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那对母女被点了穴,酣睡得正香,老乞丐则沉吟半响,却没再开口的意思,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一言不发。山中本就人烟稀少,这下更是寂静无声。
“师父——你快说呀!”苏颖拧着眉,忍不住催促,语气急切:“您先告诉我爹娘的消息。”
“我是你外公。”老乞丐爱怜地望着眼前的那对震惊的美瞳,轻声道。
“什么?你是说什么?——你是我,外公?——”苏颖语音嗫嚅,半信半疑。
“颖儿,当年你母亲执意要嫁你父亲为妾!我一气之下米就和她断绝了的父女关系。”老乞丐的胸口越发此起彼伏,语气骤然转寒:“我李万天的女儿怎么可以当小妾?!这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您就因为这个再也不认我娘亲?!”苏颖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气愤溢于言表,粉拳紧握,双目逼视着他。
“这个——我原本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谁知道你母亲倔强得很,竟不辞而别,从此我便没了你母亲的下落,这丫头怎么这样狠心?!”一丝痛楚划过那张苍老的脸庞,稍纵即逝。“这些年来我走遍大江南北,就为找你母亲,却苦寻无果,正欲放弃,直到遇上了你,你长得与她小时候竟有几分相似,我不禁狂喜,当即认为这是上苍的恩赐。”
“所以您就求我当你徒弟?还死皮赖脸的——”苏颖斜睨着他,佯装鄙视道,目中却含着盈盈泪光,心下叹息:看来外公也没有我娘爹的消息,哎!——
“一派胡言,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求我,要当我徒弟——”老乞丐又开始老调重弹,看架势又得碎碎念念个没完没了。
“你就凭着这枚玉佩认为我是你外孙女?这是我父亲的,你也记得这么清楚?!”一道娇声打断了唠叨,冷笑中充斥着疑惑,小手却紧紧地抓着玉佩,仿佛谁会来抢似的,复又说得漫不经心,眼底却流露出浓浓的依恋:“李万天贵为四大氏族之一李家的家主,可知道有多少人想来冒认?就不怕认了个冒牌货回去?呵——”
“这玉佩是我送于你母亲的呀!我怎会认错?”声音剧烈颤抖,却是因为激动:“颖儿,我是外公,乖孙女,快、快叫声外公——”
“我不叫。”苏颖心里有气,任性地扭过头,可心中忧心涵德,又为闵碧落担心,于是打起小算盘,横竖就是不开口。
“我去帮那小子救涵德,怎么样?!”真是祖孙俩,人家是蜡烛不点不亮,这爷俩是不点就通透。
“真的?!不过,我见你之前的样子,似乎对涵德没什么好感,若是让你为难的话,那就作罢好了。”小脸高高昂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只要乖孙女一句话,外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表面看起来仿佛为了换得一声“外公”,老脸也不要了,尽是逢迎讨好,暗地里却是真情流露,爱之殷切。
苏颖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弯弯的眼睛含着淘气,还有释然,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血浓于水,怎会去计较?只是觉得心里委屈,耍耍小性子,心下早就释怀了,便故意慢吞吞地喊:“外——公——”
“乖孙女!”李万天响亮地夸道,开心得胡须颤个不停,一张皱纹满布的老脸忽地舒展开来,就似一缕阳光倾入心脾,一下子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外公,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这些年你到底怎么了?还有你说的他是谁?是不是和我爹娘有关?!”念头如电闪一般划过那张俏丽的脸庞。
“说来话长,再说还未查明,不可妄下断言。”李万天目光炯炯,言辞爽利:“你无须多言,待我为你运功疗伤,后我要尽快赶去那里,晚了怕那小子会有危险。”
“什么?阿落、阿落会有危险?!”苏颖刚放松下来的心又骤然紧绷,忧虑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走!”说罢把被子一揭就要下榻,却被一双骨节老茧的手按住:“你且不要过于忧虑,这对你的伤势没好处,除非你想拖累那小子!”
“可是,我不放心。”心中充满了担忧,以至于她根本无暇去细想,睫毛无助地乱闪,眼圈都急红了,硬生生将祖孙相认的喜悦,冲淡了大半去。
李万天淡淡一笑,就将刚才与决明子的对话告诉了她,以宽慰那颗焦急的心。
“外公,你想引蛇出洞?查出内奸是谁?”苏颖顿时恢复心神,双眼灼灼,心思更是玲珑剔透。
“对!不愧是我孙女,一点就透。”李万天笑意达到了眼底,一脸欣慰地望着宝贝外孙女兼宝贝徒弟。
“哎哟,外公,您还废话什么?赶紧替我疗伤。”苏颖万分焦急,娇嗔道。
宣兰城,楼宇临水而立、依山而筑,采集青山绿水的灵气,与大自然浑然一体。令人不禁想放缓脚步,欣赏这淡雅清丽的风姿,仿佛就似一股引力吸引着众人渐渐深入。前方充满着未知,还有一种源于内心的恐惧。
“曾姑娘,你来过这里?”闵碧落心下没底,表面仍镇定自若。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里发生的事。”一丝罕见的柔弱,在那张冷落冰霜的脸上浮现,不禁令人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其实她也是一位美人,只是经常板着脸,让人亲近不起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闵碧落环视四周,一边轻声问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的声音不免夹杂着急切。
忽地一声作响,城门大开,杀出一彪人马,个个虎背熊腰,杀气腾腾。只是他们的打扮不似中原,全是短打扮,精悍得很。
“啊?落哥哥,你看他们竟然都没有眼珠子?!”沈琬绰内功精进了不少,眼神锐利,拢目望去,大吃一惊。
“什么?!”残梦震惊不已,下意识地将莫闲闲护在身后,语气不容置疑:“闲闲,你答应我千万不可以冲动!”
“好!”莫闲闲言简意赅,眉头深锁。
“他们,他们来了?!来了!——”曾小蛮表情扭曲,声音颤抖,活似见鬼了一样。
"小蛮,你这是怎么了?"古笙怀忧虑道。
“残梦,你带他们退到一旁,让我先去会会这些人!”闵碧落骤然难以索解,便暂时将疑惑抛开,沉声吩咐,然后聚气凝神,蓄势待发,一瞬间,身后乱石飞舞。
“落哥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沈琬绰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一副并肩作战的坚定架势,只是在望向那些人时,不由地恶心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