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天似乎格外的长,天上的太阳毒辣的照着大地,书上的蝉成群结队不停地叫着,又细又尖的声音叫人听了十分烦心。
废后坐在明德苑的偏殿,明明是一动不动,却感觉浑身都在不停地流汗,衣服湿踏踏的贴在身上,粘粘的叫人感觉不舒服,她讨厌这种感觉。
“娘娘,喝口茶吧。”刘姑姑站在她身边,端着一碗清茶,恭敬地说。皇后已经被废了七天了,季大夫早已人头落地,明德苑的凄凉破败与昔日豪华肃穆的凤寰宫根本无法相较,刘姑姑还是叫她娘娘,不是刘姑姑不想改,是刘姑姑叫了她二十几年皇后娘娘,忽然这样,刘姑姑也确实不知道除了娘娘,还能叫她什么。
废后接过茶杯,看见一杯的白水,不禁苦笑一声,接过来仰脖一口气喝了下去,两行泪流了出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刘姑姑手忙脚乱起来,放下茶杯,拿着手帕给废后擦眼角的泪。废后挡了回去:“姑姑,如今你我是一样的人,我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咱们在这里过了这么几天,可有人来过?就连生活必要的东西都是缺这少那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在那些人眼中,住在明德苑的,不过是两个奴婢而已。”“娘娘……”一番话说得刘姑姑也心酸起来,红了眼圈。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的。纳兰玉同联合冯贵人扳倒了我父亲,我没有了靠山,她们下一个就会对我动手。我培养那些人,也不过是为了防范她们,谁知道防来防去,却被自己身边的人捅了一刀。”刘姑姑点头道:“奴婢知道娘娘是冤枉的,只是皇上被那个小贱人迷惑,不向着咱们。”
废后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季大夫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人?”刘姑姑低声道:“当初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她就隔三差五的往太皇太后那里跑,季大夫又在太皇太后身边寸步不离,她们见面的机会有的是呢。”
“没错,”废后咬牙切齿地说,“定是那时候她就开始勾引季大夫,来给本宫下套。”“娘娘,这些年奴婢在后宫里也有一些人脉,要不要奴婢去……”
“去干什么?杀了本宫吗?”纳兰玉同一边冷笑,进了正殿。
“奴婢不敢,奴婢恭迎摄国皇贵妃娘娘!”刘姑姑也是个识趣的人,见了纳兰玉同忙行大礼。纳兰玉同却不看她,看向坐在圆桌旁也盯着她看的废后。
“你还有脸踏入这里。”废后笑道。纳兰玉同自顾自的在圆桌旁坐下,同样笑道:“现在除了皇上,本宫就是这皇宫里地位最高的人,还有哪里是本宫去不得的?”
“你自称本宫?”废后皱起眉头。纳兰玉同道:“您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吧?七天前您就被皇上废了,您现在是个庶人,也就比宫女强一些,可是还不如最末等的答应。您的凤印现在本宫代管着呢,还是那句话,除了皇上,本宫可以在任何人面前自称本宫。你又能奈我何?”
废后不屑道:“纳兰玉同,人在做,天在看,你今日诬陷我,此事如了你的意,将来老天会成倍奉还你,你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应该本宫来说吧?”纳兰玉同站起来道,“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坏事,季大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废后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做坏事?你看见了么?”纳兰玉同不禁暗暗佩服废后的心理强大,道:“本宫没看到,却遭受到了。本宫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绍婕妤一直与本宫交好,后来却为了扳倒本宫不惜舍去了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常言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若不是被人逼迫,她不会出此下策。这个逼迫她的人,她后来也告诉了本宫。”
“这就是你一直与我做对的原因?”废后看着她。纳兰玉同冷笑一声:“难道还不够吗?本宫在永秀宫里受了多少冷眼,多少折磨,你这个睥睨天下的皇后又怎么能体会?对了,那些给本宫气受的人里,也有你凤寰宫的人。若不是你的意思,好歹本宫也是主子,那些奴才又怎敢骑在我头上?”
废后笑了,似乎想到了什么痛快的事情,道:“不错,是我做的。你以为做了主子就不受人凌辱了吗?哈哈哈,我今天就告诉你,就算你是个主子,就算你今日是摄国皇贵妃,要是没有恩宠,那些人一样视你如草芥践踏你,你又如何?”
纳兰玉同点点头道:“所幸本宫早悟出了这个道理,以防万一,就帮皇上处理了朝政,这样的话,即便有比本宫更加得宠的人来了,本宫也不怕被人欺负。而你,操了一辈子的心,耍了一辈子的心计,最后,却要被关在这里,受本宫之前的受的苦,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废后嘴角依旧噙着笑:“你自以为技高一筹,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只要皇上活一日,你就要同他身边的女人斗一日,停不下来的。我倒是想看看,要是有一天,你会被什么样的人打败。”纳兰玉同笑道道:“我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你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了,想看本宫被人打倒,那你岂不是要年逾百岁了?”
废后低头笑道:“既然皇贵妃这样说,那我可要保重我自己了,免得看不到你被打入冷宫这样大快人心的画面。”纳兰玉同笑道:“如此便好。那本宫就回去吩咐下去,叫尚宫局的人对明德苑留点心思,不许怠慢了这里的人。您就好好活到年逾百岁吧,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呢。”废后点头道:“费心了,不送。”纳兰玉同抿嘴笑了一笑,转身出去了。
纳兰玉同刚走出大门,废后气的一把掀翻了桌子:“大胆,大胆!竟敢这样侮辱我,刘姑姑,去打水来,把她走过的地,接触过的物件,全都擦洗一遍!有朝一日我翻了身,定叫她不得好死!”
“娘娘,您没事吧?”其姝小心翼翼的问道。纳兰玉同道:“本宫能有什么事呢?不过去求证一些事情而已。先前对她仅存的一丝怜悯,到现在也化为乌有了,废后啊,她是罪有应得。”其姝虽说听不懂,还是点点头道:“是啊。”
小安子道:“娘娘,方才冯贵人从明德苑外面经过,说请娘娘到她那里去一趟。”纳兰玉同道:“那好,就去吧。”一行人抬着轿撵上的纳兰玉同朝梦影阁出发了。
“嫔妾给摄国皇贵妃请安!”刚转过一道宫门,一堆人迎面撞见了嘉婕妤,嘉婕妤仍是牡丹垂露一般的美貌,风姿丝毫不减。纳兰玉同示意停下轿撵,笑道:“嘉婕妤安好!怎么今日不陪伴圣驾,有空四处闲逛啊?”
嘉婕妤笑道:“六宫众人有的是常年见不到皇上的嫔妃,老把皇上留在嫔妾处也不合适,娘娘您说是吧?”纳兰玉同弯弯嘴唇:“可是本宫听说皇上今日在怡月轩陪淑妃娘娘和十一皇子呢。婕妤口中常年见不到皇上的人,指的是淑妃娘娘,还是十一皇子啊?”
嘉婕妤张口结舌,随即笑道:“娘娘能言善辩,后宫中再找不出第二个,嫔妾甘拜下风。如今连后宫之主都被娘娘扳倒了,那这后位还不是唾手可得,只待皇上一句话罢了。嫔妾在这里先向未来的皇后娘娘贺喜了。”
纳兰玉同向其姝使了个眼色,其姝会意,上前一言不发,一巴掌招呼过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嘉婕妤被打翻在地,惊恐的望着轿撵上的纳兰玉同,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纳兰玉同懒洋洋地说:“你不配听本宫的解释,本宫也不想多费唇舌,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而已,要是你以后学乖了还好,要是仍旧不安分,本宫处罚你,看还有谁包庇你!”说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梦影阁离明德苑颇远,一行人走了许久才到。下了轿撵,纳兰玉同下令所有人回去,只留下其姝跟着她进了梦影阁。
冯贵人正在偏殿门口逗弄着鹦哥,看见纳兰玉同进来了,笑着迎上去道:“嫔妾给摄国皇贵妃请安!”纳兰玉同笑道:“都是自己人,原不用这样客套。”冯贵人道:“外头日头大,娘娘屋里请。”
上了茶,纳兰玉同道:“方才我从明德苑出来,小安子说你亲自来找我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啊?”冯贵人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看看您,说说话而已,您也知道,嫔妾性子直,在后宫里不太讨人喜欢。只是又怕您操劳国事,总不得空,今天好不容易下决心去了懿祥宫,你的掌衣说你出去了,去了明德苑。嫔妾又去了明德苑,想着您在里面说话,嫔妾进去不方便,就和小安子说了请您过来,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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