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唯一能够打破这种死循环的僵局的，就只有一个办法。
外力。
“砰！”
枪声在离我耳畔不远的地方响起，我能感觉到子弹贴着我的脸颊呼啸而去，直奔卫延的脑袋。
顿时身上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方曜！你……”
太鲁莽了。要知道白冷还被卫延挟持着啊，从背后冲上来的方曜竟然眼都不眨，直接就冲着卫延开枪！就算他是特种兵，万一在紧要关头卫延随意地动了一下，白冷的脑袋就会开花……
但是为了躲避方曜的袭击，卫延还是微微动作了一下，子弹没能击中；但是方曜真的眼都不眨，对着卫延在短短的几秒钟里持续射击，眨眼间就打空了一个。
一般的人类在这样的高速连续射击之下是不可能生还的。且不说方曜这样的职业军人，而且还是“特殊部门”的“特殊人员”，估计就是我这种级别的草民，拿着枪连续打完一个，仅仅能在前方狭窄的通道内移动的目标也至少会中个几枪吧，没想到我完全想错了，卫延不仅自己毫发无损，而且当方曜停止射击之后，他依旧稳稳地钳制住白冷，似是挑衅地看着我们。
方曜换的速度也是快到一种境界，但是我急得大叫起来：“别，小心，白冷还在那边……”
话音未落，方曜就开枪了。
这一次的枪响极大，我离他很近，脑子都震得嗡嗡直响，同时我也发现了，刚才方曜不仅是填充了，而且连枪也换了。
这一次的子弹射出的威力，远远大于上一把手枪。方曜这次并没有想要打中卫延，他瞄准的是他们身边的墙。
我们这个通道的宽度不超过四米。墙壁被这种大威力的枪弹击中之后，立刻就炸开了，碎石四处飞溅，卫延不得不四处躲避。但是在他闪到足够远的距离之前，方曜再次朝着另一边的墙壁开枪了。
两边的墙壁几乎是同时炸开了，我揪心地看着前方，但微微让我有点吃惊的是，在卫延躲闪的过程中，他的手臂一直都是按在白冷的脑袋之上，我心里一抽，难道他是在下意识地保护白冷，以免他被墙壁的碎块击中头部？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立刻就发现自己没错。是的，在卫延躲避的过程中，他因为自身的身高还有姿势的原因比白冷高出一些，一直是无意识般地微微屈着身子，就像是在把白冷护住一样。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恨他吗？在这种时候就应该把白冷扔到一边或者杀死，然后直接冲我们来才是！然而他没有这么做，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他？
他和白冷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枪响还在继续。我没空想更多，只得先朝着方曜大喊起来：“方曜，别打了，白冷他会……”
然而，方曜并没有理睬我。
我忽然间就想起了，那还是之前在《灵》公司之外，我第一次在方曜那边遇见白冷的时候，他对我说过的话。
对于方曜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执行命令更重要的了。
除了那一次，他违反了雷岚的意思，在跟着我一同去救白冷的时候。
他心里有着同伴，但很多时候……人的行动也是逼不得已的。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套住了，不用看也知道是锦彦，他几乎是提着我把我往后拖。
“先走，卫辰。”方曜依旧保持着向前射击的姿势，对我道，“你要是没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这一刻，卫延却做了一件让我们都震惊在原地的事情。
他拿起白冷先前用来刺他的妖刀，毫不犹豫地扎进了白冷的肩膀。
白冷脸色一僵。他没有叫出声来，但是鲜血却溅在了他身后卫延的脸上。卫延此刻就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魔，他甚至舔了舔溅到自己嘴角边白冷的鲜血，我胃里一阵翻腾。这人太变态了。
“我只是想亲手杀死他。”卫延没有拔出刀来，就仍由它扎在白冷的肩上，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卫辰，既然你一定要逼我使用代价最大的办法，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着，他就开始把刀尖继续往下扎……
他刺入的是左肩，也就是说，再往下，那里就是白冷的心脏部位……
就连方曜也紧张地停在了原地，不敢再动。
几乎是本能地，我落到了卫延的面前，和他脸对脸，瞄准了他的手臂。
我原以为我能够试着无情下来，那样就不会被情绪所支配，但我还是不够强，我始终都是个普通人。
一瞬间情绪仿佛化作积淀已久的燃料，在我的体内疯狂地燃烧起来。阿修罗在我无意识的情况下复苏了，我的动作快到让我吃惊，甚至比之前的卫延还要快。
卫延后撤的速度也很快，我的攻击落了空，但我还是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和白冷分开了。
白冷摔到了一边，滚到了我的余光之外，但我知道只要他不再在卫延手里，一切都好说，而这也完全解除了我的顾虑，趁此机会，我直接瞄准了卫延的颈部，准备攻击！
忽然只听白冷嘶哑地喊道：“停手！”也不知道他是对我们中的谁喊的，但是我决定赌一把，既然卫延想要夺取我的躯体，那么他就不会下死手来杀我，我还能和他搏一把。
然而，我想错了。
卫延的身手相当好，和我这种普通人完全是天上地下，我除了依靠身上的力量来提升速度和体力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超能力，打架根本就毫无技巧可言。在挡了卫延两个回合之后，他一脚踹在我的膝盖上把我踢翻在地，接着，毫不迟疑地，他拿着刀就朝着我的身后扑去！
他是不会杀我，但是他下了狠心，一定要亲手杀死白冷！
电光火石之间，我感觉自己的瞳孔猛地一缩，意识几乎都消失了，只有身体的本能在驱使我行动。
下一刻，我觉得自己身上忽然好疼好疼，再定睛一看，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跪在了白冷面前，腹部赫然是一把刀。
刀？
它从我的后背穿了过来。
我一时间有点懵，想不通自己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里；但是我随即听到身后传来卫延的冷笑声。
“呵呵……还真是……”
好疼！
我一下子仆倒在地。很快，那剧痛的感觉就传遍了我的全身，我感觉到腹部贴着地面的地方一片黏糊糊的，肯定是血液在汩汩流出。
周围没有人说话。
微微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白冷的眼睛，他的眼里似乎没有温度。
他对我伸出手来，但是那只手在空中颤抖了一下，并没有碰到我。
我意识到，自己在妖刀刺中白冷之前，替他扛了下来。
有些好笑的是，直到我被刺中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但是想想我也并不后悔。不知怎么我就想起了在云之漩涡下的镜面结界里，白冷在我面前被天雷还是别的什么鬼东西打穿的背影。很疼，我到现在才实实在在地体会到。
我听到脚步声，那人站在我的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冷。
“让他这么因为你死掉，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好在我之前偏离了一些，没有让刀刺中他的要害。”
他似乎俯下身子来，但是有人一步跨到他的身后。
“别动。”是方曜的声音。
但是在面对方曜他们的时候，卫延根本不会迟疑。我听到拳脚相向的打斗声，趁机使了把劲回过身来斜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正好挡在白冷前面。
“哧”的一声，方曜的枪被打落了，正好顺着地面滑到了我的手边。我看到卫延很快的速度放倒了方曜——真的不是方曜身手不如他，而是那变态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所能达到的程度，速度和力量都太强大了。他把方曜掀翻在地，也没有多和他纠缠，径直转身向白冷扑了过来。
这里他唯一决心要杀的人，是白冷。
而这里他唯一不能杀的人，是我。
我忽然就有了一个念头，拿起方曜落下的枪，指在我自己的心脏部位。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我！”
我艰难地对他吐出不连贯的句子。
卫延根本没有把我的行为当回事，他只是冷笑了一下，似乎并不认为我真的会这么做。他紧盯着我身后的白冷，大步走来。
锦彦俯冲过来，试图阻止他，但是结果和先前一样，尸煞被甩飞了出去。
我看着他越走越近，眼睛发红，大吼一声：“别过来！”
他依然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他也在赌，他在赌我没那个胆子开枪伤害自己。
他脸上的冷笑已经明显地告诉了我，他的意图。
他会杀了白冷，然后把我变成他的另一半身体，拿到鱼灯，行使他的阴谋。
而这一个死局的扭转方法，对抗这个疯子的唯一方法，那就是做得比他更疯狂……
我感觉到自己并没有迟疑，枪口一偏，枪声震耳欲聋。
然后我的左臂迅速一麻，又是一片猩红染在我的衣袖上。
很疼，但那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我抬起脸，对着卫延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慢慢道：“我说过，你敢动白冷，我会杀了我。你别想得到另一只鱼灯。说到做到，就当成是狗急跳墙了，谁也别想得逞。”
卫延定定地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吧，但是在这不可能还生的绝境之中，就让我最后疯一次。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我绝对要让卫延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白冷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算你死了，他也会杀光我们所有人的。”
我心里一阵苦涩。是啊，要是我真的死了，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死白冷，甚至是锦彦和方曜，还有来这里的我们的盟友们。
我在赌。
在赌他不会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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