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女子之间的战争不亚于战场，也可以说，这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战场，斗的是心，一不小心，同样可以血流成河，丢了性命。
人在年少之时，心思稚嫩，免不了做错事情，不计后果。
殷素问心思稍微大胆些，那时将整颗心给了寺庙中的那个被收留的小乞丐。又无奈父母媒妁之言，只得嫁入将军府内。
她虽与姐姐性子有异，一心只想着自在，却又为了自家姐姐，在将军府中久久周旋，想从刁蛮公主那处为姐姐讨来公道。
殷素宁心中自然是感激着妹妹的，尽管殷素问的做法不仅没让将军回心转意，却还反而让他离得越来越远，使得整个将军府鸡犬不宁。
可至少，殷素问用自己的方式护着她，让她在这个家里面，不至于感到孤立无援。
“在人前，公主往往又是一副温婉模样。阿问见我总被欺负，却又不喜争抢，便铁了心要将将军从公主身边替我夺过来，使了不少法子，与公主暗地里闹得不可开交，我那时劝她，却是劝不动她，平日里虽闹得烈，说到底也不过是些小事。”
“那时城中之人的说法，却是殷家次女不择手段，狐媚丈夫。于将军府中百般争宠，甚至让自己的姐姐彻底失了地位，终日以泪洗面。还传言她那时在府中嚣张、跋扈，连公主都敢陷害。”文阳回忆往昔，着实不解，又十分懊恼。
“你看，你总是信这些，那时也总是与阿问赌气。”
“她为何不与我解释清楚，任由我去误解她，说些不好听的言语来伤害她？”
殷素宁十分失望，也十分无奈。
“解释？文阳，这么多年了你都不明白麽？阿问那时虽百般不舍，却在嫁入将军府后执意与你藏起二人关系，只做个假意虔诚的入寺香客。这就是因为，你自始至终不过是个流落到城中被寺中人所收留的小乞丐！！以你的身份，护不了她，她更怕你丢了性命，跟你解释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年少的你，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办？”
“我……”文阳说不出话来，他虽与殷素问情义想通，可奈何他只是个逃难而来，又抱负不展的狼狈秀才，那时殷素问总说他是个小乞丐，幸得被寺中住持收留。
因此，他二人情义从未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想是等到有日他功成名就，再来娶她进门，可一纸婚约，终打破了他二人的梦，也打碎了他想要功成名就的梦。
他曾鼓起勇气悄悄赠了她一块玉，她那时天真的笑道：嘿嘿，姐姐怎么没有，文阳哥哥不怕姐姐伤心。
他却果真也拼命赚了银钱，赠了殷素宁一块。
殷素问那时笑骂他傻，说他要是个富家子弟就好了。
文阳不爱听此言，却也懂得，素问无非是想他能有机会娶了她。
“那后来，是怎么回事？”析苗问。
“后来，公主的人隐约查到了阿问似与外人有染，却拿不出证据，也没查到你那处去，无奈，她便只好安排了一出戏，想让将军捉奸当场。”
殷素宁苦笑。
“我那时发现，匆忙将阿问藏了起来，却被破门而入的将军众人撞了个正着，床上男子姿态不雅，我有口难言。将军大怒，当即吩咐从人赐下我毒酒，将我遣回桑榆。”
析苗听得气愤。“那公主妒忌之心怎如此之中，平日争斗不休就罢，却如此歹毒的去害人性命，遇到此人，你姐妹二人着实憋屈，那将军也是，不查明实情，就，，如此妄定罪于你麽？”
“小姑娘，将军不过是个臣，公主虽是他妻子，却也有个另一重身份，过多追究，将军就是与她为敌。阿问平日里闹得也却是严重了些，没顾及后果。”
言凉问道：“可那后来，怎又是你妹妹丢了性命，你又是怎么会她活了下来？”
“我记得那日，天色阴沉，我一人独坐房中，呆呆的看着桌上摆下的一杯毒酒。这也算是将军给我留下的最后一点尊重，我没去与阿问道别，她却直接闯入了我房中。”
“她喝下了？”华卿语气中略带肯定的问道。
殷素宁掩面抹了一把泪，看了眼一旁神色呆愣的文阳。
“我见她进了房门，便是对我一通骂，怪我多管了她的闲事，她以为我心中深爱着将军，甚至嘲讽我，被自己心念着的丈夫夺了性命，当真是一件可笑之事。”
殷素宁一边流着泪，一边也是笑着，她心中回想起了那时殷素问的模样，在脑海之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犹豫了许久许久的那杯毒酒，她却趁我不注意一时，瞬间喝下下去，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想着能让她吐出来，拉着她去寻大夫。可她竟是还笑言，说什么这种毒药见效慢，足够我与她二人做下准备了，足够了……”
殷素宁此刻哽咽万分。
“准备什么？”言凉再不忍，也要继续让她说下去，只有她肯面对这一切，才能放下过往一切，去找到殷素问未放下的心愿。
“她饮下毒酒，竟是不慌不忙的换上了我的衣物，坐在我的梳妆台上细心打扮起来。那还是我头一回见阿问如此用心装扮着自己，却是全然学着我的模样来。她还说人要死了，就更得漂漂亮亮的。她逼着我打扮成她的模样，说我姐妹二人足够熟悉，我会知道该怎么做。”
殷素宁又是一番苦笑。
“那后来将军府中人，当真没察觉不来麽？”言凉问。
“我以病作为缘故，几乎不出屋门，成日郁郁寡欢，旁人只当是我失去了姐姐才转了性子，也就没人再去管我。”
“阿问~阿问~”
文阳一声声的叫着，说到底，他也是个对殷素问用情至深的人，爱人出嫁，他即便剃度出家，也愿一生陪伴。本以为可一同度完此生，即便每年只能见那几面。
却至少，能一直在彼此生命中存在着。不论，是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他文阳都甘心接受。
只是如此结局，却是早已天隔两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