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灯火通明,气氛肃穆,但任遥站在荇萍左首,向下环视了一圈之后不禁觉得有些想笑……盖因殿下除了三分之一左右狐狸变化了妖身人形外,其余的倒仍然还是真身。一眼望去,倒真有种滑稽的感觉。
不过任遥转念一想,那些入殿为官的“大人”们,倒也多有人被谓之“老狐狸”,这下倒是实至名归了。若让那些喜欢怨刺评论的看见了,却不知会写出多少令人捧腹的讽文。
想到这一点,任遥真差点笑出了声。还好是穿着华服,他急忙提起左手躲在袖后,轻咳了两声,才止住了笑意。
荇萍大概是察觉到了任遥的异样,掩嘴也咳了两声,起身跺了跺木杖,肃声说道:“诸岐山不肖族裔,向天狐圣灵告罪。”
说完,带头转身看向高台上的天狐玉像,扶着木杖跪了下去。眨眼之间,任遥就发现全场只剩下自己一个站着的了……他心想:这全场就自己一个站着,未免有些得罪狐族,而且这玉像指不准就是涂山娘娘,之前倒也是跪过了的,反正自己……那啥,应该也算得是半个狐族中人了吧……(任遥暗暗脸红了一下)这个大礼倒也应该。于是也急忙向着玉像跪下稽首。
过得几息,荇萍抬起头来,开口说道:“告罪祖先圣灵,子嗣荇萍无能,致使族人为人类屠害。所幸先灵庇佑,我族未曾灭绝。不肖子嗣荇萍才短力浅,为保族裔生机,今唯弃离祖居之地,避往妖界。望先灵不弃,可怜后人,护佑我残族剩命能得妖界主人庇下,苟延生息。”
奇怪的是,荇萍说的时候一直是低着头,提到妖界主人时却微微斜眼看了看任遥,不过任遥也是一直跪着的,倒也没看到她的动作。待到大概是做完了仪式,荇萍一声令下,众狐狸皆四散而去,想来是去收拾东西去了。任遥心想,举族迁徙声势浩大,它们却是该怎么搬运行李货物呢……又想,自己似乎应该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上手的,能帮得一些是一些,便走到荇萍身边,恭敬地拱手作了一礼,先谢过了赠衣一事,才开口询问道。
“此衣非为凡物,虽也无什么特别神奇之处,但也是我狐族一件珍宝,其用公子日后自可慢慢体会,也算是偿了老身之前失礼之罪。至于迁居之事,公子无需劳心,我等自可处置,只是还烦请公子一事,祈望允可。”
荇萍同样恭谨地还了一礼,小心说道,搞得任遥一头雾水。不过能有自己可助力之处,他也十分高兴,自是满口答应。便询问详细。
“老身只烦请公子手书一封,上写我族之遇,并请求妖界主人关照几许。”
任遥闻言,莫名其妙……自己又不认识那什么妖界主人,自己写封信有啥用?难道他个凡人屁|民还能有啥金面名声在外不成?但既然长老奶奶这么说,自己写一封也没啥大不了的,便寻了纸笔语气恭谨地写了一封信,签下自己名字交予长老奶奶。
荇萍得了任遥手书,却是喜出望外,一再地说什么“感之大德”之类的,任遥却是不敢领受。
陪着荇萍走出大殿,任遥看着狐族使用着法术,一下便将大殿中的东西以极夸张的速度全部移到了洞外的一架似是马车的货车上,心想:留仙先生说狐精可从千里之外取人之物,倒也没想到还真是确有其事啊……不知道和我的时空异能比哪个更厉害些。
狐族的搬运之术是将物什从两个固定的位置相互交换,他的越空间抓取是只要锁定了空间坐标,随时予取予放,若光以取物方面来说,二者倒确实是分不出高低。
看着洞外的没有马的马车,任遥突然想起一事,好奇地问道:“长老奶奶,你们这般又是家什,又是众人,浩浩汤汤地,该如何赶路?如不避人耳目,想必也会引起很多注意吧?若是又撞上修真者或者被普通人误解该如何是好?”
荇萍微微笑了笑,答道:“劳公子挂心,我们行走路上,自然会加持法术避开常人耳目,而且我们也会尽量捡人烟稀少之处行走,再加上我们之前也已与国家公人做好了约定,一路上的不必要影响想来也不会太多。”
(国家公人?!)
任遥闻言有些惊诧,难道自己的脑洞还真没开错?
他又想起那蜀山修士所说的什么“特务局”,难道国家还真有什么神怪异能组织?当下好奇心疯长,忙询问道:“长老奶奶,听说前几日尚有人类前来,可就是您所说的公人?”
“正是。他们来此,也是询问我族之前所发生之惨事,并提出由公家出面庇护我族。只是他们毕竟是……毕竟是凡人,我亦不敢多信,坚持了迁居之意,他们这才又答应只要我等安然避祸,不扰起事端便与我族大行方便,相助我等迁居。我族向来避人而居,此番更是心灰意冷,只想移居妖界安生过活,亦无扰事生端之意,便答应了下来。”
任遥好奇心大起,平日看小说时常看到什么“龙组”之类的国家秘密机关部门,极想见识一下这貌似是真实存在的国家组织,忙问道:“那请问那些人现在可还在族中?”
荇萍想了想,答道:“昨日便已离去,想来今日大概也已快要出山了吧。”
“是么……呵呵……有点可惜啊……”
任遥脸带惋惜地干笑了几下,心想若是现在赶去,说不准还能碰上一面,但是又想小优好容易得以回来,若不多留下相聚几日,他日怕是便再难见面了,但要说先让小狐狸在此,自己赶去找找,却又未免觉得对小优不起,本该同来同去,现在自己先走一步却又是怎得一回事。看来自己是无缘满足这好奇心了。
荇萍精于人事,见他惋惜的表情,便问道:“此间事了,公子可还有何去处?若是公子无事,不妨多盘桓数日,容我等多加款待伺候,届时再与我族同行离去。倘若尚有要事,也无妨与丫头先行几日,也无需担心,日后定也有相见之期,并不急于一时。”
任遥是没弄明白荇萍这话是什么意思。它们可是迁居去了那啥劳什子妖界,鬼知道在什么地方,怎么就能断定日后一定还有相见之期呢?但听了长老奶奶这般言语,也不好先走,便答应留下多盘桓几日,待小狐狸好好倾诉相思之情。至于那疑似“龙组”的事,可惜便可惜吧,反正也不是何等大事。
“那便劳公子先自行游览一番,待老身处理完族中事务,再设宴款待公子。我族虽然偏居于荒地,但也自有一番景色,且也藏有一些凡间的字画珍宝,公子若有兴致,尽可随意取用把玩。”
荇萍说完,便屈身告辞,走去了另一处洞穴。任遥四处看了看,小优似乎也已经去找旧友们叙旧去了,大殿外便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想了想,当下便依着长老奶奶之言,四处逛逛也是不错,有珍奇字画古玩,那也可欣赏一番,但这取用二字,任遥便不多想了。虽主人家开口,但自己怎好当真呢?若是真有一些自己极喜的稀奇物事,也当先询问过长老奶奶,之后予或不予,也当听凭吩咐,若是当真为难,自己又岂好拿取?当下便也走出了大殿。
刚一走,他却又隐约看见了几条蓝色的细丝从自己身边飘过,看上去有几分眼熟,细思之下,却又没什么头绪,当下便又好奇心起,伸手缠住了那几条丝线欲仔细观看。但当他甫一抓住细丝,脑中却突然莫名地恍惚了一阵,回过神来,手中已不见了那细丝的痕迹。
(怎么这一幕有点眼熟啊……)
任遥抓抓头,有些糊涂,但也只以为是自己眼花,便不再多心,继续准备四处看看这传说中的精怪的居所风情,难得遇到这般只在传奇小说中遇到的经历,怎么能放过这满足好奇心的大好机会呢?任遥别的优点不多,便是这好奇心极是强烈,对自己不明白的、不曾见闻的事物都极感兴趣。也是因此,他所学虽杂但却是杂而不精,唯一精的几门学问,却又似乎用处颇不起眼,或说不为人所重视。若他有事事过目不忘的能力,那倒也可能成一个厉害的杂学家,但他又没这本领,倒成了猴子掰包谷,掰一个扔一个了。
任遥四处游览,却发现除了小狐狸说的那片花田,其实风景与旧时童年的奶奶家也相去不远,顿时观景赏风的兴致便淡了几分,转而去欣赏一些狐族收集的古玩字画去了。
它们岐山狐族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岁,珍藏的事物年代古的可至商周,新的可到新中国,委实参差不齐,而且大多数东西都也只是类似长老奶奶房中那副字画一般,是与它们狐族有关的,多是些不见经传的物件,虽然年代上确实可称作是价值不菲的古玩,但也仅仅只是古玩罢了。任遥却是对一般古玩无甚兴趣,要说以前可能还想得到些古董拿去拍卖,但是现在嘛……自从被温德带坏后,他发现满地都是小钱包,自己还真不缺这点钱了,便也对一般古董没了什么想法。
要说能勾起任遥兴致的,怕是只有那几口保养还算不错的青铜剑、大概是陶渊明手书的一卷《桃花源记》,以及一个不知年代的,貌似是银丝剑穗的小玩意儿了。前面两样都是他平日兴趣所在,至于那类似剑穗的小玩意儿,却是让任遥感觉极为眼熟,但是想想似乎也没有眼熟的理由,这东西随便上哪儿都能买得到,最多说是银丝贵了些罢了,但他就是觉得眼熟,当下挠了挠头,烦恼着要不要跟长老奶奶讨要这三件物事,但人家对自己礼遇如此,自己还要东要西,是不是有些不知足啊……
寻思无果,他当下决定去问问丹辰子和温德,毕竟他们人情世故比自己老道多了。但两人却都说但要无妨,任遥这才想起来这俩货一个是江湖人士,向来不喜这般扭扭捏捏,另一个则是十足的无赖泼皮,又岂会放过占便宜的机会……
任遥也是真不懂……自己亲身感受了时空异能的神妙之后,才发现从物质上来说,如果想要得到世上大部分东西,皆已然是举手之劳,为啥温德这货还这般喜欢占小便宜啊,温德却解释说:得到东西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是否有趣。“有趣”这两字还真是对这货一切活动的完美诠释。但任遥也颇为赞同,若是无趣之事,便换做自己也是不会也不愿去做的。
待到了日薄西山,任遥当真便携了三件东西去找长老奶奶,有趣的是,荇萍不但不觉为难,反而为有能取悦任遥之物而十分欣喜。她这一系列行动,还真让任遥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地有什么尊贵地背景身份或是其他的什么,但仔细想来,还是搞不懂。当下便只当做狐族爱屋及乌,不再深究,吃了一餐狐族招待的丰盛晚宴后便去了荇萍所安排的上房(上洞?)歇息。
另一头,在山脚的任日上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很是焦躁地皱着眉头叉手抖脚,在将一切都染成橘色的夕阳下左手拿出响起的电话接过,右手抖了抖来之前才买的、现在却已经空空如也的一包磨砂黄果树烟,随后撇了一眼身侧乱七八糟、不知数量的烟头,手上略一施劲,将空烟盒捏成一团,随手一抛,又伸手入怀一边掏出一包尚未拆封的磨砂黄果树,一边说道:“搞什么?!下个山走了整整半天?是不是有什么狗曰的在作死?”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什么,任日上焦躁的表情才稍微舒缓了些,但还是十分不耐烦地大声道:“哈?你们确定没有人在作死地搞鬼?……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原地戒备,我来找你们,实在不行今天就在野外将就一宿,等我先去买两包烟。”
说完将电话挂断收入兜中,皱着眉头,心情似乎仍有些暴躁,右手一抽,竟然整齐地将崭新地烟盒一把扯掉盖子而没有弄皱一根烟,随即便随手将烟盒盖子扔掉,抖出一根叼在嘴上,转身向附近最可能找到有小卖部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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