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那素未谋面的母亲,他也曾以为,就是因为她勾搭了丹宗宗主,然后又跟了别的男人,引起了丹宗宗主的嫉妒心跟占有欲,所以对他们施以报复,不是,不是,他错得离谱!
她极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兄妹而死的!
就因为如此,他现在甚至都没脸提她一个字。
姐姐也很可能也是因为他们才被困在丹宗的。
原本因为自己无能,施加在她们身上的怨憎……
被心中的悔恨淹没,对丹宗的恨意也越发的浓重,此种种不停的撕扯着他,心神震荡,直接伤了肺腑,压抑的咳了一声,嘴边直接溢出血来,他胡乱的抹了一把,然后运行真灵之气。没有叫后面的少女跟酒肆老板发觉。
叶绮罗挑了一下眉,瞧着他,果然,仇恨这东西,最是能改变一个人。
——覆灭丹宗什么的,这“野望”也是够大,不过,偏还就对了她的胃口。
“按照大人说的,我的价值应该还不错,若是大人能帮我姐姐摆脱丹宗,我愿意让大人打下奴隶契约,此生听凭大人差遣。”这话说得格外坚定。
这摆明了,对丹宗,对丹宗宗主的恨意,超过了他的前程未来,哪怕让他用虚情假意去换取好处,他也不乐意,而为了姐姐,他甚至愿意被打下奴隶契约,重情重义,又爱憎分明。
叶绮罗有培养的少年的心思吗?当然有,毕竟是天药体,一旦成长起来,价值非凡,当然,炼丹师也未必非要不可,若是不值得,自然就不会去废那个心力,到现在,他是让叶绮罗满意几分的。
至于说,人心易变,在未来,他功成名就之时,可能变了初心,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跟她作对,都能容忍,若是跟她作对……能捧起来,自然也能踩下去,说她狂妄自负也好,骄傲自大也罢,历经十世,这么点事儿都还处理不了,岂不是白混了。
“奴隶契约这玩意儿,倒也不必,真打上奴隶契约,你这辈子顶天也就离魂境了。”
“这么说,大人是同意了?”少年期盼的看着叶绮罗。
“有些事儿,不妨再多考虑考虑,”酒肆老板眼中的冰冷不再,便是知道叶绮罗比他强,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丹宗那些人虽然没一个好东西,但是论炼丹,的的确确是外面不能比的,且不说那么丹宗独有的丹方,更有绝密的炼丹手法,遇到问题,还会有人解惑,而且,想要成为出色的炼丹师,必然需要不断的练习,这就诸多的灵植灵物,这些,都是外面难以满足的。
有些事情,你只要别忘了,待日后有所成,再找补回来又何妨?”
“嗯,这就好比,跟仇敌低头,然后让仇敌全心全意的培养,养成了直接反噬,因为有仇,所以,完全不需要心理负担,任何事情,那都是理所当然,是吧?”叶绮罗饶有兴致的说道。“完了,甚至还可以来一句忍辱负重?”
酒肆老板面上僵硬,有些事情,它就不该说破不是吗?
“他说的倒是也没有错,你不妨认真考虑考虑。”叶绮罗很真诚的对少年建议道。“左不过就是,为了报仇,将自己变成仇敌那样的人。”
少年瞪大眼睛看着她。
叶绮罗不以为意,“认真说起来,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端看个人怎么想。”
叶绮罗至今不也想要彻底夷平秦天域,事实上呢,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可是那又如何呢?世间事,很多是扯不清的,虽然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会牵扯诸多因果,没什么好处,对于还算顺眼的,她顶多也就劝诫两句,不会千方百计的劝阻,更不会劝人向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选择了也要自己承担后果。
顶多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若是凭借从他们那学来的本事将他们踩下去,跟他们也永远都掰扯不清,说不定还会有人老怀甚慰。”他不是玩笑,他是真见过这种,他若真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是报了仇,也会将自己恶心得够呛,要踩人,难道不是要彻底的碾压,将他们最为骄傲的贬得一无是处吗?虽然说,这可能会显得很愚蠢,很天真,可是,试都没试过,为什么就一定不行?“而且,我自己无所谓,可以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但是,姐姐跟妹妹不可以。”
“哥哥,哥哥不用考虑我,不过,我也不希望哥哥背负骂名,同样的,也不希望哥哥太辛苦,可是哪有两全其美,所以,哥哥不用考虑其他,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管其他的,真的,不用管……”少女竭力的抑制着眼中的泪水。
少女内心里,相比之前,其实已经冷静了很多,她没什么主见不知道要怎么做,她心里最为坚定的就只有一样,不能影响哥哥,默默的支持他就好了,毕竟,于她而言,哥哥是世上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跟他相提并论,他要报仇,她就力所能及的支持他,他要放弃仇恨,她也能只字不提。
她只是心疼他,很心疼,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竭尽全力的保护她,为她挡风遮雨。
少年没有回头,依旧定定的看着叶绮罗,“求大人成全。”
“即便是要走很多的弯路,即便是会很辛苦,即便是可能永远也达不到你想要的高度无法撼动丹宗?”相比之前的散漫,叶绮罗多了两分认真。
“是!”报仇也未必就只有一条路,虽然,在仇敌最擅长的领域将之击败,让他最后悔曾经做下的事情,才是最痛快的,他又不是古板不知变通。
“困住容语的,大概有你们兄妹的因素,这点好解决。
另外大概就是她体内的丹毒,我估摸着,丹宗为了控制灵修,给他们吃的丹药有些特殊,以至于丹毒有些特殊,外面的手段,轻易不能根除,想要更进一步,只能跟丹宗的炼丹师双修,只是,这中间只怕又有什么制约手段。
之前我说过,助她一臂之力,不过,有你在,倒是不用我做什么了,用你的真灵之气帮她化解丹毒,她不会遭受什么痛苦,效果也是最理想的,虽然你现在修为低,她也很年轻,便是几百年也等得起。所以,要让你姐姐脱困很简单,将事情与她说明,离开丹宗就完了。”
若真如此就能解决,那真是太好了,少年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多谢大人。”
就算没做什么,这一声“谢”,叶绮罗也坦然了受了。
然后,叶绮罗丢了两本书在少年怀里,两本书都很有分量,一本丹方大全,一本炼丹手法集合。
“丹方大全里面,收录了上万种丹方,至少我听说过的,上面大概就没有找不到的,相反,外界没有的丹药,上面也不在少数。当然,有些同名的丹药,跟外界的丹方可能不太一样,毕竟,我没去打劫丹宗,有些丹药会做出改变也很正常。里面还有一些不完成的残方,有些丹方也可能存在一些缺陷,这些东西,你日后可以慢慢研究。
这炼丹手法嘛,大概有近百种吧,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除了如今的一些常规手法,其余的全部都是灵气复苏前存在的,有些完整,有些不完成,不过,丹宗的炼丹手法,必然都是从里面的某一种或几种演变而来的,就算他们自己有研究,也不可能超出这本书的范围。
你若是聪明,想要研究独属于自己的炼丹手法,也没什么不可以。
最起码的,你将这两本书吃透了,碾压丹宗什么的,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叶绮罗轻描淡写,无视某些人的震惊。
——乌落他们倒是挺淡然的,叶绮罗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震撼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她再拿出什么震撼世人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少年抱着两本书,双手在发抖,激动万分。
而酒肆老板,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说什么丹宗不外传的秘诀秘方,不入丹宗,会很辛苦,会走很多弯路,结果,人家拿出来的东西,反手就能砸死丹宗那群人,而若是被丹宗知道了,怕是会倾尽全力来抢夺。这两本书,若是真如她所言,那绝对堪称世间至宝。
——而她又有什么理由说谎呢?
少年颤抖着翻开丹方大全,前面的目录,一个个丹方的名字,有他知道的,有他不知道的,有传闻只有丹宗才有的,真的是应有尽有。然后翻开后面丹方的内容,顿时尴尬了……只能悄咪咪的将书合上,而另外一本书,他甚至都不敢去翻看。
“多谢师尊赐书……”
“等等,小子你叫我什么?师尊?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收你为徒的误解?”
“您授我这两宝书,引我上丹道,称您一声师尊,有什么不对吗?”
“只是给你两本书,让你自学而已,你想得倒是挺多,我指点过的人可不在少数,也没说弄个是师徒名分出来的。”收徒什么的,叶绮罗压根就没想过。
“可是,简单的指点,跟现在岂可相提并论?”少年很认真,“指点只是某一小方面的解惑,现在,您是授道传业,只是方式可能稍微不同而已,事实上,那么多人拜师,也都不是人人都会有师长亲口传授,亲身示范,与一本书,自己学,都很正常,就应该是师徒传承,不是吗?”
认真说起来,现在跟之前的性质也的确是不同的。
“您不愿在我身上打下奴隶契约,那是您仁慈,您现在予我一切,但是我却什么的不能回报您,就算是日后,我能回报的,兴许也有限,若是能有一份师徒名分的约束,或许会好一些,是不是?尽管,拜您为师,依旧是我沾了天大的便宜。”
师徒名分一旦确定,那就是受天道约束的,尊师重道是必须的,而且,便是师长有错,这做弟子的,若是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会受到严重的反噬,因果越深,反噬就越重,相反,这当师长的,却完全可以对弟子放养,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纵使如此,乌落他们看少年,也相当的不对劲儿,这小子,打蛇顺棍上的本事,还真是溜得不行,叶绮罗的本事跟家底,他们所知道的,怕是都只是冰山一角,若是真的坐实了师徒名分,以她的性子,纵使会放养,给与的东西绝对是大把大把的,而且,大概也不存在她不能解惑的情况,而当真做了她的弟子,多愚蠢才会做出叛出的事情来?
所以,总的来说,这小子拜师,有了大靠山,有了数不尽的资源,好处是占尽了,那所谓的约束,简直就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娘的,手痒,想要揍他怎么办?他们认识她这么久,这样的好事儿,也不敢想肖想好不好?——虽然关键的是,除了乌落跟宿愿,一个个都是有师门的,而乌落跟宿愿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便是现在也依旧不会有。
这小子不过今儿才头次见到好不好!就凭他是天药体吗?这的确是筹码,但,对叶绮罗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不是吗?
少年能感觉到他们摄人的目光,全身都僵住,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想着他们会不会也是师尊的弟子,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们地位受损?他抿着唇,心里歉疚,后面他会告诉他们,他绝对不会争什么,有这两本宝书,已经满足得不能再满足了。
现在都安静的,等着叶绮罗的决断。
叶绮罗也在思考,这个徒弟到底要不要收,其实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既然打算培养他,自然该给的都会给,不是弟子也会给,她所付出的,远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多。
若是应了,算是给对方一个约束,又不会影响他的成长,不过,“丹宗那边,你自己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