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冷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看向阴影处卫家的师傅们。
“我想……其实，卫家孪生子的出生，应该也不会是巧合吧？”他眯起眼睛，对卫老爷子说道。
“是的。”卫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卫延这些年来对于卫家的觊觎我们并不是一无所知。双胞胎的出生严格来说并不是凑巧，而是事先有预谋的。”
“这也能够事先策划好？”我很是吃惊，“所以说卫家一开始就决定了下一代生育双胞胎吗？”
其实这也并不是不可能，我曾听说过，若是父母方家族里有多胞胎生育史，那么这种可能性是会遗传的。卫家祖上似乎没有孪生子出生的例子，他们若是有心“制造”出孪生子，这种基因很有可能来自于我的母亲一族。
“嗯。”卫老爷子果然开口道：“卫家在祖上好几代就开始和常常有多胞胎出生案例的家族联姻，为的就是以防万一。而恰好在你们这一辈做到了，你的母亲真的生下了双胞胎。”
听了这话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卫家的祖上娶妻生子就是为了得到多胞胎似的，他们的妻子都只是卫家的棋子而已。
但卫老爷子并不在意这些。他接着说道：“我们之前猜测过卫延的意图，他希望转生到卫家族长的嫡子身上，然后再借机杀死族长，这样一来世间存在的两只鱼灯就会全部在他的身上开眼。但是这一次他失算了，孪生子‘分化’了他转生过来的魂魄迫使他分裂成了两个，也就是说，他会同时转生到你们两人的身上，而你们俩同时拥有打开鱼灯的可能性。”
我慢慢地回过神来，卫老爷子说的道理其实并不复杂。
按照卫延的计划，卫家这一代应该是独生子出生，他转生到独子身上之后，在第二个孩子出生之前杀死自己的父亲，这样一来世上能够打开鱼灯的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世界上总会同时出现两只鱼灯，所以他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打开双鱼灯。
但是因为我的母亲生下了双胞胎，他转世过来的时候自己的一只魂魄分裂在了我和我的孪生哥哥卫寅的身上，自身的力量削弱了一半不说，他的敌人也变多了一个，而且他还不能轻易杀我，因为他也说了，他就是我。
“那么，卫家当时为何没有在我们孪生子出生的第一时间就把卫延控制起来呢？”我问卫老爷子道。
“卫延的反应能力是很强的。”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他发现情况和自己所想的有变，立刻在卫寅和你的身上‘蛰伏’了下来，给我们所有人造成一种假象，那就是他放弃了这次转生，生下了的孪生子依旧是卫家的两个孩子而不是他卫延。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在未确认时就把你和卫寅杀死，只能把你们二人监控起来。”
“卫家当时的计划是，因为异常的反应在卫寅身上表现出的更加明显，于是我的兄长，也就是你们的父亲决定亲自监视卫寅，而把你送到了你的叔祖父手上抚养，切断你和卫家的一切联系。实际上，你的爷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肩负着监视管控你的任务，但是你很幸运，你作为你自己而不是卫延成长了起来，虽然你的日子过得不好，但是至少你拥有了自己的人生。”
我没有否认，这确实是实话。这么多年来我和爷爷住在卫家之外，过着清贫的日子，但总算是作为自己，作为卫辰活了下去，从这一点上来说我还是要感激他们的这个安排。
“但是另一方面，你的孪生哥哥卫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卫老爷子的眼里透出一丝悲凉，“他虽然在我们全族人的监视之下，但是他本身就和卫延实在是太像了。他们二人身上有许多的共通点，比如说性格敏感，比如说将自己看作是高人一等的天才。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在卫延神不知鬼不觉的影响下，离原本的自己越走越远，离过去的卫延越来越近……可以说，最后，是卫寅自己把自己变成了卫延。”
我怔怔地看着卫老爷子，以及一众卫家族人脸上的叹惋神情。心里明白，如果人不能牢牢地掌控自己的心智的话，是极容易受到外界和他人的影响，并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自己的心性。
“在几年前，卫寅就开始频频失踪，逃出卫家人的监控范围。开始你的父亲还希望和他好好谈谈，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但是没有用。也怪你的父亲在多年的养育之中对他早已产生了很深的感情，他有些犹疑，才被居心叵测的卫延钻了空子。不久之前，他被卫寅杀害了。”
我只是听着，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我对于自己不曾见过的亲人们都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这只是一个薄薄的影子，却没有什么质感。直到现在，我忽而真切地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
我问道：“这么多年来，卫延难道都没有想到过要找到我吗？爷爷只是一个普通人，卫延如果想要斩草除根，应该第一时间找到我然后把我控制起来才是。”
“这么多年来当然不是你的爷爷一个人在看护着你！”卫老爷子摇头道，“你的身边一直都有许多双盯着你的眼睛，包括白师傅，包括方曜他们二部的成员，还有卫家的眼线。有些人你一早就认识，比如说……赵莹，马学成。”
听到最后两个名字，我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盯着讲述者。
“他们是因为卫寅而死的，你不用自责，卫辰。”卫老爷子勉强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我宽心，“可以说吧，为了剩下的一只鱼灯，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静默。
直到最后，墨氏的那位作法的年轻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点点头，我才逐渐起身。而另一边白冷似乎也被“处理”完毕，他站在原地，愣愣地。
“术已经完成了，”墨氏的年轻人冲我微笑道，“从现在开始，你身上背着两条人命了，卫辰。”
他的这个说法有点问题，一瞬间我呆在了原地，但是他很快又说道：“我是说，从现在起，白冷的生死就掌握在你手里了。这个术的名字，叫做共生。”
“共生？”从字面上看，似乎是和寄居蟹一类的生物有点相似。
“简单来说，这个术就是把你们二人的生命拴在了一起。你是被寄生者，而白冷是寄生者。只要你不死，白冷他就不会死，哪怕是受到了致命一击。”
“会有如此方便的术吗？”我想起来之前我已经尸化了，锦家的师傅说过我在二十四小时内不会“死去”，现在他们墨氏的做法相当于把我和白冷“绑定”了，卫延不会杀死我，这样一来也就保证了白冷的安全。
“这要是在你绝对安全的前提之下才能做出来的选择啊。”墨氏的年轻人拍拍我的肩膀，“时间紧迫，你们放心大胆地去干吧。”
我们一行人开始按照建筑物以外的指挥小组的指示分头往里走。而不出他们所料，这整个废弃医院的地底就是卫延军团的集结地，而且——
“还有可能是地狱的一个入口。”白冷这样说道。
我并不觉得这个难以置信，因为在云之漩涡之下我是亲眼看见过从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的。不然的话卫延也不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作为自己的大本营。
和我们一组的除了白冷以及几个卫家的师傅之外，还有锦彦。自从我尸化成功之后，他一直跟在我的后面，时不时地用眼睛偷偷瞄我。我有些奇怪他这种举动，好几次感觉他想凑过来对我说些什么，但每每欲言又止。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想法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响动。
带着咆哮，一大群黑影扑了过来。不是妖也不是僵尸，而是鬼魂。
卫家的师傅们很快就请来了天兵，那些天兵威武神勇，一下子就撂倒了一大片的阴魂。
我心里稍微有些放松，看来卫延虽然厉害，但是厉害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他的小兵们的战斗力很是一般，我们这边齐心协力应该不多时就可以清扫干净他的小喽罗们，然后想办法解决掉卫延本身，我们的噩梦就结束了。
但是我这个念头成形了还没到一分钟，前方就猛地袭来一大团黑色的阴气——是的，就连颜色都看得出来，可见它的浓度有多么惊人。
那阵阴风扫过来的时候，卫家的师傅们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但是他们没有慌，而是快速对我说道：“前面来的是异兽。能够应付吗？”
“我试试。”我说着就上前去，反正现在我也打不死，而卫家的师傅们并不善于对付阴魂之外的东西，所以这项差事交由我来做是再好不过的了。虽然我没有骆氏那样专业的技术，但是现在有了卫延给的“礼物”，我想对付几只怪兽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先前的巨型尸煞不都被我活活拆散了吗？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前方过来的巨兽的能力。接连使用了几次“撕扯”的方法，那巨兽却宛如铜墙铁壁，怎么都伤不了他。
这可奇了怪了！
巨兽一把甩开我，咆哮起来，冲着躲藏在后面的卫家师傅们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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