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在街上见到一个漂亮的阿姨,眼睛就呆住了,我爸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反应。我和我爸都看到了,那个阿姨比我妈妈漂亮,我哥还想去找她。”穆陈成傍在穆双吉身旁,插一嘴让穆双吉一张脸瞬间红透。
“回来的路上怎么没听你们说起?”杨瑞问道。
“送你上飞机以后,我们回到老家县城,我想着该买个照相机把老家的现状拍下来让大哥看看,买好相机准备带双吉去看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经过城中心十字路口时,那人正好走到街对面等公交车,随手就拍了几张她等车时的形象。”
陈明驰买好相机,付款时穆陈成拉着穆双吉来到街道上,往他们老家所在的方向走。“哥,我带你去,去年爸爸带我来过,我找得到。”
这个县城比自治州还大得多,更繁华,穆双吉成年后第一次到中原来,看啥都觉得新奇,街道阔且洁,车辆川流不息,街道边上的树枝繁叶茂,也不知个名,街道两侧全是高楼,行人也多,各个门店前都置一大音箱,播放着强劲的音乐,热闹无比。穆双吉身上还穿着离家时穿的一身羊皮袄子,走在这条女的各色裙子,男的短袖短裤凉拖鞋的街上,显得如此另类,只见众人皆侧目望着他兄弟俩,穆双吉觉得特别不自在,心底生出些自卑来,就尽量低着头走路,不想看到路人对他指指点点。穆陈成倒是没事人一样,东看看西瞧瞧,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仿佛这是他们两人的世界,全然不在意那些投向他们异样的眼光。
“哥,你看,这里是十字路口,爸爸说这个地方最热闹,晚上人多得很。”
穆双吉勉强抬起头来,向前看去。这一看不打紧,他一颗心立时剧烈跳动起来,瞪圆两眼盯着对面街道,大粒汗珠从他头上汩汩滚落而下。只见街对面公交站点处,几个人正在等公交车,一个穿着紫红色旗袍的美妇人带着盈盈的笑意、踩着姗姗的步履走到那几人身后,美妇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儿赛似苹果,皮肤细腻,白里透红。一头如瀑倾泻的黑发垂于腰际,藕段似的手臂交织在小腹处,圆润修长的手指捏一亮银坤包,身段丰腴,曲线凹凸有致,丰姿典雅,风采翩跹,浑身上下洋溢着洁净、明亮、一尘不染!凸显出成熟稳健和落落大方,充满花一样的至真至美。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独自形成一道高雅、恬静的风景!
“和秀姐一模一样,肯定是秀姐的妈妈!”穆双吉说了一句,几个跨步来到街边,看样子是打算横穿过去。
“哥,这里不能过街,斑马线在那边。”穆陈成赶紧扯住穆双吉,穆双吉极不情愿的在街边停下脚步,眼睛仍死盯着对面的美妇人。
“双吉,看到你认识的人了?”陈明驰已经跟了上来,站在穆双吉身后。
“双吉,我们去买衣服,把身上的换了,太厚了。”见穆双吉没答话,陈明驰又说道。
“爸爸,哥要过去找那个阿姨,哥说她是秀姐的妈妈。”穆陈成说话时仍然死死抱住穆双吉的一只胳膊,生怕一松手,他就窜到街对面去了。
新买的照相机挂在陈明驰的胸前,拧开镜头盖,对着疑似马秀妈妈的美妇人“咔嚓、咔嚓”就拍下几张照片。
公交车开过来,停在对面站点,又开走,对面公交车站等车的人都上车走了,美妇人也上车走了。穆双吉傻痴痴的看着公交车渐行渐远,心中怅然,不管她是不是秀姐妈妈都该上前问个明白,这一下错过了,恐怕再也见不着了!若是在自家那边县城里,就那么些人,即使错过了也能问得着,这里满街尽是人,上哪儿去找她?若她真是秀姐的妈妈,却被自己这么轻易的错过,以后怎么面对秀姐!
“双吉,你确定她是马秀的妈妈?”在穆家住了三个多月,陈明驰也知道马秀和穆家的关系,虽然他并没有见过马秀。
“太像了!”穆双吉这时才醒过神来,脸上却还残留着迷惘。事实上他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马秀的妈妈,只是因为她和马秀实在太相似,尤其是那眼神,和秀姐一样明眸善睐,若是俩人年龄相当,站在一起,指定会被人认为是孪生姊妹。
“双吉,看你一头都是汗,我们先去买衣服来换了,等会我找同学帮忙问问,她这么出众一个人,知道她的人肯定不少,一定能找到她的。”陈明驰见穆双吉怅然若失那样子,心疼儿子,说个话安慰他,其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就一定能找到,万一她只是路过这个县城呢。
听他爸这么说,穆双吉一颗心放了下来,神情也轻松了。
“双吉,后来找到她没有?”穆子理急迫地想要了解结果。
“没有。”穆陈成又抢答了。穆子理脸色顿时黯然,望后靠向木沙发靠背,很是失望。双吉不会看错人的,双吉在他老家见到的像阿秀那人十有八、九真是阿秀妈妈,却被他们错过了,再要去找寻,无异于大海捞针!阿秀晓得了,肯定会很伤心的,真不知该咋个对阿秀说。
“老陈,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看他大哥都急了。后来怎样了,总有个消息吧。”杨瑞见穆子理一副若有所失的神情,老爷子也甚是关注,很期待结果的样子,心中不落忍,就提醒陈明驰。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气质高雅,又不失纯真的女人,她往那儿一站,周围的人和景物都黯然失色了,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从年龄上看,不太可能是马秀的妈妈,双吉说马秀比他大两岁,我觉得她不会是马秀的妈妈,只是像而已。”陈明驰似乎仍在回想见到美妇人那一幕,赞美起来全不顾及身边的自家老婆,只是眼睛不敢看杨瑞,而是看着老爷子。
“陈成,去把妈妈的手提包拿过来。”杨瑞听着陈明驰赞美起别的女人来脸上好象还泛着光,心里不是滋味,又不便发作,岔开了话题。“南方的手机比这边便宜,我带了三个回来,给大哥、双吉和他大哥一人一个,以后联系也方便。”
“哥,你和我一起去。”穆陈成拉住穆双吉的胳膊说道。没有穆双吉陪着,穆陈成连门也不想出的意思,穆双吉起身陪他去厢房取他们妈妈的手提包。
“晚上我同学听我说起双吉看到的那人,说全城不知道她的人只怕很少,大家都叫她兰姐,经营着一家音乐吧,至今未婚,也没听说她有过男朋友,若评选县花的话非她莫属。”穆双吉和穆陈成走出堂屋,陈明驰又自顾说起像阿秀那人的事来,自从穆陈成的病治好以后,他的心情就好到爆,更何况还认出了每日为穆陈成推拿的小穆医生就是走失十多年的大儿子,两兄弟感情又是如此的好,穆陈成整日不离穆双吉左右,他心里更是充满了阳光一般,对待任何事都是轻松写意,仿佛全世界的幸运都集中在他身上了一样,由着自己的心绪述说着叫兰姐的那美妇人,却让杨瑞不高兴了,还不自知,屋里的人只有他没有留意杨瑞的脸色已经很难看,正待继续话题时,穆陈成提着杨瑞的包蹦着进了屋。
“大哥,你看这款手机合你意不?”杨瑞拿过穆提包,打开拉链,摸出三只黑色诺基亚手机,走到八仙桌旁,递给老爷子看。
老爷子摆着手说道:“让弟妹这么破费!我成天在家,用不着手机,让穆子和双吉用就行了。”
“这怎么行,特意给您买回来的,装上手机卡就可以了,我也得换一张本地的手机卡,把南方的这个号码换了,在这里是长途话费加漫游费,费用太高,不划算。老陈的卡不用换,他还要回中原选县花。”
“或者带一个去翡翠坪,以后和马家联系也方便,不晓得翡翠坪有没有信号?”老爷子的意思是自己用不着,送去翡翠坪让阿秀她们家用。
“阿秀家只有鱼塘边上才有信号,只能她打电话下来,我们打过去她接不到。”穆子理说道。
“总比马上有每次去乡政府打电话好,不知弟妹意下如何?”毕竟是杨瑞掏钱买的手机,怎么处置还得听她的意见。
“好吧,听大哥的,大哥实在不用就给马兄弟家送去。走,陈成,我们上街买手机卡,双吉带路好不好,街上哪儿有手机店?”
“帮我挑一个顺耳的号码。”陈明驰急忙申明他的卡也得换。
“去‘罗二娃手机店’就可以,郑益的手机不好使了都是送去罗二娃那儿修,就在天泉路后面,双吉晓得地方。”蒋老师提出建议,他曾听蒋郑益说过罗二娃修手机的技术连魏处长也是赞不绝口。杨瑞又把手机装进提包,招呼穆双吉和穆陈成上街去了。
“陈老弟的户口让郑益给你办,看你是上在老穆家户口本上还是单独立户。小陈成上学的事我帮你联系好了,开学了从一年级读起,成绩好就跳级。”
“蒋老师费心了!我们没想到的事蒋老师都给安排好了,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陈明驰推了一下眼镜架,看着蒋老师说道。
“举手之劳,陈老弟用不着客气。”
“蒋老师,郑益又去乡镇了?”穆子理问道。
“自治州通知县里政法委书记和他们老局长开会,他开车送他们去了,大概晚上就能回来。”蒋老师很难得有这样掌握蒋郑益行踪的时候,其实他也是中午出门来穆家时在公安局门口听老杨说的。
“蒋老师和大哥这盘棋要不要接着下,我也学一学。”老爷子和蒋老师下的棋还原封不动的摆着,棋盘就在陈明驰座前。
“陈老弟对围棋也有兴趣?”蒋老师一盘棋没下完,正觉得遗憾,又不便催老爷子继续,听陈明驰的口气似乎他也是个中高手,今后能多一个对手岂不甚好,穆子理穆双吉俩兄弟棋力倒还可以,却不愿跟他们俩老头下棋。
“十多年没摸棋了,念书那阵学过。”
“我们下一盘?”蒋老师走到棋盘边,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扒拉开。
“不知道现在还下得动不,蒋老师得授我子。”陈明驰端过装黑子的棋盒。
“先授两子试试吧。”
陈明驰在棋盘对角星位上摆上了两个黑子,蒋老师坐在陈明驰对面拈起一颗白子拍到棋盘上。老爷子和穆子理也来到棋盘边观战。
一开始蒋老师不知陈明驰的深浅,行棋很是小心,黑棋着法也是堂堂正正,双方依次占据大场,纵有局部接触,并不作纠缠,两人一触即让,各得其所,眼看就要形成一盘铺地砖的棋,直接拼官子定胜负。
“还没见过蒋老师下棋这么谦虚,这不象您的风格哦。陈叔,您和蒋老师分先下也不怵他。”穆子理见俩人磨功夫棋太无趣,施起党的激将法来。蒋老师哪里听得进穆子理这话,主动挑起了战事,放手去杀!于是,这盘棋完全颠覆了陈明驰的围棋理念,蒋老师杀心大起,丝毫不顾及陈明驰的感受,棋盘上稍微有一点破绽的大块棋子,最后都被聚而歼之,兵不满百,已是一枰惨相!陈明驰还在苦撑,穆子理起身走出堂屋,一副不忍卒睹的样子,没想到自己顺口一句话让陈叔遭此蹂躏,估计他再也不敢摸棋子了,更不敢提下棋的事,那一触即溃的棋力蒋老师能授他九子,不下还好点。
穆子理转而想着双吉在中原见到很像阿秀妈妈那人的事,说了个不明不白的,到底咋样还得向双吉问个清楚,没准真是遇上阿秀的妈妈了,世上哪有无缘无故长得一模一样的俩人?该不该跟阿秀说呢,等明天看了陈叔照的相片再说吧。他娘在厨房准备晚餐,不需要他帮忙,穆子理决定上街走一趟,他有很长时间没去街上溜达了。
“穆子,接电话。”穆子理刚走过井台,电话铃响起来,伴随着他娘的喊声。
“是不是你大姐打来的?”他娘在厨房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