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61(1 / 1)

她知道,就算把他带回林府,爹爹也会主动将他送回皇宫。

就算爹爹不将人送回去,皇帝也会派人来要。

天威不是那么能随意触犯的东西。

太子死了,那还是皇帝的儿子,那还是皇家的太子。

双拳难敌四手,白枫被强行从林乐寻怀中夺走。

白枫被收在棺椁里,一张白布盖着抬回了皇宫,林乐寻追在队伍后面几近断气。

永定门前,她被拦下。沉重的宫门缓缓关上,一寸一寸,阻隔了她的视线,直到只能看见一扇朱漆的宫门,金色的门钉。

她趴在门上,双手拍得红肿,声音喊得嘶哑。

让人窒息的绝望感将她淹没。

这一别,此生无见。

煞白的面孔,血淋淋的躯体,就这样裸的展现在他面前,皇帝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没有赵帆和赵噰死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

如释重负?

不知道。

或许有一点。

苍河将白布盖回白枫的脸上,看着没什么情感波动的皇帝,说:“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硬气,这般折磨竟也没看见吴钩弯刀的影子。”

皇帝豁然抬头,“你说什么?”

没得到吴钩弯刀?

他想说什么?

苍河一盆冷水泼下去,“我们寻不到楮忌的踪迹了。”

皇帝脸上瞬间血色尽退,上下唇开始哆嗦,“什么,什么叫找不到了?找不到,又如何除去她?”

苍河沉默了很久,忽然恶趣味地笑了,“找不到,就不除了呗。”

“什么,什么叫做不除了?”他跌坐在龙椅上,已经被巨大的恐惧吓得有些发懵。

白枫已死。

楮忌不除?

如果妖女回来,他一介凡夫俗子,拿什么去填她爱徒的性命?

屁滚尿流地滚下龙椅,跪在地上抓住苍河的衣角,“国师再想想办法!只要除掉楮忌,你想要什么!朕什么都给!什么都给!”

苍河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长剑,一剑砍掉衣袍下摆,朝皇帝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身影一点一点变淡,直到消失。

皇帝手里抓住半截破碎的布料,瘫在地上。

什么叫做不除了?

不除了?等顺治的重兵包围使臣驿馆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这么多人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只空箱子都没留下。

如果还不明白是被人耍了,那真是枉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

等撤了兵,驿馆里现出赢逆和苍河的身影,看着铩羽而归的军队,苍河说,“请魔君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

赢逆难得露出一抹名为笑的表情,“魂魄呢?”

这个不如不笑的表情看得苍河心头毛毛的,他悄悄抚了抚手臂,回答道:“硫磺和灯芯里动了手脚,魂魄也散了。”

不会有人和你抢夫人了!

哄骗皇帝,是为了让他动手将白枫点天灯。

哄骗白枫,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被点天灯。

否则太子一怒之下真的造反,还真能让他谋朝篡位,那他还怎么去死?

只是暂时的歇脚之地,楮忌以为她不会再回来。

只是左转右转,还会转回了这宅名为七弯巷的府邸。

朱红色的大门掉了几块朱漆,直白地露出门板。

轻轻一推,沉重的门应声而开。

她没有仔细看过这幢房子,只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是哪儿不一样。

说不上来。

她走到院子里的那口井前,她记得从前夏日时,那个跟她一样沉默寡言的徒弟会在里面放些应季的水果。

她回来时,他就会把篮子从井里捞起来。

需要削皮的水果他就削皮切好,放在盘子里送进她的房间。

葡萄之类的东西,他就洗净端去房间,坐在她身边,她吃一个他剥一个。

虽然她并不是很需要这些东西解暑,但看他自得其乐的忙,也就配合他吃了。

味道还不错。

楮忌伸了脖子往水井里探去,里面仍然有一只装水果的篮子。

她把篮子捞上来。

发现里面撞了个浑身是刺的扁圆形……物体?

隐隐还有些恶臭。

他很久没回来了?

篮子里的水果都坏掉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

太扎手了!

楮忌把手里的东西丢回篮子,一转身,看见一个娇俏的少女站在自己身后。

她的穿着没有以前那么艳丽,变得简洁,头上的发饰也很少。

以前看到她时,圆圆的眼睛里永远都是欢脱的笑意,天真烂漫,似乎永远没有烦恼。

现在变了些,脸依旧很可爱,眼睛还是圆的,只是眼神变得沉着。

看见自己时不再像初见,兴奋挥动双臂,跟白枫一样喊她,‘师父’。

楮忌记得,这是他的太子妃?

“你回来了”林乐寻静静看着她。

她话少,很多时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比如现在。

于是擦过她的肩,向门外走去,

她不会久留,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你去看过他吗?”林乐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楮忌脚步未停。

只是无意间走到了这里,他若是不在,也就不去专程寻他了。

也省的给他徒增烦恼。

林乐寻轻轻说:“他坟头的草,应该都到你腰这么高了吧。”

声音很轻,没有重量般,却死死刹住了楮忌的脚步,她猛然转身,目光前所未有地狠,“他死了?”

“是啊。”林乐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干涩的笑,“为了你。”

“爱情这样的东西啊,真是能够让人痛得说不出话,他是真的很爱你,我也真的很爱他。”

楮忌没有打断她。

“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潜进他的房间,就蹲在他床边,听他在睡梦中喊,‘师父,师父。’或者‘楮忌,楮忌’。”

“皇帝猜忌他,我说我帮他造反,他却让皇帝点天灯也不造反,知道为什么吗?”

林乐寻看她的眼睛里蒙上一层薄雾,声音开始哽咽,“因为有人骗他,骗他造反就会害死你。”

“你说,他不是很聪明么?为什么连这样的谎话都能骗得了他?”

当她趴在御书房的房顶,看着皇帝歇斯底里的发疯,听着他污言秽语咒骂苍河,这样的真相,她宁可不要知道。

林乐寻眼中的泪,落到地上,仍是问,“你说,他不是很聪明么?”

“想去看看他么?”她擦干泪,说,“他应该很想看到你吧?”

楮忌愣愣的,点头。

林乐寻视线越过她,看到井沿上的篮子,她去将篮子提起来,挽在手臂里,楮忌没有问,她却自顾自地说,“我觉得这个水果的味道很新奇,他应该会喜欢。”

皇帝没有让白枫入皇陵,合着棺材让人在乱葬岗找了个地方随便埋了。

林乐寻知道的时候,已经埋好了,她也不好再去将人刨起来。

她每日里无事可做,七弯巷到乱葬岗,这样的距离,不算远。

林乐寻停下来时,楮忌看到了一座简单的坟包,上面还是新土,并没有像她说的坟头的草都已经长到了腰间。

墓碑居然是花岗岩,上面‘太子哥哥’几个字丑陋无比,看起来写得很费力。

林乐寻把篮子放到墓碑旁,把里面的扎手的扁圆形物体拿出来,掰成两半放在坟前,对着坟包滔滔不绝,“太子哥哥,这是我新发现的水果,叫做榴莲,很好吃的呢,你一定会喜欢的。”

等她讲到日头西斜,才住了嘴,转头对一直沉默站在身后的楮忌说,“你没有话想对太子哥哥讲吗?”并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块儿位置。

楮忌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碑上的四个字,手上一沉,将墓碑从土里扯起来,丢到一旁。

袖子一挥,新筑的坟包被掀开,露出里面漆黑的棺材。

她把棺材盖撬开,看到了里面死气沉沉的躯体。

脸是煞白,嘴唇被自己咬得稀烂,身上还是染成红色的囚服,腹部处被撕开一个口,周围都是硫磺的粉末,肚脐放置灯芯的血肉已经被烧糊。

楮忌看着,心头痛着。

林乐寻默默站在一旁,说:“你有办法救他,是吗?”监正楮忌,神力难测,生死人,肉白骨。

不会是很难的事情,是吗?

所以她没有刨白枫的坟,没有收拾白枫的仪容。

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这样惨烈的死状,心里不会没有半点涟漪的。

是吗?楮忌弯腰把白枫的尸体从棺材里抱出来,血迹已经干涸,把囚衣的布料凝得干硬,尸身没有腐坏,但是已经僵硬,露出的皮肤上长出了尸斑。

皇宫森严的禁制在楮忌眼里还不如纸。

可是她抱着白枫,一身诡谲愤怒的气息,所过之处,行人避让,宫门大开。

白枫死去的那天,那样的惨象,几乎整个长安的百姓都略有耳闻,如今看着消失很久的监正抱着太子的尸体,脸比真正的死人还僵,一路走向皇宫。

大家都在猜测,皇帝可能活不长了。

她畅通无阻地行进金銮殿。

皇帝已经着盛装等在哪里,一副从容就死的模样。

毕竟是天子,当知道死亡已经不可避免的时候,还是想保全最后的一点颜面。

皇帝觉得楮忌的脚底像长了尖刀,一步一步踩在他心上,扎得他心肝脾肺都在颤抖。

理智是一回事,可真正看到这个惧怕了很多年的人……或者是妖。

恐惧还是不可控制地使他手脚发软。

楮忌只问了一句话,“你杀了我的白枫?”

皇帝双腿都在打摆子,却色厉内荏道:“那,那是他自己谋害北齐皇子在先,朕,朕也是为了天下万民!”

楮忌将白枫抗在肩上,单手扼住皇帝的脖子,像拖死狗一样一路拖行出皇宫。

向来只见过穿龙袍的人,将人以这种近乎耻辱的姿势拖走,还从来没见过穿龙袍的人被拖。

纵然此人是一向让人惧怕的钦天监监正,也没能浇灭百姓熊熊的八卦之心。

只见监正左边肩头上扛着已经气绝多日的太子,右手拖着一身龙袍的皇帝,出了永定门,一路朝着钟鼓楼走去。

她忽然停下来,看向人群里的一个百姓,问,“太子在哪里受了刑。”

一股凉意从百姓甲的天灵盖袭遍全身,让他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上下牙巴咯咯直响,指向西南方,“在,在菜市,市,口。”

楮忌拖着皇帝转了方向,走向菜市口。

皇帝多年浸淫酒色的身躯被养得肥胖,一路的拖行,就算质量优质如龙袍,也在他的臀部和地面之间被磨出一个大洞,将他的屁股也蹭得血肉模糊。

养尊处优多年,他哪里受过这般苦楚。

一路哀哀地叫着。

待到了菜市口,楮忌把皇帝丢上高台,变了一把椅子出来,将白枫安置在上面。

下面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皇帝露出来的屁股。

以后说出去,在座的各位也是观摩过天子尊臀的人了?!

皇帝被甩在高台上,天子十二旒的冠冕从脑袋上被摔晃下来,挂在脖子上,滑稽的模样相当够人嬉笑一阵子了。

白枫端正地坐在靠椅上,楮忌轻轻在他眼睛上抹过,紧闭多日的双眼睁开。

眼睛一片死白,已经看不见瞳孔,看起来诡异至极。

围观百姓们纷纷被吓得退出好几丈。

观望了一会儿,发现太子殿下只是睁开了眼睛,并没有站起来诈尸的迹象,慢慢地胆子也就大了一点,迈着小碎步挪回来。

皇帝才站起来,又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正恐惧得吓破胆,忽然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的四肢缚住。

明明手脚上什么都没有,却动弹不得。

他看见那个噩梦般的影子慢慢走向他,手里一把尖利的铁杵。

楮忌双手一挥,皇帝身上的衣服尽数不见,连半片遮羞布都没留下。

她手里多了一桶火油,手上一倾,将皇帝浇了个透心凉。她高高举起铁杵,狠狠往下一掷,顿时鲜血四溅。

“嗷~”

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顿时裆下一阵屎尿齐流,没了裤子帮他兜一兜。

黄澄澄的大便就这样毫无遮拦的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

皇帝的便便……原来跟他们的一样~

楮忌握住铁杵,狠狠搅动。

皇帝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楮忌隔空在他脑门儿上一弹,皇帝气若游丝地睁开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塞进一袋硫磺,点起灯芯。

整个菜市口回响他的叫声。

想跑,跑不掉,想死,死不了,想晕厥,楮忌不让。

观摩活点皇帝的,都是些视八卦更甚性命的百姓,当然也看过白枫殒命的现场。

百姓甲:“这真的是一窝出来的吗?”

百姓乙:“对啊,这老子和儿子的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百姓丙:“太子殿下确实是条汉子。”

百姓丁:“上次看太子半声都没叫,我还以为点天灯不痛呢!”

百姓甲乙丙:“……”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楮忌把白枫横抱起,看了一眼哭爹喊娘的皇帝,消失在原地。

三皇时期,共工撞到不周山,天柱折,四极废,洪水泛滥,大火蔓延,大地陷入灾难之中。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个灾难做得很合共工心意。水灾泛滥的地方绝对见不到火星,火势蔓延的地方绝对见不到水花。

女娲氏决心炼石以补苍天。只是火势太过凶猛,还未炼及一半,火势已经燎遍了半个神州大地。女娲大神有一护法名为腾蛇,控水而生,被派遣去治理火患。

天火难以轻易扑灭,腾蛇倾尽全力也没能将其扑灭。

彼时天地间的生灵大半已经被焚成灰烬,女娲石却连补天石都还没有采齐。

地维绝,天倾西北,日月星辰移,地不满东南,东南处有一座山,名唤杻阳之山。

杻阳之山上长满了一种树,名为返魂树。

返魂树上哪怕置一粒魂灰,也能将人的魂魄重铸造。

腾蛇不再执着火患,把目光转向返魂树,以一己之身,在倾天坠落的天火中,护住了这一片山。

女娲氏补上了天上的那个窟窿,以创世之法,再捏出人,用返魂树,重铸了所有被天火焚蚀的魂魄。

只是腾蛇,在日日天火焚身的痛楚中堕入魔道,衍出执念,从此守在杻阳之山,守护那一山的返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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