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赴约。
众人只是客套互相认识了一下。
刘明达的妻室还好,和刘明达结婚不过一年,两人恩爱。但吴怀先和吴陈氏,两人的模样不怎么和睦,吴陈氏模样亦比白贵昔日所见,憔悴了许多。
吴陈氏,就是前清陈学政的女子,在吴府文化沙龙的千金小姐。
谈了一会趣事后。
果不其然。
吴怀先拐着弯的,想要巴结上白秀珠的哥哥白雄起。说是从南方茶园采摘的新鲜茶叶,难以运到秦省,过路官员吃拿卡要,所以想请白雄起帮一下这个小忙,事成之后,他愿奉上三成的利润。
三成的利润不多,但这是一条商路的利润。
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收益。
一次行商,少说白府能拿到上千枚银元的孝敬。
白雄起如今在中枢的地位日益显著,是正坛上的风流人物。大家都会卖上几分面子。
事不多,收益高。
白秀珠心里早有了准备,将此事答允了下来。
吴怀先也是个知数的,知道如果提出的要求太过分,不仅攀不上白府这条人脉,说不定连白贵这个引荐人都会得罪,所以在行事的时候,注意分寸。
这么一看,合则两利,似乎吴怀先自己就能搭上白雄起的这条人脉,或者说搭上其他人的人脉。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看的。
有时候你自以为合适的交易……,比如求人帮忙做事,事情结束后,给予一定的报酬,又花费大价钱请客吃饭。
但实际上,在受托人眼里,若非因为有一定的关系牵扯,他都不会选择去帮这个忙, 因为给你的是友情价、市面价, 在价钱之外, 给别人帮忙,兴许还会有一定的利益交换,或者落下人情等等。
帮忙亦会担上一定的风险。
所以除非必要, 有权有地位的人,不会轻易帮忙。
简单一句话, 这种事情往往有价无市。
有钱, 都找不到门路!
这场宴会, 就这样匆匆而结。
事后。
刘明达替吴怀先道歉,说是吴陈氏在宴会上“表现不佳”, 希望白贵和白秀珠不要往心底去,并且吴怀先又送给白贵和白秀珠了一些古玩字画,以表歉意。
宴席上, 众人都其乐融融, 只有吴陈氏闹着别扭, 确实不太好。
吴府虽说是商贾, 但也是知礼节的,故此前来致歉。
“怀先兄养了一个外室, 是背着陈小姐养的。养外室也就罢了,但怀先兄养的是一个章台人……”
“陈小姐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比较认死理, 这就和怀先兄对上了。”
“你也知道,原先怀先兄就不怎么中意陈小姐, 想着撮合你和陈小姐,陈小姐姿色有些平平……”
刘明达叹了一口气, 解释道。
他倒不认为男子大丈夫养一个外室是什么太大的错事。
这时候,但凡有点本事, 有点身家的人,三妻四妾是等闲事。妻室即使知道了,闹一会别扭就完了,事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没想到,吴陈氏虽不至于说将脾气发泄到请客宴上,但这番态度, 就是有些不分大小轻重缓急了。
“娶妻娶贤,娶妾娶色。”
“怀先兄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白贵听明白了刘明达所说,摇头道。
章台人,指的是青楼伎女。
秦国时期, 曾在长安修建了一座章台宫,史记《蔺相如传》中说“(秦昭襄王)章台见相如。”后来诗人韩翃写过一首诗,“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花须堪折直须折!
章台人,就是文人对中意的青楼女子雅称。
刘明达不好意思明说,吴怀先对这青楼女子多么痴情,只能以此暗喻。
不过……作为朋友,他也不好介入此事。
毕竟夫妻打架床尾和,不管是劝和劝分都是他这个朋友的不是。
但此刻,也不好一句话都不说。只能借刘明达之口,委婉的劝上一句。
再多的,他就不会继续说了。
闻言,刘明达神色古怪,怔怔的看了一眼白贵。
说娶妻娶贤,他看白秀珠长的可不怎么丑。
“当初是因为陈学政……,所以吴夫人给怀先兄定了这门亲事。”
“现在新闻版面上,不少人留学归来都休了妻……”
刘明达提点白贵,说道。
这些破事,白贵总会知道,他们三人的情谊不用说,这点还不至于太过避讳。再说,现在给白贵说清楚一些,日后相处反倒会更加容易。
半遮半掩,说不定还会误事。
另外,这一点事情,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家丑。说了,也就说了。白贵亦不算是外人。
“明达兄,我知道了。”
白贵心中了然,回道。
在参加吴府的文化沙龙时,吴怀先就想撮合他和陈小姐。可见吴怀先对长相平平的陈小姐并无情意,事后出国,想要培养情意更牵扯不上了。
之所以吴夫人给吴怀先定下这门亲事,和陈学政是秦省学政有很大关系。这个官职尽管只是五品官,但前途无量。若非是逊清没了,陈学政说不定现在已经为几品大员,位高权重。
奔着利益而来的婚姻,原先还能靠世俗道德约束,可现在文人休妻的事情,屡有发生,尤其多见于留学归来的这些留学生,陈小姐不是不知事的人,现在她娘家势力萎缩,怎么可能不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刘明达替吴怀先道完歉,又谈了几句话,径直离开。
“我看陈姐姐还是挺好的……”
“吴怀先反倒是有些趋炎附势。”
等刘明达走后不久,白秀珠说道。
刘明达没有刻意避开白秀珠,毕竟道歉不可能只给白贵一人道歉。再说吴怀先和陈小姐两人不合,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再隐藏也没必要。
“怀先兄性格是好的,只是……”
白贵顿了顿。
不知说什么才好。
说吴怀先趋炎附势,那确实是有,比如在科举时,他府试成为府首之后,吴怀先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快,从淡淡疏离到迅速结交,但这也无可厚非,谁不曾趋炎附势,那时他一个府首倒也未必多么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