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解开了外袍，将自己的佩刀抛在了地上：“你既然擅长外功，我们便都不要借助武器如何？”
公孙白的嘴角诡异地向两侧翘了起来：“能让小人享受更长时间，那自然最好不过。”他缓缓解下厚重的军衣，折叠之后整齐地放在了一块石头之下。
秦震明白了他的意思：刀枪杀人太快，拳拳到肉才能最大限度地折磨与蹂躏。
双方都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短褂，双臂上的肌肉清晰可见。
相比之下，只当了一年士兵的秦震，其身体的健硕程度要远逊于浑身肌肉虬结的公孙白，至少从视觉效果上看，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
“军侯，你是上司，小人让你三招，你先攻。”公孙白露出了森森的白牙，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你不要后悔。”秦震吸了口气，真气如同漩涡一般疯狂流转，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汹涌澎湃，六重境界的九阳神功在一瞬间被他提到了极致！
公孙白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他同样深吸了口气，将浑身真气聚集在了正面秦震的肌肉上，此时他的身体浑如钢铸一般坚不可摧，他自信足以将秦震的攻势击溃。
秦震猛一抬头，大步向前迈出！
脚下如踏狂风，耳中全是雷鸣！
三丈距离不过只是一瞬！
“一！”
他绽唇大喝了一声，弓身箭步，右拳极其隐蔽地从左臂下闪电般钻出，重重击在了对方的胸腹之间！
公孙白死咬着嘴唇，却难以控制地向后退了一步。
“二！”
秦震借势向前踏出一步，前一拳去势未消，第二拳便如重锤般击在了同一个位置。
胸腹之间，丹田之上三寸之地，不是人体死穴，也不是要害，却是浑身真气流转必经之地！
秦震以真气催发拳劲，两拳接连击下，带动一股浩荡真气直冲而出，公孙白胸腹间如遭雷击，真气又在秦震的冲击下变得停滞，一张脸庞瞬间变得惨白。
“三！”
这一次秦震没有再刻意攻击小腹，两只铁拳一左一右地撞在了公孙白的胸口两侧！
公孙白“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血雾，整个人如同一只漏气的气球，慢慢地委顿于地。
“多谢你让了三招，”秦震捡起公孙白之前放在一旁的军衣，擦了擦脸上的血渍，而后随意地抛在了脚下，他笑了笑，声音却冰寒彻骨，“现在该你出手了，我让你十招如何？”
公孙白惊恐地看着他，挣扎想要往后退去，但双手刚刚用力在地上一撑，胸腹之间就传来了痛彻心扉的撕裂感，他甚至觉得有一根肋骨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肺部，只能强忍着剧痛半躺在冰冷的石地上。
“……”朱江额头冷汗涔涔，整个人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鲁嚣则是满脸的惊讶：“秦军侯，不仅内功惊人，更是收发自如，实在令人佩服。”
秦震在都公孙白面前半蹲下来，一边为他稍渡了一分真气，一边扶着他缓缓半坐起来：“你如果还有一丝智慧，就应该知道我第三拳时留了三分力道。”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或许也就站得最近的鲁嚣和蔡狂可以听到。
公孙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将自己扶起，嘴角淌出了一股血水混合的泡沫。
“我当然可以杀你，但这会污了我的手，”秦震收回了双手，语气中却再没有一丝冷冽之情，“何况……你不过是个不能自主的小卒，我杀你又有什么用处？”
“小卒？”公孙白一怔，“什么小卒？”
秦震竟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作伪之色，不禁有些意外。
“你以为……是有人派我来杀你？”公孙白在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的声音中隐然有些悲愤。
“难道不是？”秦震死死盯着他的双眸，想要从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我公孙白只是个武痴，却绝不是别人的走狗！”他嘶声低吼了一声，不料却扯动了伤口，顿时疼得直皱眉头。
秦震没能看出什么，他忍不住沉默了起来。
有人咳嗽了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秦军侯。”
秦震一怔，忙站起身来，抱拳道：“马司长。”
马凝之前匆匆赶来，却正是秦震爆裂发拳的一刻，略通武艺的她被这一拳挟卷的风雷之势彻底震惊，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
“这人……”马凝瞥了一眼，也是一脸诧然，“这就是你手下的公孙白？”
秦震微露奇色：“是。司长也知道他？”
马凝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一步，低声在他耳边传话道：“他的父亲是军方的一员猛将，将儿子送来只是为了历练一番，若是可能，还是饶他一命……”
秦震微微点了点头，半转身子，提声道：“公孙白，本官的九阳神功早已练至第六境界，你能当下我三次全力出击，只是断了根肋骨，吐了两口鲜血，足见外功强悍，你先回家好好养伤，待伤势痊愈，便来我身边做个卫士长。”
公孙白怔怔看着他，最后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朱江这时终于恢复了神志，他看了看地上的两滩血迹，胖嘟嘟的脸庞惊得煞白：“马司长，你可来了，刚才朱某真怕出现意外……”
秦震朝他拱了拱手：“属下多谢朱副司长。”朱江通知马凝，自然是为了阻止自己，因为在朱江的心目中，自己未必是凶名在外的公孙白的对手，他如此谨慎，虽未必全是为了保护自己，但秦震却对他生出了一份感激之情。
朱江连忙摇了摇手：“早知秦军侯神力惊人，朱某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秦震笑着拱手，目光不经意间在人群中一扫，正看到悄然离开的蔡狂。
公孙白或许真的是个武痴，但蔡狂的煽风点火却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啊……
－
但这并不是他当前关注的重点。
秦震在展示过自己的神威后，第一时间驱马离开了长安，来到了城北的振威军大营。
其实他离开也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但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他一时间竟然有些走不动路。
好在他胯下那匹小黑马还认得回营的道路，一路低着头将他驮到了目的地。
“秦副旅长？”有认识的军士急忙向他问候。
“啊，”秦震恍然若醒，慌忙跳下了坐骑，向对方点头致意，“最近还好吧？我现在已经脱了军籍，不是什么副旅长了。”
“呵呵，”士兵笑了笑，“你是来找汪副旅长？还是马排长？”
“我找马亢、罗小虎、徐小虎他们。”秦震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肩膀，径直走去了马亢的房间。
马亢已经正式接任了排长的职务，也接任了秦震之前的那间住房，因而秦震轻车熟路便找到了房门。
“你还记得来看兄弟？”马亢毫不客气地捶了他一拳。
秦震咧嘴笑了笑：“老子上任才三天，就知道回来探望你，你难道不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抱着我的大腿请我留下来陪你一晚？”
“我呸，老子不喜欢男人陪我睡觉！”马亢啐了一口，侧身让开了房门。
秦震一屁股坐上了烧得温热的火炕，舒服得连靴子也忘了脱。
“怎么样？”马亢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两个破碗，倒了两碗略带热气的茶水，“当官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秦震踢开了靴子，盘腿坐了起来：“有些头疼啊……”
他与马亢之间的交情，是在新兵营里的三百余个日日夜夜中一点一滴培养起来的，比起有过两次生死之情的拓跋烈，隐隐还要更深一份，秦震自然没有太多顾忌和隐瞒，便简单地将自己目前遇到的困难告诉了他：“我希望你们几个能帮我一把。”
然而马亢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是吗？”秦震有些惊讶于他拒绝得如此直接。
“你大概是忘记了，我们都是被强征而来的士兵，除非服役完满两年时间，不然是不能决定自己的去留的，”马亢解释道，“你有都察院院长的推荐，才能够参加科考，但现在我们可没有这个自由。”
“是我疏忽了……”秦震颇为遗憾地挠了挠头发，旋又恢复了笑容，“那你明年服役期满后，便参加下一届的科考吧，也好与我做个照应。”
马亢看了看他：“下一届科考是在三年之后了……”
秦震打了个哈哈：“那也并不算很久……”
马亢摇了摇头：“我不想做官，宁愿继续在部队里当兵过一辈子。”
秦震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