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蔺风蝶入宫以后,御龙吟对其百般宠溺,纵情声色、疏于政事,引来朝中许多大臣的极度不满。一年后此女诞下龙子御汀兰,继而先王后柳霄肃东窗事发,御龙吟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废柳氏立蔺氏,之后越发不理朝政、淫乐嬉游,为满足自己同蔺氏四处游玩的欲望在孤轮岛各地广兴土木、修建离宫别苑,以各种名目向百姓横征暴敛。本已生活艰辛的劳苦民众负担激增,愈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短短一年时间内多地发生大规模官民冲突和贫民暴动,均受到无情镇压。
以相国蓝濂卿为首的一派朝中清流多次向御龙吟谏言“妖女误国”,御龙吟不予理睬。蓝濂卿等人仍一再直言进谏,并发动多位政见相同的大臣联名上奏,于朝堂上力请将蔺风蝶赐死。御龙吟雷霆大发,愤然离朝。
当晚,御龙吟独坐御仧殿内,为近日之事恼烦无限。客观而言,蓝濂卿身为朝廷重臣,为官多年尽忠职守,辅佐朝政功不可没。虽是如此,自御龙吟登基以来,蓝濂卿在政治主张上却一直批判他的作为,又自恃功高时常发难,令其难堪。旁人皆赞蓝濂卿志高清廉,御龙吟却不这么看。此人不好世俗享乐为真,但对于美名隽誉实则同样耽溺,诸多举动乃沽名钓誉之为。御龙吟心内早就对其不满,无奈江山社稷仍需依靠此帮人等佐理,故只能自行忍耐。过往之事尚可不提,然此次在蔺风蝶问题上蓝濂卿实在太过气焰嚣张,竟联合众臣来逼使御龙吟做出决断。如此明目张胆地指责他的行为,同当面骂他昏庸无能何异?!
御龙吟越想越觉胸中怒涛翻滚,身为堂堂孤**地至高无上的君王竟被区区一名小臣胁迫,此刻他真想提剑往这个乡巴佬身上狠刺几下!念及此处,御龙吟登时又感无奈哀戚:他身居帝位,看似坐拥一切却非如世人所想象般的自由。一人之力何其绵薄,他不得不借助臣属们的力量来守护山河社稷,统领他们的同时又仰赖着他们。故而风蝶一事须得尽快定夺,否则无以服众。
正自忧思,蔺风蝶缓步来到御仧殿中。御龙吟远远瞧见她忙起身迎了过去,佯装轻松地笑着询问:“风蝶,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蔺风蝶蛾眉微蹙,扑扇两眼望着御龙吟说道:“陛下,我……”话未出口她的泪水先簌簌直下,“扑通”一声整个人双膝跪地。御龙吟大为惊诧,一边问“何事至于此?”一边急忙扶她起身,用锦帕为其拭去面上的珠泪。
“陛下,”风蝶哽咽着回答,“我知道您近日正因我事烦忧。不少大臣认为我是红颜祸水,说我是蛊惑陛下、祸国殃民的妖女,上奏欲将我处死,对此我有所耳闻。但是陛下,风蝶真的不是什么‘妖女’,也不会任何妖术……”说着她又抑制不住地啜泣,御龙吟心疼不已,她梨花带雨、玉容寂寞的姿态真教人生出百般爱怜。
御龙吟伸手揽住风蝶柔声宽慰:“我知道我知道!你怎么会是妖女呢?我当然不会听信那些混账朝臣们的谗言了!风蝶,你是上苍恩赐于我的礼物,只因太美好方引得世人嫉妒。这帮粗陋刁鄙的家伙们侮辱你、中伤你,这绝非你之错,而是他们的!其实他们也并非完全针对你,而是见不得我这个‘孤家寡人’幸福,因为他们自己全是些不幸之人!”御龙吟言之凿凿,细思后更觉如此:那个带头滋事的蓝相国丧妻多年未再续娶,一个鳏夫的心态总归是晦暗无光!
“陛下,您能这么说风蝶真是太高兴、太感谢了!但是陛下,我知道今日一众大臣又在朝堂上逼迫您尽快做出决断,连日来目睹您进退两难、日夜劳神的模样,风蝶实在于心不忍。”
“诶,风蝶,你若为此事伤神则大可不必。”御龙吟更紧地环住她,“我只是一时半刻还未想到有效的化解之法,但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保证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多谢陛下珍视!风蝶鄙陋,何德何能获此厚宠?”风蝶眼中泪光闪动,又欲屈膝下跪,被御龙吟制止。
御龙吟紧握她的手,安抚道:“不可妄自菲薄!你若‘鄙陋’,那世间再无精雅之人!”说罢又是好一阵温言规劝。
“陛下,望请听风蝶说完。”风蝶顿了顿,郑重其事的模样不由得令御龙吟心头一紧。“自风蝶入宫一年多来,陛下待我极好,世俗心灵所欲求的一切您都给予我、满足了我,我对您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有句俗话叫作‘好死不如赖活’,天底下大概没有谁人会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就连那风餐露宿、卧雪眠霜的乞丐都不例外。陛下,我自然不舍不明不白地死去,今日但求您将我驱遣出宫、贬为庶民,如此既可保全我的性命,您对群臣亦可有个交代!”
“什么?你要我将你逐出宫?!”御龙吟骇愕,“不,爱妃,你断不可舍我而去!”他牢牢攥住风蝶的手,生恐她下一瞬真的就会远走高飞,如同莺歌,如同天国风蝶……他失声叫嚷:“不可以!孤**地唯我独尊,这里的一切皆受我支配、属我所有!若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我还称什么‘帝王’!”
“陛下,我着实不想令您为难!放我出宫是两全之计啊!”
“什么两全之计,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御龙吟又急又怒,抓着风蝶的手不觉加力,风蝶却不敢抽出。“风蝶,你就不要为这帮讨人厌的朝臣费神了,我自会有应对之法!还有,我不会逐你出宫,更不会放你出宫!我知你幼时孤弱,只想将命运亏待你的都加倍弥补回来,我不会忍心见你在外头再度受苦的。风蝶,今后像这种念头你勿要再想,就安安心心地待在我身边。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留恋我,也该牵记我们的兰儿啊,你不会希望孩子将来想念你的时候连面都见不着吧?”
提及御汀兰,风蝶心头猛然一颤:对这王宫她可以没有眷恋,但她怎能舍弃自己的亲骨肉呢?哎,眼前之人为何此般醉情于她?风蝶预感自己将被永远禁系于这座浮华壮丽的宫阙,禁不住悲难自胜,再度珠泪涟涟。御龙吟见她哀戚楚楚的模样愈发生出万分疼惜,心中恼恨无限:自己不过是想同心爱的女子快快乐乐地一起生活,怎就这么不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