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的最后，我再也喊不动了，也发不出正常的声音来，连他的名字都难以完整地说出来。
玄羲走上前来，轻轻地拿过我手上的聚魂珠。
“可以了，卫辰，别再喊了。”
我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喝点水，卫辰……”
方曜弄来了一壶水，递到我的唇边。“慢点喝，一定要慢一点，不然会伤着嗓子的。”
水是冷的，所以刚一灌到喉咙里的时候我猛地一颤。方曜急忙扶住水壶：“别急，一定慢点。”
我只是看着玄羲。他在聚魂珠上面念着咒语，眉头微蹙。
过了好一会儿，玄羲终于放下聚魂珠。我想问问他还有没有没召回来的，但是他一挥手打住了我：“你先不要开口说话。白冷的魂魄被找得差不多了，就算还有没召回来的，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看这魂魄的问题不大，应该零零碎碎拼起来也差不多有九成以上的部分。我们先回去吧，那个神秘人不是还不知道下落吗？当心他待会儿杀出来，那个时候我们可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而白冷之前的努力也等同于白费了。”
他望向我，我也没再坚持，点了点头。
大家都精疲力竭。方曜还是把我背在背上。我们往外走了很长时间。好在我们基本上是沿原路返回的，在回去的途中我们和雷岚迎面相遇。
她很愤怒，但是在这个时候没有过多的指责我们。她的几个属下帮着把我们带了出去。
再之后我就睡着了。我一直躺在车里，时醒时睡，但是在接下来的一两天里，我几乎没有坐起来过，也没有说过话。
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后，雷岚立马把我转移到了一个条件很不错的医院里。我的嗓子还有身体各方面都很需要休养。但是我每次都迫不及待想办法要到玄羲的病房里去找他，为此雷岚专门派了一个部下来看守我，尤其是在我有一次试图通过爬水管的方式“越狱”之后，那一次她差点打断我的腿。
在病房里苦熬了几天之后，我终于被告知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只是要少说话。我第一时间冲进玄羲的房间里的时候，他正在换裤子，吓得大叫起来，但是看到是我之后，他也没有再发脾气了。
“这些天我把聚魂珠好好地养了一会儿。”他这么说着，“你别担心。我虽然道行浅了些，但是我的师父可是非常厉害的，他一定有办法。我已经请示过首长了，我的师父今天下午就会被他们接过来，到时候白冷就有救了。”
我不好说话，就对他竖起大拇指，示意我很开心。
玄羲咧嘴笑了。
这时门外的走廊上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几秒后方曜就闯了进来，呼哧呼哧地，手里还抱着一个花瓶。
他把花瓶放到地上，然后拉上病房里的窗帘。锦彦哧溜一下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而且经历波折之后，他的煞气也重了一些。他坐在玄羲病床边的桌子上，伸展了一下肢体，看来在花瓶里压缩着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我不知怎么就联想起在寻找云之漩涡的那一次，我、白冷还有玄羲三个人一起挤一个帐篷，那时候为了睡得下白冷把自己也压缩成了一半的体积。可是现在，他的躯体已经用不成了不说，就连精魂也都成了碎片。
锦彦一出来，就对玄羲说道：“怎么样，聚魂珠的情况还好吗？我看它是个很不错的东西。”
玄羲点头：“是的，被存储在这里面的魂魄基本没可能跑出来。到时候我的师父过来会帮忙想办法把白冷的魂魄都拼接上。”
锦彦仍是一脸忧心：“拼接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玄羲瞧了瞧我，叹气道：“能不能都要试一试。况且，就算魂魄没能完全复原我们也还是有一定的胜算的。白冷之所以被神秘人打散，不单单是神秘人的实力强悍，还有白冷自身的原因。他曾经说过，在几十年前他遭遇了一场变故，在那之后他的法力就大大减弱了，不能自己幻化为人形，而必须借用真人的身体。我想，他的法力削弱不会是一个偶然，而且你们还记得吗，他曾告诉我们自己这种借用别人身体的状态不会持续很久，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其实已经做了第二手准备？”
我左右看看，不明白：“‘第二手准备’是指的什么？”
“白冷在这一点上和你很像，喜欢做事情留一手。”玄羲咧嘴道，“所以，他很有可能把自己的一部分法力储存起来，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锦彦接着说道，“如果能够找到他隐藏的那一部分法力的话，可能对于他的恢复有一定的帮助，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的。”
“可是，既然你说了，‘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思索着，“那样我们还不是一样难以找到吗？”
“我有个想法。”
出人意料地，方曜开口了，他还是第一次参与到他没有涉及过的领域的讨论，显得有些紧张，“之前在蓝家的时候，蓝家的老头子老太太不是提过一种叫做鱼玺的东西吗？那个就是用来辅助妖物修炼的。我们……这件事情，要不要求助一下蓝家？”
我皱了皱眉：“蓝家一向看不惯白冷，这次白冷出事他们指不定是什么态度呢。何况这么多年来，蓝家不是一样没有找到鱼玺吗？几百年前的花蛇精，也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有没有升天成仙之类的。”
锦彦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卫辰，你怎么变得那么快的？之前看到白冷那样还差点发疯，现在有了能够复原白冷的可能性，你却又退缩了？为了复活他，你就是受一点委屈又怎么样？我觉得你也不是那种不会顾全大局的人啊。”
他这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是啊，只要有一丝可能，有一线机会，我都要去尝试！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呢？
方曜轻咳了一下，对锦彦使了个眼色。我无所谓这些，手一摊：“没关系，有什么途径、方法，我都会去尝试的。”
“好吧。”
玄羲说道：“我的师父今天会过来处理聚魂珠的事情。然后，我们大家就分头去行动。我师父年纪大了，在这边不太方便，我就和他一起来恢复魂魄。锦彦还有方曜你们几个，想办法和其他几大世家的人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一些帮助。具体的事宜等到我师父他老人家来了的时候再谈吧！”
我在玄羲的房间里一直捱到下午。约莫三点钟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响动。不多时，病房门被推开了，我首先看到的是雷岚，然后才是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房间里来的一位老人。
那老人一出现，玄羲已经在床边规规矩矩地站好，对老人家行了个礼，“师父，您老人家……”
话音未落，老人却出人意料地飞起一脚，踢在玄羲腿上，后者大叫一声，滚到了床上。
“啊啊，师父，我错了……”玄羲吓得大喊大叫，拼命往病床的另一边爬去，但是那位面目和蔼慈祥的老爷爷却在此刻犹如身手敏捷的武林高人，几下就抓住了玄羲，把他拖了过来。
接着，这位老先生就举起手中的折扇，冲着玄羲的屁股狠狠打了起来。
我们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一旁的护士大概是觉得玄羲哀号的声音太吵，但是看到老先生拼命收拾玄羲，她也不太好说些什么，只是掩着嘴偷笑。
还是方曜上前去拉开了发怒的老先生。
“您老人家别气坏了身子……”
老人一扭头，看到面前的俊逸青年，惊讶了一下。
“您好，我是玄羲的朋友，也是二部的人。”方曜彬彬有礼地说道。
“嗯……”老先生似乎对于方曜身上透出来的强烈正派气质十分满意，他也没有再继续“殴打”玄羲。“小伙子精神不错，阳气很足，最近应该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方曜愣了一下，“啊，是吗？谢谢您老人家的吉言……”
“不像我的这个徒弟，”老人家继续说道，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玄羲，“就知道给我惹麻烦，让老夫一把年纪的人了，都千里迢迢地跑过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看到老人家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和玄羲贱贱的笑容，我又无端想起了白冷。好像一直以来也都是他在帮我收拾我的杂七杂八的古怪事件。
“行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赶路赶得我……连午觉也没有睡成……”
“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雷岚问道。
老人家却摆摆手：“不用了，早点办完了事。玄羲，你的聚魂珠呢？”
玄羲急忙拿出来，递给老人。
在老人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珠子的时候，玄羲向我们介绍道：“这是我的师父，你们喊他吴师父就好了。”
“吴师父好。”我们几个恭敬地说道。
老人家抬起眼来，点了点头，忽然，他的目光落到我的左眼上。
很显然，他吃了一惊。
“鱼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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