他们就会把她的执照收走，那她的饭碗就算砸了。她开始用她那迟钝的脑子回忆前天晚上登记过的房客。共有八位客人填了登记表，但只有两位付的是现钞：那个几乎没开口说话的英国人（他登记表里填的名字是彭伯顿先生）和毛利斯。毛利斯每次来日内瓦总要换一个姑娘陪他。她已经销毁了他们的登记卡，把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七点钟时，毛利斯和他的姑娘走了，她已经收拾完毕他俩的床铺。不过，那个英国人此时还正在他的房间里蒙头大睡呢。
“我们要检查你的旅客登记卡，太太。”
“当然可以，先生。”她脸上堆着笑，把剩下的六份登记卡都收到一起，他们中有一位来自巴塞尔的本国人，两位法国人，一个意大利人和两名来自苏黎世的本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