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屹立于寒风中,仰望那高悬的明月,似是想靠这片冷冽吹散胸中那团熊熊烈火!黑暗中,目光微闪,陷入深思。
许久,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敬畏中暗含惊喜:“叩见主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似是被打断了思绪,惹得残梦眉头一拧,面露不悦地从袖中抽出一封暗黄色的书信,冷然吩咐道:“这个拿去,按里面的内容一一查找,尤其要留意一名叫莫婉心的人。”
“是!”暗影俯首跪地,高举双手接下书信,小心翼翼地藏入怀中,踌躇片刻,忍不住道:“阿翔死了——”
残梦眼中登时凝结成冰,嘴角绽放出一抹冷笑,复又如释重负道:“死,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
“可他竟被人挖了眼!到底是何人所为?手段如此残忍!”暗影伏地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然。
残梦的声音并无异样,却不怒自威,周身寒气逼人,“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惊得暗影连连叩首,颤声答道:“是!”
“办你的事,去吧——”残梦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抬头望向天际,此时已是天亮时分,朝霞满天,却仍是寒风刺骨。
“属下立即去办!”暗影偷偷抹了把冷汗,恭声告退,丝毫不敢迟疑。
“闲闲,你个小傻瓜,经历了这些,我的心怎么可能不痛呢?呵呵呵——可不痛如何,痛又能如何?”人影一跃而上,大刺刺地往屋顶上一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未绾未系随意地披散在瓦片上。多少年来,他已习惯用此种方式释怀。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一切的一切,都已错过,不复存在。
几匹骏马在寂静无声的山道上飞奔而驰,虽没有白驹过隙的气势,却也是尘烟滚滚,疾如旋风!忽见一道金黄色的光,由远处的地平线冉冉升起,原是旭日东升,新的一天又至,不变的是叵测依旧。
闵碧落面如白蜡,豆大的汗珠从面颊流淌而下,眼中阴晴不定,咬着牙一把拽紧缰绳,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一个字:“驾——”
“我说你小子真的不要紧?”幽冥使者打量着他的侧脸,冷笑道:“靠内力强行压下反噬,只会伤上加伤。”
闵碧落抿嘴不语,心中暗忖:是谁让我伤上加伤的?之前着急赶路,经他提醒,这才刚想起,赶紧取出一只精致的瓷瓶,倒出两颗通体雪白的药丸纳入口中。这是决明子临走前留予他疗治内伤,果然有先见之明。
“看你的神情怕是早知赤练独尊会反噬,为什么还要强行修炼?要不你去找老小子?他或许会有办法。”此刻,幽冥使者的面具竟呈现出光亮来。
“逆帝吗?——”闵碧落摸了摸那半条丝帕,忽地紧握手中,面色毅然。“没时间了,必须尽快赶去京都。”
“你明知自己遭了赤练独尊的反噬,你明知拈花一指极耗内力还硬使出来,看来为了你那位朋友——是豁出命去了,世上有什么能比命更重要?你可真傻!”幽冥使者斜睨着他,故意在“朋友”二字拖长了音,似是嘲笑道。
“也不尽然,断见阴柔莫测,极不好对付。要是被他得到土硝,京都必然凶险——”闵碧落嘎然住口,心里暗暗苦笑:你哪知个中缘由?罢了,这些事情又岂是一句话就能讲得清的,以后有时间再讲。
“哼——别的事我不感兴趣,可他居然派人从我眼皮底下把东西偷走!这面子丢得大过了天!说什么都要找回来!至于人嘛,就剥皮抽筋好了!”幽冥使者双眼闪动,鼻翅煽动,说得随意,仿佛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却让闵碧落又想起了彪形大汉的下场,那血肉模糊的一幕顿时浮现到眼前,忽地只觉得身子陡然一颤,急忙摇了摇头,仿佛这样便能将惊悚摇去些许。
幽冥使者复又眼含疑惑,歪着脑袋问他:“你不是圣教大护法吗?断见不是护法吗?怎么就耗子动刀窝里反了?”
“耗子——动刀窝里——反?!——”闵碧落目光一滞,嘴角抽搐,索性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不喜欢他。”
此话搁在旁人耳中,一定以为是敷衍之词。而幽冥使者却毫不介怀,反倒哈哈大笑:“怪不得老小子把拈花一指传给你,你果然有点意思。”
“他没教我——”闵碧落心中一紧,觉得此时有必要将误会澄清一下。
“啊?!那是你偷学的?——”幽冥使者大惊其异。
“不是,是与他切磋时记下的。”闵碧落说得诚恳,脸上肃穆一片,仿佛这是多正大光明的一件事。
“靠,还是偷的!难怪火候不够,力道不足——”幽冥使者眼含怒光,咬牙切齿道,直到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呢!这小子原来是唬人的!
“在我看来,绰绰有余。”闵碧落答得慢条斯理,却意有所指。
“切,那是我太轻敌!我说这是哪儿?——”幽冥使者面上一晒,戴面具果然有好处,脸上什么表情都不会被外人看了去。这才发现他们已置身在山谷里,峰峦叠嶂直插云霄,四处巨石林立,就似扑朔迷离的迷宫,辩不得西北东南。
“去京都的小路。”兴许是药力作效,闵碧落的面色渐渐恢复,望着眼前一幕,就似枯木逢春,又精神抖擞起来。
“路在哪里?”幽冥使者四处瞄了下,哭笑不得,“这可都是悬崖峭壁。”
“恩,此处陡峭,需弃马徒步。”闵碧落一把勒住缰绳,飞身下马,忽地眸中精光乍闪,挑衅地望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怎么——你怕了?”便不再看他,脚尖点地,身形一纵,御风而上。
“放屁!——你以为就你小子会逍遥游?”幽冥使者咧嘴嘲笑起那抹背影,飞身而上,无论是身形还是速度都略胜闵碧落一筹。
天煞宫,殿中琉璃盏流光溢彩,珊瑚珠帘光华四溢,偌大的檀香木阔床悬着芙蓉色罗帐,绣着一番花团锦簇,风起绡动,如同坠入花海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鲜活玲珑,呼之欲出。
“落哥哥——落哥哥——”榻上正躺着一名妙龄女子,容颜姣好,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声音急促却又凄婉,仿佛处于梦魇一般身不由己。
“你作为我的侍女,却还牵挂着别的男人?”逆帝眉头一皱,双目冷冽得如同刀锋般射向窗外,“闵碧落,你要活着回来,我可还等着找你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