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徐帆还是走了。深圳和田公司自然不好意思再去，虽然赵文华董事长偶尔也还跟他联系，但他知道，现在自己成了落魄之人，再去履职已经比不上先前的风光。三水公司虽然多次真情邀请，但毕竟是求索公司的合作单位，跑去上班肯定不合适。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去百货连锁公司总部任人事总经理。
他到了百货连锁公司总部才知道是谁推荐了他。居然是自己十多年前的学生常欣欣，她现在担任集团总经理助理。时隔经年，徐帆只觉得眼前这位女白领有些面善，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自己哪一届的学生，常欣欣倒是很大方，热情地把徐帆送到高管公寓区，他安排在二楼靠东边的套间，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的经典公寓房，带卫生间和单独的浴室，设备一应齐全，室内窗明几净，两间卧室的客厅都摆着盆景，让人位感温馨。
常欣欣呵呵一笑，“这是公司配给您的住房，里面的布置都是我自作主张安排的，不知道您是否满意。说实话，当我听说您答应来公司任职，我心里特别高兴，以后又有机会向您请教了。”
徐帆也报之一笑，说，“小常，真是辛苦你了，请教谈不上，你已经是公司高级管理人员了，以后还靠你多多关心老师呢。”
“原本公司今晚安排晚宴为您接风，但董事长临时有事出差了，委托我先接待您，等他回来再为您补办欢迎宴会。”
“谢谢！你代我谢谢董事长，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样吧，您先休息一下，等会下班后我来接您，吃饭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陪您一起走过去。”
“好的，你先忙。”徐帆是个腼腆的人，尽管是跟自己的学生呆起一起，他也感到有些拘谨，巴不得常欣欣快走。
常欣欣走后，徐帆再次在每个房间里巡视了一遍，物件的摆放，室内的点缀无不体现常欣欣的细心和热情。
他站在阳台上，望着外面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高大的桂花树离阳台不过咫尺之遥，他伸手就可以摘到树上的叶子。现在还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但他可以想像桂花盛开时满室的芳香，那是一种多么令人陶醉的景象。他喜爱养些花草，其中也包括养几株可以盆栽的桂花，常欣欣也许还记得当年自己在学校里养花的情景，所以才特意安排在这桂树环绕的公寓里。
毕业后他就在县里的一所中学任教，其时他的年纪比班上的学生大不了三五岁，他幽默的语言，灵活的授课，广博的知识深受学生喜爱。那时他还没有成家，除了周末大多时间都住在学校，他喜欢在课后跟学生聊天，打球，甚至玩一些过家家的游戏，多数时候学生都把他当成大哥哥。后来慢慢地进入了管理层，上的课越来越少，进课堂的机会也就不多，但他特别留恋课堂，特别留恋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学生。由于身份的变化，学生在他面前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意，更多的是敬而远之，他非常失望，多次向校长提出不愿意从事管理，愿意当一名普通老师。校长每次都是一笑，年轻人啦真是不懂事，这是在培养你呢。多少人想进管理层都进不来，你进来了还想出去。徐帆只能苦笑，因为他已经深刻体会了“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常欣欣是他参加工作第二年的毕业生，那时候班上八十多个学生，女生占了三分之二，典型的“阴盛阳衰”，他那时当班主任，教语文。徐帆上课跟别的老师有些不同，从不照本宣科，每次上课都是手上拿着两支粉笔，一支白色粉笔，一支彩色粉笔，并不带教材。上课的时候全凭记忆，让学生翻到哪一页，看到第几行，从没有出错，常常让学生和同事叹为观止。他的教学方式是典型的素质教育，重在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和拓展学生的视野。教育局的领导来检查，他的备课本上只有廖廖数语，根本不符合上级规定的备课要求，有心处罚他，却又无从下手，因为他所教的科目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成绩差的学生和不会写作文的学生到了他班上很快就会爱上语文课，会写一手好文章。所以到后来，检查的人都很少看他的备课，只是偶尔去听他上课。在那片面追求升学率的年代，人们还不敢大肆宣传素质教育，他授课的好坏也很少听到评价。倒是每学期开学时，家长拼命找校长说情，要把孩子送到他班上来，搞得一位快要退休的语文老师意见很大，还差点引发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