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妍不知道,林子初这种天塌下来也会笑着伸手接住的人,居然也会哭。
在江陌妍的敦敦教诲之下,林子初终于有点醒悟了,开始努力学习了。无奈之前落下的功课太多,他又不怎么喜欢理科,数学和科学,尤其是科学,简直不堪入目。
初二下半学期的期末考很重要,是要算进保送分的,期末考复习也特别严格,一个星期一次模考。期末考前最后一次模考,差不多就是期末考的翻版了。而这次科学又特别难,江陌妍到最后都没与写完。
回教室后,江陌妍问林子初考得怎样,林子初苦笑了一声:“这么难的卷子,我几乎空了一半。”
这个答案也在江陌妍的意料之中,毕竟林子初是真的不怎么喜欢理科,而老师也是凶得不行。久而久之,他对科学有种下意识地抗拒,兴趣都没有怎么学得好?上课都是在画画。
考试后第二天最后两节课都是自修,江陌妍和林子初在第一节自修的时候就把作业写完了,江陌妍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小说就开始看,林子初也拿出了自己的画册开始画画。整个教室一片安静。
“砰——”教室的门被一脚踢开,灭绝师太一脸阴沉大步跨进来,手上拿着一叠厚厚的卷子。江陌妍惊了一下,急忙把小说放进了抽屉里。林子初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无所谓地又继续低头画画。
“江陌妍,155!时铭译,153!杨惠宁,150!……”灭绝师太报完一个人的分数就把卷子往外狠狠丢,顿时,教室雪花漫天飞,也没一个人敢去捡。江陌妍知道自己考得不好,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知,一百八的卷子只考了一百五十五。
“林子初!”灭局势太手上还剩下最后一张卷子,“99!”
林子初手顿了一下,抬了抬头,盯着灭绝师太,几秒钟之后,又低下了头。
“林子初,你一百分都没有!”灭绝师太扔这张卷子扔的特别用力,“上课不好好听,一天到晚就知道画画,有什么用啊?这么点分数,连高中都考不上!”
看见林子初手上还拿着笔,桌上摊着画稿,灭绝师太蹬蹬蹬的就走了过来,“你还有心思画画?会画几张画很了不起吗?”一边骂着一边拿起了林子初桌上的画稿就开始撕,撕了几张仍然没有解气,一把抓了过来全部扔向窗外,随风飘扬。
林子初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头太低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沉寂了好久都没有再开口。刺耳的放学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沉寂。“都把卷子拿回去好好订正!明天检查!”灭绝师太甩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林子初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其他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捡起了自己的卷子收拾书包陆陆续续地走了。江陌妍帮林子初捡起了卷子,站在他边上,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他的睫毛沾着泪水,在白色的灯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他哭了。晶莹的泪滴沾在睫毛上,闪耀如同最耀眼的钻石,脸色也被映得苍白,有一种凄美的感觉,江陌妍看得,居然走了神,觉得此刻的他,如此动人。轻轻地把卷子放在他桌子上就往外走。刚出了教室门,一把被时铭译拦住,“你安慰他一下吧。”
“我不会。”江陌妍毅然摇头,“楚美人会安慰的。”她指了指正在慢腾腾挪向林子初的楚文静。她从来不会安慰别人,也知道林子初不怎么需要别人安慰。
“去哪里?”时铭译跟上江陌妍的脚步。
江陌妍走到楼下,还好风不大,好多画稿都是落在了灌木丛中。江陌妍拨开灌木丛就拿回了好几张,还有几张挂在树上,江陌妍有点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慈母情深。”时铭译走过去蹲在树下,“上来吧。”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江陌妍红了脸,但还是骑了上去,时铭译虽然瘦,但还是有点力气的,轻轻松松就站了起来,江陌妍手长,拿起来问题不大。时铭译怕她摔下来,一手扶着她的腰,咬着牙走到了另外一棵树下,江陌妍惊呼了一声,其实她想说,别乱摸我腰,老娘怕痒。
“挺轻的,一点儿都不费劲。”时铭译评价道。
“没你瘦!”江陌妍想到他那和自己胳膊差不多粗细的小腿就来气。
“那几张还要吗?”时铭译放下江陌妍,指了指漂在小湖上的那几张画稿。
“要。”江陌妍坚定地点头,“你拉我,我去拿。”
“我去吧,太危险了。”
“我拉不住你,更危险。”
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湖中央的几张,江陌妍实在是拿不到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头道,“算了,就这样吧。”
回到教室,林子初果然被楚美人好生安慰着,那温柔的语气,听得江陌妍的心都酥了,在门口八卦地看了一会儿,尽管楚美人安慰地贴心备至,林子初却丝毫反应都没有。
“能找回来的,都在这里了。”江陌妍把画稿放在桌上,“湿了的自己回家吹吹干吧。”
林子初终于抬起了头,眼睛有点肿,但早就没了泪水,缓了缓神,沙哑地开口,“谢谢你。”
“不必,时铭译捡的。”江陌妍做了好事还推给别人,“我先走了。”
“哦哦哦。”林子初把东西随便往包里一塞,“我也走了,文静明天见。”一边拉着书包拉链一边追着江陌妍。
“打扰你和美人相会真是不好意思。”江陌妍冷冷一笑。
“比我妈还烦!”拉车翻了个白眼。
“多温柔啊!”
“别提了,我不好那一口。”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像你那样的。”
江陌妍的脚步顿了顿,“别瞎说!”
“我是说,像你一样的,不用那么麻烦。温柔不温柔根本不重要,我就稍微郁闷一下,就烦个不停,倒不如实际一点,给我去捡稿子,像你一样。”
“时铭译捡的!”江陌妍再次强调。
“我知道是你!你不就是不想让我在楚文静面前过意不去吗?”林子初很聪明。
“没什么。”被拆穿了,江陌妍有点不好意思。
“你卷子订正好借我看一下。”林子初挠了挠头。
“你也知道订正了啊?”
“那不然呢?再被扔一次?”
“敢情你是天大地大画稿最大啊!”
“那份画稿我画了好半年了,我答应在我爸回来之前完成的。”
“那更要谢谢我咯!”
“客气什么,我是你哥哥诶!”
“对啊!”江陌妍下意识地回答。看到一脸坏笑的林子初才反应过来,抡起手上的袋子就往他身上砸。
江陌妍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订正卷子,整整花了一个小时,甚至在卷子上都写满了详细的解题步骤。
林子初早早地就在阳台上等着了,江陌妍把卷子递给他,“详细的解析我都有写,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再叫我就是了。”
“谢谢啦。”
“江陌妍!”不到十分钟,林子初就开始喊了,“第三题不会。”
江陌妍很细心地讲了一遍,林子初思考了一下,“哦哦哦,我懂了,你去忙吧。”
江陌妍小说看了两页不到,林子初又在叫了,又跑到阳台上,再给他讲了一道题。
“我感觉我有很多不会的,要不你过来?”林子初提议。
“我爸妈就在客厅!这么晚去一个男孩子家,总不好意思的吧?”
“那我过来。”林子初长腿一伸就跨了过来。
“喂!”江陌妍惊呼,“好好的门不走干吗啊你!”
“方便啊。”林子初推着江陌妍进房间,拉着她坐在桌边。
江陌妍也不知道林子初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有详解写着,硬说自己看不懂,江陌妍还没讲两句,林子初就连连点头,说懂了懂了。
花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把卷子订正好了,江陌妍拎起林子初就往外面推。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赵婉拿着一盘圣女果推门而入,就看到江陌妍努力地推着林子初往外走,林子初还一脸的不情愿,瞬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陌妍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对林子初大吼一声,“题目都会了好回家了吧!”
“嗯。”林子初一边走还不忘回头,“以后题目不会都来找你哦。”
“哎哎哎。”赵婉终于止住了笑,“子初,吃点水果再走吧。”
“好啊!”林子初趁机挣脱开江陌妍,“谢谢阿姨。”
好端端吃个水果,林子初在一旁站着,江陌妍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赵婉一直在啰嗦,“子初不知不觉就长这么高了呢!”、“小妍在学习上要好好帮助子初哦。”、“子初爸爸妈妈不在要好好照顾自己呢。”……
吃完水果总算是把他给赶回去了——还收走阳台的,毕竟没带门钥匙啊!
星期五晚上写作业到很晚,这是江陌妍的习惯,星期五晚上做完所有作业,双休日就可以尽情睡觉尽情浪。往常江陌妍星期六都要睡到十二点,可这次,八点多点就被赵婉拉了起来。
“妈——”江陌妍揉了揉眼睛,“今天是周六诶!您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吗?我昨天写作业恨晚啊!”
“你不是答应了子初给他补补课吗?不早了,快起来吧!”
江陌妍看了一眼钟,“八点钟,他都还没起呢!”
“不管啦,先去看看!”
“妈——”江陌妍甩了甩头发,“哪有你这样的?我是你亲生的吗?”电视剧常用语脱口而出。
“本来就不是啊。”赵婉下意识接口,说完才发现不对劲,江陌妍的眼神马上黯淡了下去,房内一片死寂。
“小妍……对不起。”很久之后,赵婉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事啊!”江陌妍看似无所谓地猛摇头,继续埋入赵婉的怀抱“你就是我亲妈啊,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嗯。”赵婉欣慰地笑了笑,“困的话再睡一下吧。”
“不用了。”江陌妍从被子里爬出来,“不困了。”
江陌妍洗洗弄弄半个小时后,就拿上书去敲林子初家的门了。林子初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开门,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一只手上拿着调色盘,嘴巴上还叼着一支笔。
“这么早?”他有点惊讶,“你自己坐坐等吧,过半个小时,我把那幅画完成就好了。”
江陌妍跟着林子初走进他的房间,也就是和江陌妍相隔一墙的那个房间。江陌妍这才知道,这是他的书房,更贴切一点,应该是画室。
地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颜料,而一旁的颜料架上确实空空荡荡,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画稿,都是被他画非得,有些被揉成一团,还有的被印上了鞋印。
“你每天都在这里写作业?”江陌妍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是啊,怎么了?”林子初边说边上色。
“感觉……没有地方放本子啊。”
“桌子上的东西推地上就有了啊。”
“这么乱!你不怕东西找不到吗?”江陌妍有极大的冲动想把这里一把烧了。
“不会啊!完成的画稿都会放起来的,工具什么的找不到了柜子里拿新的就是了。”
“你抽屉里的东西不是很整齐的吗?全班就你一个男生会这么整齐摆着了!家里……怎么比时铭译还要乱?”
“我卧室很整齐的!”林子初强调,“有时候乱一点画画会有灵感。而且东西放在地上也方便,放进去以后还要拿出来很累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补课?”急忙有点抓狂了。
“那不然呢?”林子初挑了挑眉,“嫌弃的话自己理一下。”
江陌妍咬了咬牙,“好!算你狠!”说着,便开始蹲下身捡地上的画稿。林子初看了一眼,有点惊讶,但又马上转身继续上色。
“哎呀!橙色的颜料不要拿走,我要用的!”
“真烦啊你!”江陌妍伸手从颜料架上拿下一罐颜料。
“笔筒笔筒帮我拿一下。”林子初使唤着。
“自己没手吗?”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递了过去。
“帮我换一桶水。”
“你以为我是你的小丫鬟吗?”
“妹妹给哥哥打水是天经地义的。”
“……”
“……”
林子初完工的时候,江陌妍恰好也把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满意得环视了四周,得意的拍了拍手。
“真贤惠!”林子初笑了笑,“看来帮时铭译整理,已经很有经验了吗?”
“别提了。”江陌妍想着就心烦。时铭译那货,一个星期不帮他理东西,以他桌子为圆心半米之内不能站人。而又强迫症的江陌妍不得不隔两天就替他收拾一次。
“做正事啦!”江陌妍把书放在桌子上,“你坐吧。”说着自己一屁股坐上了书桌,居高临下的样子像个女王。
“真像女王。”林子初摇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