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务司报道了之后，秦震又转身敲开了城门司司长的房门。
司长姓马，单名一个“凝”字，表字冰玉，根据吴克的介绍，她是当今皇帝马盰的侄女，刑部尚书马睿的长女，正统的皇室血脉。
秦震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被任命为这么重要的一个官职……
YY小说看多了的秦震在半路上还YY了一些诸如“霸气女上司爱上我”、“傲娇女王被我骑”之类的剧情。
然而他刚进了城门司司长的办公室，立刻就断绝了这番念头。
马凝已经年近四十，虽然保养得当，眉眼都算清秀，皮肤也算白嫩，但眼角和嘴角已经出现了几道细微的皱纹，头发虽然依然乌黑，却正在失去青春的光泽。
于是秦震正色行了个礼：“下官南城门军侯，凉州秦震拜见马司长。”
马凝拂了拂衣袖，温声道：“秦军侯不必如此多礼，请随意就坐。”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动作，秦震的鼻中顿时钻入了一股淡淡的甜香之气，他躬身道了声谢，在距离马凝一丈外缓缓坐下。
“城门司共有四位军侯，北军侯为诸葛仁，东为蔡狂，西为鲁嚣，你今日来得突然，他们三位都在各自的辖区，明日一早有司务会议，本官再一一为你介绍。”马凝道。
“是，有劳司长。”秦震点头道。
“秦军侯看起来还未加冠？”马凝抬了抬眼睛，问道。
“是，下官虚岁十七。”
“呵呵，”她轻声笑道，“不知不觉，年轻人都上来啦，本官确实也老啦。”
“司长言重了……”涉及年长女性的年龄，秦震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偶尔也会拍一拍上司的马屁，但这时候却绝不会昧着良心说你浑身水嫩如同二八少女的豆腐，让人龙枪耸立口水直流。
马凝并不是在感伤时光飞逝、红颜易老，她起身从立柜中取出了一个三寸见方的木盒：“这几日南军侯空缺，平日事务都是本官代为处理，你来得正是时候，这是你的印信和军牌，官服和其他配饰的制作需要时间，恐怕年后才能齐全。”
秦震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自己的官印，手感却出乎意料的轻。
马凝又简单向他介绍了几句工作职责和注意事项，勉励道：“你年轻太轻，部下中未必都会服气，若是有人闹事，你尽可以来找本官，我定会为你做主。”
“是，多谢司长。”秦震长身站起，深深一揖。
马凝浅浅一笑，将他扶起，手指却在他手背上若有若无地划过。
秦震忽然一个哆嗦，手臂上顿时炸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
从房中出来的秦震忍不住用力搓了搓手臂。
守在院中的罗小虎奇道：“秦老大，你很冷吗？”
秦震翻了个白眼：“刚才听司长说了，我们在这里都有独立的办公和休息室，我们去看看。”
他朝后走了几步，抬眼所见，四个军侯的房间一字儿朝北排列，他却正处于第一间。
“吱咛”一声，秦震推开了房门。
比起司长超过四十平方米的办公室，自己这间只有一半大小，家具的摆设也要稍显简陋，但比起军中的条件却已经好得太多。
“看来我暂时能省下买房子的钱了……”秦震露出了微笑：他从没住过这么高标准的宿舍啊……
罗小虎试探性地摸了摸桌椅，惊讶地说道：“还挺干净的，是不是有人常来打扫？”
秦震拍了拍还算干净的床褥，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开玩笑，我好歹也是六品大员，外放到地方至少也是一个县令啊。”
“我记得好像之前有人说过，在长安城里，五品以下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官啊……”罗小虎嘻嘻笑道。
“你小子的皮又痒了？”秦震仰天躺倒在床上，鼻中闻到了一股阳光的味道。
门外有人经过，脚步虽然沉稳，抬脚落地间却稍显滞涩，仿佛受了轻伤。
“唔？”脚步声微微一顿，似乎有人自言自语，“南门的军侯上任了吗？”
秦震翻身起来，推窗向外探出了身子，正看到一个昂扬大汉。
这大汉二十七八年纪，生得虎目剑眉，身长超过八尺，更是虎背熊腰的身材，虽然已是冬季，身上却只穿了单薄的秋裳，胸口微微敞开，隐隐可见贲起的肌肉。他没有像一般官员那般冠发整齐，而是用发带将一把黑发在脑后绑了一个飘逸的马尾，乍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小弟是新任的南城门军侯秦震，初来乍到，兄台多多指教。”秦震上身探出，向他致意。
“本官鲁嚣，是西城门军侯。”大汉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秦军侯这般年轻啊。”
秦震左手在窗棂上一按，整个人自窗口飞身而出，最后如一只燕子般轻盈落地，他双手抱拳：“秦某年幼识浅，今后还需要鲁兄多多帮扶。”
鲁嚣脸上的轻蔑之色顿时收敛了许多，他也抱拳还礼：“秦军侯好身手，鲁某是个粗鲁的汉子，礼数不到之处还请见谅。”
“鲁兄似乎受了轻伤？”秦震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胯骨上。
“秦军侯好眼力，”鲁嚣脸上仅有的一丝不屑也随之消散，他单手轻轻落在自己的屁股上，苦笑道，“今日巡查时，遇到了几个闹事的地痞，本以为手到擒来，不料被人从后面闷了一棍，实在丢人。”
他与秦震官阶相同，虽只是初次见面，却毫无隐晦，直言自己的尴尬之事，这种性格顿时令秦震为之一喜：“小弟出身振威军，也学了几年粗浅武艺，鲁兄若是有需要，但请招呼一声，小弟自当尽力。”
鲁嚣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只是吃了一棍，那十几个地痞早已被我打得半死，现在全都进了京兆府的大牢。倒是秦军侯，南城门虽然治安远比西城门要好得多，但来往进出的大多都是王宫贵胄，你可要小心一些。”他点了点头，扶着后腰缓缓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多谢鲁兄提醒。”秦震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心中暗想今天所见的几位领导和同事都称得上亲切和善，自己的看门工作大概不会太过辛苦。
而后秦震与罗小虎告了别，独自一人骑马前往城南视察属于自己管辖的三座城门。
他沿着驰道首先来到了正南的安门，安门共有五道门洞，此时最中间的三道门紧紧闭着，只开了两侧最小的门洞供人进出。
由于皇宫紧靠城南，民居不多，很少会有普通百姓选择从南门进出，所以这些官吏大多懒洋洋地坐在小板凳上晒着日头。
有人看到秦震骑马而来，顿时稍稍抖起了精神，挺起了手中的哨棒便要让他下马。
“今天是谁当值？”秦震在马背上问道。
小吏抬了抬下巴：“是万郎将。”
秦震并没有做过什么功课，对于自己部下的姓名与级别还是一无所知，他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腰牌，逆着阳光亮了出来：“本官是新任的南城门军侯秦震，请万郎将过来见我。”
小吏眯着眼睛看得清楚，行了个礼便屁颠屁颠去找上司。
其余的小吏和卫兵慌忙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他敬礼：“见过秦军侯！”
“见过军侯！”一员五大三粗的官员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见到秦震后却是一怔。
“你就算今日当值的万郎将？”秦震对他的神情视而不见，向他还了个礼，“本官南城门军侯，秦震，今日刚刚到任。”
“属下门下郎将，万仗剑，参见秦军侯。”壮汉声如洪钟，倒也颇有气势。
他身后一员年轻几岁的男子也抱拳唱名：“属下门下副将，韩石，参见秦军侯。”
“好，”秦震点了点头，“秦某是参见了今年的武考后被任命到了这里，对南城门的情况还不甚了解，两位若是有空，还请介绍一二。”
万仗剑侧身指了指城楼：“门下风大，还请军侯上楼少坐，属下再为军侯介绍。”
秦震随着他们登阶上楼，视线忽然变得广阔，他这才看到城墙上还有不少建筑。
“那是箭楼？”秦震指着不远处一座森严的小楼，问道，“里面有多少士兵？”
“正是，”韩石答道，“安门共有四座箭楼，整个南城共有八座，楼中配有军弩，可容纳二十名士兵，平日里每座箭楼有五人值守。”
“哦，”秦震又指着另一座小小的石楼问道，“这是……”
“这是哨所，”韩石立刻接口答道，“每个门上配有一座，负责登高瞭望，平日有两人值守。”
“军侯请，”万仗剑走到一处小屋之前，侧身拉开了房门，“这是我等临时休息之处，也算是个警戒之所。”
秦震迈步进了小屋，这里只摆了几把桌椅和一组木柜，正中间则是一盆炭火，盆中炭块不多，微微泛着红光，显然没有什么热力。
三人围着火盆坐下。万仗剑搓了搓手，有些讪讪地说道：“此处实在简陋，也没想到军侯回来，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准备……”
秦震摆了摆手：“无妨，先说说南城三座门的情况吧？”
万仗剑微一沉吟，道：“南城门不比东西二门繁华，每日进出之人更少得多，少有闹事之人，因此配备的官员和卫兵在城门司中都是最少。”
秦震颔首道：“我听马司长介绍，我们共有八名官员，佐吏三十余人，卫戍士兵三百八十人，不知道安门一处有多少配额。”
“呵呵，”万仗剑笑道，“军侯有所不知，这三门的守将和配额并不固定。军侯麾下共有四名门下郎将，每名郎将又配一名副将，各有数名佐吏，这四组官员每月由军侯分派到各门值守，另一组则负责联络事宜。眼下安门共有佐吏六人，卫兵六十八人，因为昼夜轮换，此刻门下共有官兵合计四十二人。”
秦震还以为此人是个大老粗，没想到他介绍起来倒也有条有理，不禁稍稍另眼相看。他想了想，又道：“不知本官平日应有哪些职责？”
万仗剑道：“按旧例，军侯每天都要巡视三座城门一次，同时考核官吏，处理难以决断之事，遇有重大事项，及时向上级和司隶校尉、京兆府联系。”
“哦……”秦震舔了舔略显干涸的嘴唇，“这城门之下，有多少权责需要你们操心？”
“主要是管理人员进出，对可疑人员进行搜查和盘问，并对入城商贾征收入城交易税，还要负责维持城门内外的治安，尤其是夜禁。”万仗剑回答得很是认真，“不过就像属下之前说的，南城各门出入不多，因此我们还算清闲。”
“有劳万兄的介绍。”秦震微微颔首，心中对自己的职责总算有了初步的了解。
“军侯客气了。”万仗剑笑了笑，“以后属下两人就指望跟着军侯过上好日子了。”
“秦某只是个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还需要万兄和韩兄鼎力相助，才能站得稳脚跟呐。”秦震谦虚地说道。
“不敢、不敢。”万仗剑与韩石连声道，“一切但听军侯的号令。”
秦震微微笑道：“劳烦两位替我通知其余官吏和卫兵的队长，今日秦某第一天就任，晚上便在百花楼设宴一席，请弟兄们务必赏光。”
万、韩两人的四只眼睛都是一亮。
反正他有超级贵宾卡，不用白不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