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开哈里斯外公,又用威胁的目光瞪了女儿一眼。
“不准你和他一起,听见了吗?我是你爹,你必须听我的!”
凯蒂慌忙点头,想抽身躲开。
她刚一挪窝,父亲的左手便一把将她抓住,右手上来就是一拳。这一拳正中颊骨,她一个趔趄撞到墙上。
谢普看了看趴在脚前的女儿,但没有管她,却转身走出门
外。
几分钟前,两辆满载着男人的汽车开进了院子。只见一里路外的坎坷大道上又有一辆汽车驶来。
谢普站在院子里眺望杂草丛生的田地。他的棉株又矮又小,都快枯死了。再过几天不整治就再也无法挽救。附近的棉农差不多都已摘收、贮藏完毕,他琢磨着,万一鲍勃?沃森看到他的一个佃户把庄稼种成了这副样子,不晓得他会发多大的脾气呢。
几个人瞅见他望着野草发呆便从院子的另一头走来。
“你好哇,谢普。”其中一人说道。
“你好。”他答了一声,头也不回。
沉默了片刻。正午的酷日直射着大地。大家都望着荒芜的棉田,但谁也不发表评论。
刚才那辆汽车已经爬完通向房子的小路,开进院子。几个扛着猎枪或步枪的人跳下车来。
一个站在谢普身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这人迟疑地说:“谢普,我们一直想……想问你一个问题。”
谢普转过身来。
“怎么啦!?”他气鼓鼓地问。
“谢普,你没有向司法官透露此事吧?”
“当然没有!”谢普大吼一声,眼睛瞪着周围的人。
大家脸上的紧张表情顿时消失。
“那还等什么呢?”另一人拔出胳膊下的猎枪说,“要是我家的女人被他们强奸,我宁可错杀一万,也要抓住作案的黑鬼!”
“若不抢先一步。司法官带来警犬,就会把黑小子从咱们鼻子底下夺了去。”又一个人说。
谢普答道:“有我在,司法官就别想带走那个黑鬼!”
“谢普,你真是好样的!”
谢普推开众人,向刚停下的汽车走去。
一个人从后面跑上来向他介绍:“一大帮人去了奥康尼沼泽地,还有不少伙计去了峨霄岭的树林。谢普,你意下如何?反正黑鬼不会分身。你估计他此刻藏在那里?”
谢普没有回答。
“上午,有不少人实在等不上你,就各自组合分头行动了。可我一直等着你,半步没有离去。谢普呀,我认为此时此刻不宜发生矛盾。”
凯蒂走到门廊上来,看着院子里东一堆西一堆的男人。她倚在台阶旁的立柱上。三、两个男人扭过头来瞧她。她报以微笑。
有个老几一直孤单地坐在一辆汽车里,这时,他爬下汽车,穿过院子,迎着谢普走来了。此人名叫克林特?赫夫,是安德鲁琼斯的一位木匠。
“克林特,你回去!”有人喊,“这是什么时候?你和谢普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架斗殴!白人姑娘刚刚……”
克林特把规劝者推到一边,继续朝谢普走去。他和谢普是老对头了,从两人能拿动刀子的时候起一见面就吵架、打架。上一次交锋是在去年夏天司法官举行的每年一度的野餐会上。谢普永远不会忘记,胸脯上的那条两寸多长的伤疤就是那一次留下的。
他们面对着面,中间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把这个私刑队搞得一塌糊涂!”克林特斥问,“看样子你要当头儿,让我们都听你的指挥!”
克林特从口袋里掏出小刀,打开刀刃。
“我说克林特,且慢动手,”一个人跳到他们中间发表议论,“这样干可抓不着黑鬼。再说,抓黑鬼是碰机会,谁碰着谁逮嘛。”
克林特把那人掀到一边去。谢普还是不吭声,但手已伸进口袋,准备拔刀子。
“你一定做了杰夫?麦克泰恩的奸细,把黑鬼给藏起来了。”克林特说着,抬头迅速扫视一遍众人,“谁把黑人强奸犯交给司法官,谁就是他妈的臭黑鬼!”
谢普手指一弹,刀刃叭地一声蹦了出来。
大家赶上来企图把克林特和谢普拉开,但都被他俩拨到一边。他们在相距不到五步远的地方摆下了阵势。
谢普躬背哈腰,手中紧握尖刀。克林特帽子向地上一甩,绕个小弯向谢普逼来。
拉架是拉不成了,只好让他们厮打一番,院里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围上前去。这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哈里斯外公突然跳进了圈子的中间,围观者都在聚精会神地瞅着克林特和谢普,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光临。后果已经无法挽回,就在他落脚的一瞬间克林特和谢普同时相对扑来。左右夹击把哈里斯外公腾空掀起,他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克林特和谢普先后退了回去。他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躺在地上的哈里斯外公已经不会动弹。众人一拥而上,隔开了两个斗士。大家把他俩一人拽到院子的一头,其他人抬起哈里斯外公,向门廊走去。然后将他仰面放到台上。
“哈里斯外公怎么啦?”凯蒂绕下台阶,站在外公身边激动地问。
一人回答:“他跑到两人当间儿去啦。估计是去劝架的。我看不出他有出血的地方。过一会儿醒过来就好了。不过,他这么大年纪,何必冒险去管闲事呢?不管挨上谁的一刀,都会见阎王的。”
克林特和谢普还在叫骂,但为了防备对方突然扑来,彼此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大伙都嚷嚷起来,劝他俩今天就此罢手,把刀子收回去算了。
凯蒂仍很激动,说道:“哈里斯外公是从我身边跑过去的。但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去,要不然我就拦住他了。”
人们推开凯蒂,又把老人抬了起来。他们把他放到屋子里的一张床上。凯蒂又陪了老人几分钟,就又返回门廊,因为她光想瞅院子里的男人。
克林特挣脱了一圈阻拦他的人,向自己的汽车走去。他上了车一个人开走了。
院子里的人都跟着谢普聚到了门廊前。他哼哼唧唧地在台阶上坐下。
有人道:“这老人家也太那个了。不过,他一会儿就能苏醒过来。他这人好像没有基本常识,哪有人家打架的时候跑到人家当间儿的呢?”
谢普不答腔。
“这怪老头究竟是谁?”
谢普摇摇脑袋。
“管他是谁,纯属意外。任何人在那种时候插到你们中间都是会挨打的。”
谢普站起来,向四下瞅了瞅,一个箭步跨到门廊的墙角,掂起了回家时撂下的猎枪。
他二话没说,匆匆朝汽车走去。大伙一看就知道。搜捕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