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圣保罗教堂,刚赶上最后十分钟的戒酒会。我就着一张薄饼喝了一杯咖啡,也没听清人们都在说些什么。连自己的姓名也未报,便在祈祷时偷々溜出来。回到旅馆。未见口信。服务台的伙计告诉我,有两个电话找我,但他们都没留下姓名。我上楼后想清理一下我对森妮自杀一事的感受,但此刻的头脑好像是一片麻木。我有点想严厉地责备自己,假如我最后能与她谈一次话,说不定会了解到什么情况,甚至能用言行防止她自杀,但那样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我在电话上与她谈过。她本可以讲些东西,但没有。必竟过去她至少企图自杀过两次,恐怕还有一两次无法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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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坚持过久,早晚会有所醒悟。
早晨,我吃过一顿简便的早餐,走进银行,存入一些现金,买出一张汇票。到邮局给阿妮塔寄去。过去一直没把给儿子矫正牙齿的事放在心上,现在寄去了钱就可以再也不想了。我步行来到圣保罗教堂,为桑娅?亨德里克斯点燃一只蜡烛,在一把长椅上坐下,默哀几分钟,以悼念森妮。但没什么可怀念的。我们根本没见过面。我甚至不能清晰地记起她的相貌,因为她死后的模样早赶跑了我脑中对活着的森妮的印象。
我突然想到我还欠着教堂的钱。昌斯经费的百分之十是二百五十美元,还有从企图抢劫我的那小子身上搜来的三百多块,零钱我没数。合计至多二百五十块,加上这笔钱应向教会交纳的什一税,一共拿出二百八十五美元可以说是公平的。
可我已将大部分钱存入银行。钱包里还有几百块,如果献给教堂二百八十五,我行动就因难了。真不愿意再跑回银行一次,接着我突然像腰间挨了一脚似地感到,我的这种小々的尽忠把戏从根本上讲是发疯行为。
我这究竟是在干什么?我为什么想着我欠别人的钱?到底是欠谁的?不是欠教堂,我不属于任何教会。只要碰准时候,我的什一税可以交给任何一种信仰机构。
那么,谁是我的债主呢?是上帝吗?
道理何在?这种债务的本质是什么?我是怎样欠的?难道是偿还借款?或是我发明的一种贿赂计谋,以求来生得到上天的保护?
过去我对这个问题并不难做出解释,这不过是一种刀惯,畧显古怪而已。我不够格填写所得税申报表,就以交纳什一税代替。
从未认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不知上面的答案是否令我满意。我还想起,在圣尼古拉斯大道旁边的小巷里遭到那小子拦截时我脑子里曾闪过一个念头——我所以要被人杀害,是因为还没交什一税。这我并不真的相信,我也并不那样看待世间事物。但我能产生如此忠于上帝的思想,也够了不起了。
过了一会儿,我掏出钱包,数出二百八十五美元。我握着钱坐在那里。最后又全部装回钱包,只留下一块。
至少应给一块钱,支付蜡烛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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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我步行一路来到金的公寓大楼。天气不错,我也没别的事更好干。我直接走过守门人,打开她的门,进去。
我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那瓶野火鸡牌名酒倒入水槽。
我不知这样做有何意义。这里还有许多别的酒,但我不是在自欺欺人。野火鸡牌,这瓶酒是一种象征。每次想起来这间屋子我眼前都会出现它的影子,并且经常伴随着我对此酒味道和气味的鲜明记忆。直至将它全部倒入水槽,我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我回到前壁橱里检查挂在那里的毛皮茄克外套。缝在内衬布上的商标说明衣服料子为染色的“拉平”。我查一下黄色电话号码薄,随便给个皮毛店打去电话,得知“拉平”是法话,意思为兔毛。“你在字典上能查到它。”对方说,“一般美国字典就行。现在它已变成英语单词。是毛皮业的发展丰富了语言词汇。指一般老兔毛。”
昌斯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