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之也在看不远处的白家两姐弟，尤其是白家二姑娘。看来，真正将他的话听了进去，甚至用了心的是白家人。
这里这么多人，消息传开，白家二姑娘可谓先声夺人。这一手“骨笛召蛇”确实使得漂亮。
白家三辈人里就她了吧。不同于“女榜”所谓的传人，这个含金量十足。
当年“桃花瘴”的视频在网上疯传，引来不少人“破解”被视作幻术的这一手魔术，乃至还原。而白家的“骨笛招蛇”，名声甚至都传了出去……便也有针对的破解之法。
坊间传闻，当年的杀手明显是“熟人作案”，保持距离。
宋徽之又叫过夏舒航，轻声点拨了几句。概括起来，就是学着点，他说，“这要是你妹妹宝珊，和你一同赴学，我便可以给你一个准信了。”
“师父教训的是。”夏舒航心下微微叹息。
他的亲事，原本是要和宋先生说的，可八字还没一撇呢。话到嘴边，却又迟疑。
夏舒航再迟钝也能察觉出几分，宋先生对白瑞雪的客气和疏离。
他一直以为是白郎中为白亭西聘请西席不成的缘故。还是白家三少爷的白亭西，是很有几分顽劣的纨绔习气，白郎中的独苗苗。
而六七岁正是这里人说的狗都嫌他闹腾的“嚯嚯”年纪。说他不懂事吧，他又知道成日里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得听他的。
而夏舒航一直以为是迁怒。
那是在深冬，为欢迎帝都城里的考察团一行，官府发布了“妨害风化，提倡节约，实行禁舞”的命令。
一时市面乱象，娼业萧条，而宋徽之刚刚接手的蜃楼生意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可谓雪上加霜。作为此地最大的舞厅百乐门都是开几日，又停几日。
蜃楼生意那时原就萧条，入不敷出，宋徽之是以接近底价接手的蜃楼。然后，请人重新装修。却不想，帝都城里的考察团还未至，就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是白家三少爷的白亭西被绑架一案，赎金令此地富户担心起来，原本门前停了很多漂亮车子的百乐门都一时门可罗雀。硬撑一个多月便放了长假，一些舞厅也关门歇业，蜃楼可以说是在这一波金融冲击下直接关了门。
是经营不下去了吧。负债累累，封门清算。
而宋徽之和蜃楼原东家签的合约，是有一个试营业的期限的。双方就此打起了官司。在此期间，他就守着义庄，兼职教此地孩子说家乡话吧。
而白家次子便是以给孩子请西席的名义找上了他，请他牵线和绑架了白亭西的绑匪联系。一开始就有风声，是海外的蛮人。
也是因为那些枪的缘故吧。白家有山路，谢家有海路，他们自然有渠道查得到。
海外蛮人先进的武器装备，令里外勾结的案子有上升趋势。赎金索要太多，大概是“自己人”这厢说僵了，打算从另一厢寻找突破口。
事关己身，九死一生。夏舒航自然感兴趣，宋徽之便细细跟他说了，白家次子来了两趟。
后来，他便以教书先生的名义上门。白家的意思，如果海外蛮人也说不通，便请他找能治得住他们的人。
“为什么？”夏舒航不是很明白。
“大概因为索要的价值比白亭西还高吧。”宋徽之只是个中间人，命里缺财不得已，也是第一次，哪里会想这么多。
时过境迁，他也只得出一个结论，“对方漫天开价，还不让白家坐地还钱呗。”
就在这时，白瑞雪从石头后推过来一个巨大的贝壳，示意他们将常顺放到贝壳里，在沙地上推着走。
这可比拆门板好使多了。这附近，也没有住人家。
这次，常顺总算安静多了。路程又近，一直抬进了屋，他都没有再骂一个字。
常顺母亲自然是谢了又谢，一回头，自家儿子盯着白家二姑娘笑得直冒傻气。
白瑞雪微怔着，这是蛇药的后遗症……她低头想，是那一支抗蛇毒的血清？
不是刚刚才给的他们么。
女孩子记得是她堂弟和颜先生的助手在说，蛇药的配方写在纸上，而颜先生的助手问得很细致。
末了，甚至用他们的语言问了她堂弟一句：“你是不是去过帝都城？”
是因为他们发音地道，声调亦标准吧，因为请来教他们的先生便是帝都人啊。
女孩子目光一转，瞧见不远处的大伯被人围着夸，夸了她又夸她堂弟，还有人问他要不要收徒弟。
“收。”她大伯点点头道，“等小白求学回来，就是这里的先生，怎么不收？我们老太爷祖传的蛇药，都拿了出来……”
一开始，白瑞雪以为的大伯说的“蛇药不多了”，是这个意思。而这一刻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出了师的她，便可以和她堂弟白亭西一起去外面念书。
更加想不到顾子初登门，不为新收的学生白亭西，却是为了她。
确切地说，是“并蒂莲姻”。
拿出另一朵“并蒂莲戒”的顾子初是上门求娶她的。他说的，都是真的，她将姻缘戒亲手递给了他，就是相中了他的意思。
而他也是中意她的。
婚姻大事，白家老太爷便也坚持旧时的观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两厢的太极云手打得好。一旁埋头吃面的白亭西原是不相干的。
却不想他这厢才打个哈欠，就惹火烧身，白老太爷回头就同意让他跟着顾教授外出留学。
“我们家小白那成绩，我都看不过眼，倒不是别的缘故。一遇大考，他还是有几分运道，人也生得贴心仗义。”白老太爷人老成精，只是笑呵呵的，“承蒙顾先生不弃，我们小白以后劳先生多多费心。”
白亭西看看祖父，又看看顾教授，人家教授明明说了是上门提亲的。
相中了他堂姐。还是厚颜喊了一声“先生，以后请多多指教”。
白家祖孙俩心有灵犀，加上白家娘子一厢情愿，回头将顾教授夸了又夸的。白郎中便也不疑有他。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来日祭祖时的一句“长大了”。
而不出几日，白亭西就敏锐地察觉他老子和他说话有商有量起来，便也信了老太爷的话，是真的不想叫他老子小瞧了他。
不就是个大学教授么。他想，他现在已经是学校助教，面对堂姐白瑞雪便也只能先瞒着。
不过，顺水推舟地“推”自己堂姐一把，身为“助教”的白亭西还是会做的。
助教，顾名思义，帮助教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