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族长戎笛野心勃勃,欲取天下而代之。无奈戎族系游牧民族,常年居无定所。虽人强马壮,却物资匮乏,更缺股肱之臣相佐。只好时不时地去临近的岭南边境烧杀抢掠一番、他们无恶不作,嗜杀成性,扰得当地的百姓们寝食不安、苦不堪言。
所幸岭南城主智谋无双、用兵如神,对付这些个草寇流民,自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歼灭了戎笛手下最精锐勇猛的军队,还几乎杀光了戎族的壮丁,以致戎族人丁凋零、一蹶不振。边境也得以太平了十几年,而奇怪的是,那位城主经此一役,竟挂印而去,离奇失踪了。
戎笛一心想要摆脱困境让部族走向兴盛,故而早年挑选出一批有资质的贵族子弟潜入中原,学习中原的文治武功,为其子戎不息建国称王打下了扎实的基石,戎不息也终于实现了其父的遗愿,渐渐引领着戎族走向富饶强盛,也有了问鼎天下的实力!——
子恒步履匆匆地走出大殿,脑中却思如泉涌,似是一瞬间又回到了少年时光:
“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我们定当全力以赴,学成归来!——”声音整肃中带着一丝决然。
“那子恒就在此拜托诸位弟兄了!——”
“好!——”
“子恒,你就一百个放心!我会看好他们,若是谁敢不好好修文习武,小爷我拳头伺候!——”
“呵呵——川兄,此次你率领众弟兄潜入中原,切记三思而行!——小弟等着你回来,再打上个三百回合!看看谁才是戎族第一高手?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分出个高下来——”
“哈哈哈——好!一言为定!——”两只手紧紧握到一处,似是约定,又似是诀别!
当年的戎洛川是何等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如今却落得个尸骨无存收场,怎不叫子恒悲痛欲绝?他用衣袖拭去了隐隐若现的晶莹,随即阴沉着脸,眸中划过两道冷厉,大步朝宫门外走去。
远处,渐变的天色,恍若昙花一现,一刹那即是永恒,而黄昏的气息却浓郁到令人窒息。
“这不是去京都的路吗?——”苏颖看着眼前的石碑,冲着前面喊道。
“对!——”闵碧落面色冷峻:“快走!——”
三人策马狂奔,急速而去。
“他们要去京都?!——”
“那我们要不要追?——”
“哼——到了京都,自会有人‘招呼’他们!——走!——”
“是!——”
两条人影登时消失在树林之中,恍若方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一度陷入死寂的京都,又恢复了往常的车水马龙,繁荣的景象更胜从前。
此番玄黎禅让,皇家子嗣只余下玄樱,其母明德公主恩泽天下,万民臣服,又有欧阳明轩等一干老臣极力拥护,这皇位竟得来不费吹灰之力!早知如此,沈光明何必兴师动众,舍近求远地去谋划?还搭上了半条性命!不得不感叹,这就是命。
天方蒙亮,寒风凛冽,荒草衰败,枯叶遍地,一行人凌寒而立,纹丝不动。五更天,他们鱼贯而入,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声如洪钟,齐齐叩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玄樱望着眼前的情景,恍若梦中,直到欧阳明轩轻咳一声,方才缓过神来,正色道:“众卿家平身!——”
东方既白则百无聊赖地在宫门口晃悠,一边还肆无忌惮地东张西望。
“东方?!真没想到么你会来救我——”刘峰面上堆着笑迎上前去。
“这么多年不见,你的武功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东方既白撇了撇嘴,斜睨着他。
“我这个小小的禁卫军副手怎么能跟你这大名鼎鼎的幽冥使者相提并论?哎——”刘峰厚着脸皮拍马屁道。
“哼——那把龙雀刀呢?——”东方既白面上颇为不屑,皱着眉问道。
“我即刻派人取来——”刘峰讪笑道。
“恩,送到我屋里来——”东方既白转身就走,刘峰怔了怔,苦笑不迭:“好!——”
一会儿工夫,十名铁甲军肩扛着龙雀刀,躬身呈上,然后逃也似的跑了。生怕惹得这位幽冥使者不快,丢了自己的小命。他们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日的情形是多么惨烈,活生生的人被当即分解,成了一坨一坨的血肉,洛军主将洛川被诛,部将脚下一软,觳觫伏罪,军中更是栗栗自危、胆战心惊,一场叛乱瞬间土崩瓦解,洛军纷纷缴械投降,相关人等被投入天牢,等候处决,只是怎么都寻不到洛川之子洛唯的下落。
“洛晴,我为你报仇了!哈哈哈——”东方既白疯狂地大笑。
“东方,可曾见到琬绰?——”话音未落,屋外急步进来一人,看到他手中宝刀不由一怔,失声道:“龙雀刀?!——”
“闵碧落?——”东方既白惊讶地望着来人,随即又淡漠道:“你来晚了一步,老小子把她带走了——”
闵碧落神色一滞,一丝失落涌上心头,转念释然,笑道:“原来如此——”
“你可知道这龙雀刀的来历?——”东方既白垂下眼帘,将视线移到龙雀刀上,幽幽道。
“相传此刀为春秋五霸中之晋文公所有,可是晋文公死后,龙雀刀便下落不明,不知去向。它怎会落到洛川的手上?”闵碧落凝眸沉思。
“晋文公的母亲狐姬是戎国的公主。”东方既白似是无意的一句,把闵碧落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大燕龙雀落入了戎国人之手?可是戎国义渠王被昭王所杀,戎国亦不复存在——”
“你又怎知戎国灭族了?洛川并非姓洛,他本姓戎,是戎氏贵族,也就是无涯国君的堂兄!——”东方既白的声音虽轻,却犹如焦雷轰顶。
闵碧落大惊失色,却又疑惑道:“洛川是无涯国的奸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仅凭一把龙雀刀?——”
“实不相瞒,当年的岭南城城主正是家父东方睿!——他认得龙雀刀为戎族所有!”东方既白顿了顿,看了眼错愕无比的闵碧落,继续道:“戎族屡犯边境,家父震怒之下,对他们下了狠手,险将戎氏灭族,岂料母亲于那日深夜突然临盆,母亲身子素来虚弱,家父担心她的安危,当即撤军赶回府中,可母亲却死于难产!家父精神恍惚地操办了母亲的后事,三天三夜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带我连夜离开了岭南城。自我懂事起,他一直跟我说是他杀戮太多,罪孽深重,才害了母亲的性命。在我八岁那年,将我托付给了他的挚友,就是那老小子——然后就去了深山,再也没找过我。”
“你是东方睿的儿子?!——”闵碧落喃喃自语。
“因为家父的歉疚,我本想放洛川一条生路,可是老小子说的没错,戎族的人都是狼子野心,恩将仇报!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拿来利用!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东方既白的语气变得飘忽不定,“洛川让其亲妹洛晴迷惑我,暗中给我下勾魂香,要将我收归己用。洛晴是个善良的女子,她不仅没有害我,还将冰凝灵芝偷出来让我救人!我、我欠她太多——待我回头找她,却只看到她的灵柩,一打听才知道,她在我离开的第二日自尽了!——我内疚、我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将她一起带走?!——可我做梦也没想到竟是洛川亲手杀了她!——”
“你——节哀——”闵碧落张了张嘴,却终是只说出了三个字。
“老小子的日子不多了,你可知晓?”东方既白忽地说道,面上划过一道沉痛。
“他跟我说,还有一年——”闵碧落勉强说了句,竟无语凝噎。
“他当年遭人暗算,受了极重的内伤,要不是仗着内力深厚,压下反噬,恐怕早就驾鹤西去了!可是,这几年身子却是每况日下。他说一年?!——呵——恐怕连几个月都熬不下去了——”东方既白面露悲伤。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暗算逆帝?!——”闵碧落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