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想象着鲜红淋漓的青年会如何发火。
然而,齐盛很平静。
因为计时的高香还没有燃尽。
默默施了清洁术,身形未动半分。
他身前两步远的少年则不然,不见丝毫惶恐,亦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尽管道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对不住”。
“万法真观,不错。”颜玉道。
潜意思就是,是你的道法伤得我,吐你一脸血,那是礼尚往来。
伸袖抹了唇角残红,似笑非笑:“爆焰符也不错。”
听在齐盛耳中,无疑是**裸地讽刺。他花了仅有的倚仗,却是个不响的闷炮,而对方还说这闷炮不错。
眉目森森,齐盛没有开口,所有的怒意都积蓄着,等着,等着那柱香折了最后的香灰。
“多谢。”被颜玉拎上台的面憨男子此时方有说话机会,“长宁道君座下,施桓。”
少年微微颔首:“要感谢的,是你自己的眼光。”
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五号云台,甚至隔壁。
真是,自负的少年啊!施桓苦笑。
就因为临时叫他加入自己的队伍,对方虽然最后没有应允,却是记了他的情,然后以这样的方式还了——让他在云台上站到了最后。
“我相信唐师叔的眼光。”施桓轻轻道,“更相信我青云颜师叔的选择。”此颜师叔并非颜嘉,而是金丹修为的楚扬,可楚扬选择她什么了?
“哦,原来你认得我。”
“黄师弟之名,其他峰可能未知,在我青云是响当当的。”施桓笑道,始终站在少年身侧,不离左右。
谢白穿过人群,挤到她身边:“你没事吧?”包子脸皱得差点起褶子。
“我能有什么事。”颜玉失笑。
“吐了人家一头一脸血,还叫没事。”谢白小声咕哝。
计时的香终于燃尽。
评榜会的执事开始宣布第一轮比试结果。
五号台上的弟子并未离去,声势反而是战鼓擂云般紧张。
剩下的青云弟子,不动声色集中到颜玉,施桓两人身周,想来知道东灵峰齐盛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主动站队。
他们最后是在颜玉的助攻下,方争得立足之地,四十位弟子能有近一半留下,已超出他们原本的期望。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是颜玉前世印象中的青云弟子风范,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而东灵、西灵两峰弟子亦虎视眈眈。
齐盛冷道:“你不会一直如此好运。”
若非一百五十数之故,他不会容他站在云台上。如今比试已结束,那么,接下来,他会让对方知道,得罪两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颜玉还没开口,一旁的包子脸哈哈一笑:“好运?我谢白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好运!”说着声音转了讥嘲,“你以为这最后的一百五十数是偶然?我黄兄和这位师兄能站在这里也是偶然?搞笑,要不要我告诉你,这一切皆是在我和黄兄的计算当中!”
齐盛面色一冷,手指微动,开始捏诀。
“不相信是吧?”中二少年大声道,声音透着那么一点与有荣焉的骄傲,“想不想知道你们先前摔下云台的两峰弟子,遇上我黄兄为何没有一击之力,还有你的符,为什么会失效?”
云台上的视线都看往谢白处。
适才两峰弟子中有人大喊“有乍”,他们旁观的,亲眼瞧见遇上颜玉的两峰弟子木头人一般,任由颜玉一剑一个挑落,却不知所以然。诚然,他们都好奇。
齐盛微微变色,不论是前一个问题还是后一个,他的确不知缘由。
他也想知道。
“既然你们都迫切地想知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中二少年目有得色,抬了抬下颌,吐出一句,“——想得美!”
齐盛脸色一黑。
“就憋死你!”中二少年嘻嘻一笑,忽而郑重道,“我唐哥说黄兄能进前十,他就能进前十!不要说你东灵峰齐盛,便是——”灵光一闪,适时住口,再说下去是要得罪人的。
“小谢,你何时这么废话了。”颜玉笑了笑道,“我只是一杂役。”
“你就不要扮猪吃虎了。”包子脸哼声,“不让他们见识见识,都以为你好欺负。”
“我真的只是杂役。”颜玉摊手。
“不是吧?”谢白这才认真起来,他一直以为颜玉的杂役身份是谣传。他黄兄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杂役,“要不,我跟道君去说说。”
“杂役没什么不好。”颜玉骨节分明的手,徐徐握住降灵剑,“我喜欢这个身份。”
她看向包子脸,目光灼灼。
听着最后一句话,包子脸似乎懂了什么,黑白分明的大眼闪了闪,有些不甘却又不得不甘。
他很清楚,他的黄兄身份有点特殊。
“话说那两个问题的答案你都知道?”颜玉觑了眼包子脸,传音道,看他说得头头是道模样。
“鬼知道叻!”包子脸耸了耸肩,“蒙他们的。但我也好奇啊,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你说我是问你呢,还是问你,还是问你呢?”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包子脸闻言大喜,迫不及待道,“你是怎么破得符意?”
颜玉点出食指摆了几摆:“这是秘密。”
“玩我呢。”谢白不满。
“破阵破禁破符,殊途同归罢了,我说多了你也不懂。”颜玉呵呵道。破界环可是她的底牌之一,她哪能自我漏底呢。
好吧,他果然不懂,他只懂剑。
“那么第一个呢?那些两峰弟子为啥成傻子哩?”
“小须弥定术。”颜玉执剑横在身,“只要你确保神识比对方强,就可以用,百试不爽。”
“真的?”谢白开心起来。
“自然是真的。”
“我真的可以学?”
颜玉颔首:“若对方神识比你强的话,一但反噬,你的识海可能会比较惨。所以,一定要确认这一点。”
中二少年连连点头。
“不可传第三人。”不是她吝啬,毕竟是上界的东西,流传开来,若被有心人注意,出些状况怕是又要占用她心思和时间。
“那是当然。”包子脸笑开了花。
少年环视四周:“你之前的预言并不准,你的同峰站到了最后。”
众人些许失望,谢白吊了他们的胃口,却没有解答他们的疑惑。太和主峰剑修十五人,正准备离开。
“云台战而已。”包子脸满不在乎答道,“我和你会走得更远,站得更久,你会进前十!”
“那么,你呢?”听着谢白的自信,颜玉有些想笑。
搔了搔头,一年多光景,原先的锃亮光头已长成个性的短发。谢白有些茫然:“我从来没想过。”想了想又绽了大大的笑脸,“以往,我总是止步第一轮,这次是破记录了呢,满足了。再说,还有你要教我的那什么定术,已经是收获满满了。”
“德性!”少年笑贫了句。
两人传音着,言笑晏晏,似乎傲慢得混不当众人一回事。
齐盛于是脸色更难看了:“今日,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
不是危言耸听,是宣战。
太和虽禁同门相残,但不禁弟子间光明正大的挑战,或者宣战。
云台上的人很期待,这才第一轮,这两人就要上演第三轮的对战了吗?若是五号云台情形真如谢白所言,这位青云杂役的谋算当真另有一套。
刚巧识海里传来楚扬的传讯,颜玉听得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