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金器之间隔着空隙,想装满这一箱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算以苏夫人这般阔气,只怕也没这么奢侈。
但是苏夫人采用了一个取巧的方法,在木箱内壁涂满了金漆,箱子内壁中也镶嵌着以金漆涂抹的隔板,一件件金器就这样呈放在上面。
如此一来,第一眼看过去就金光耀眼,给人这是一整箱黄金的感觉。
这也是步府仆人瞬间被夺去心神的原因,要不是有张管家出手,只怕要闹出不少笑话。
可实际上?步菲嫣往箱内看了一眼,真正的金器其实只摆放了两层,余下是用金漆涂抹的底板。
难怪张管家会有这般举动,甚至出言暗讽。
但步菲嫣却没这样的想法,反倒是有些欣赏苏夫人。这种夺人眼目的包装方式,在她的前世中并不稀奇,各式各样惊爆眼球的方案那是多了去。
可在这样落后的时代,苏夫人能有这般前卫的想法,却是难得可贵。
就连步菲嫣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都被唬住,可想而知这人的聪颖程度。
“不过以这样的手段,只怕是来错了地方。”
看着张管家越来越黑的脸,步菲嫣心里有些忍俊不禁。
苏夫人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这一箱金器已经算重礼了,如果堂堂正正的亮出来,步府自然不会小觑。
可她偏偏要弄这么一出,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注意到苏夫人脸上的急色,步菲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对方毕竟是上门送礼,在这样摆谱下去可不是她的风格。
“府里杂事繁多,还要劳烦管家。这里有菲嫣就招呼就可以了。”
“那老奴就先告辞一步。”
临行前,张管家还狠狠的瞪了苏夫人一眼。
这时苏夫人才松了一口气,感激淋漓的看向步菲嫣,“谢谢小姐。”
步菲嫣似笑非笑的说道,“谢我干什么?”
苏夫人面色一阵窘迫,尴尬的笑了几声,但并没有先前那般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步府的管家心怀畏惧,却又不怎么害怕这位真正的步家嫡血,反而心里下意识的想要多多亲近。
想起两人结识的一幕幕,苏夫人心里顿时一阵悔恨,“如果当初不那么口不择言就好了。”
虽然这一趟来步府不容易,可从始至终,苏夫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遭受到歧视与欺压。
刚才自取其辱,步小姐却不计前嫌替自己开脱。
再一想到去往某位封疆大吏府中的一幕,两者对比之下,苏夫人终于知道这份亲切感从哪里而来。
“同样是鼎食权贵之家。步小姐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光这份胸怀就不是那位所能比拟,她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心机之辈。”
想到这些,苏夫人再次看向步菲嫣的眼神里多了三分真切。
“苏夫人,这其他的箱子里有什么?”
苏夫人定了定心神,这次却不敢摆什么姿态,恭谦的说道,“只不过是区区俗物罢了。”
“这一箱是玉器。”
“这一箱是银器。”
“这一箱是铜器。”
步菲嫣依次看过去,这三口箱子里的器物,与第一箱的造型摆设并没有什么区别,
光这四箱金、玉、银、铜四大宝器,就价值不菲。
只不过最令步菲嫣大感惊奇并不是这些,反倒是苏夫人一改先前市侩的嘴脸,介绍起这些东西时面容平静、眼神平淡,仿佛说的是一文不值的土砖瓦砾。
正是这份淡然,才令步菲嫣有些刮目相看。
其余的二十口箱子,到是些寻常之物,例如上好的丝绸、裘毛、茶叶之类的东西,虽算不上特别珍贵,但胜在数量繁多,倒也体现价值。
步菲嫣好奇道,“不知这些东西值价多少?”
苏夫人习惯性的笑道,“区区薄礼,不值什么钱。”
“夫人,你就实话实话吧!”步菲嫣满脸笑容推心置腹道,“这样奴家心里也好有个根底,以免怠慢了夫人。”
苏夫人沉思片刻,商人本性发作,本能的在心中计算着得失。
“说出来也不错。到能让步小姐感受到妾身这番心意。”
打好腹稿,苏夫人直接说出了答案,“差不多白银两万两。”
换做之前,她或许还会往上虚报一点。可现在不敢了,只要步府有心,查出这些东西的价值只是时间问题。
好不容易搭上这一层关系,苏夫人不会蠢到弄出这腌臜之事,在这上面做手脚。
“两万两白银?”
步菲嫣对银子没什么概念。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今天外,她还没见过银子,更别提用钱买东西。
当下随口问道,“不知这二万两白银,能买多少粮食。”
苏夫人并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差不多可以买三千石米。”
“这么少?”步菲嫣本能的皱眉道。
虽然在这个时代没有采办过,但前世她看过一篇文章,
有历史学者研究过古代经济,通过用粮食的价格来衡量货币体系。
按照文中所述,以谷子、高粱、玉米三种粮食计算,平均每石计银一两左右,也就是说两万两白银基本上可以买两万石米。
当然这些只是学者的分析,因为各朝各代体制不同,白银和黄金之间的兑换比例就像现在的外汇价格一样,是常常变动的。
但是基于封建社会这样的农业体系,就算是有变动,往往也不会太大。
在这一点上,大离王朝也不会例外。
原先能买两万石,现在只能买三千四,这相差了快七倍的差价,怎么能不让步菲嫣起疑心。
“苏夫人,真的只能买三千石吗?”
不知不觉中,步菲嫣的声音有些冷,她知道灾难期间物价会有浮动,也知道这些事情是类似眼前的商人所为。但这其中具体的差价,她并不清楚。
“真的!现在只能买这么多。”苏夫人硬着头皮答道,此时她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一时口快说出了心底话。
“现在?”
步菲嫣嘴唇一翘,似乎嘲讽的问道,“那以前呢?”
“以前……”
苏夫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那就不劳烦夫人了。”
步菲嫣背着双手,头也不会的打算离开。
“步小姐。”苏夫人急忙跑过来,苦苦的哀求道,“您是什么身份,何必关心这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