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该去山上看看,少校同志?”瓦尔契克建议。
“先别忙。我要绝对弄准他确实尚未越境。”
海关检查长从公路中间的岗楼上走出来问,“运气如何?”
“不太好,”罗曼诺夫垂头丧气地说,“看来您说得对。”
“我的部下无论谁胆敢放走那个英国人,现在就该另找工作了。”
罗曼诺夫点点头,又问,“您的部下此刻是否全在?”
“差不多都在,个别下岗的除外。但是您在一百码外法国边境检查站旁的酒吧那儿准能找到他们。”
酒吧内只有四名海关警察和一个法国女招待。两个警察在打弹子,另外两个在角落处坐着喝咖啡。罗曼诺夫让弹子桌边的两个人看看亚当的照片,俩人冷冷地摇摇头,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五颜六色的球上。
两个俄国人走到柜台前。瓦尔契克递过一怀咖啡和一块三明治。罗曼诺夫接过来,转身向角落处的两个警察走去。其中一个警察正在向另一个讲述刚才那个法国司机企图偷运瑞士手表过境的事。罗曼诺夫取出司各特的照片,放到两个警察面前。
“今天见过此人吗?”他问。
两个警察的脸上毫无表情。年轻一些的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罗曼诺夫啜了口咖啡,开始考虑是马上赶往巴塞尔(瑞士西北部濒莱茵河的城市——译者注),还是要求派人增援上山搜索。这时,他发现年轻警察的目光不时扫向摆在桌子上的照片。于是,他再次询问他是否见过司各特。
“没有,没有,”年轻警察连连摇头,然而他的否定似乎过于干脆。若在莫斯科,罗曼诺夫不消半分钟准能让他讲实话,然而此时此地他不得不客气一些。
“什么时间见的?”罗曼诺夫小声问。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间见的?”罗曼诺夫又问,口气却严厉了。
“但那不是这个人。”年轻警察的额上冒出了汗珠。
“若不是这个人,什么时候见的‘那个人’?”
年轻警察犹豫片刻,才说:“二十分钟,或三十分钟以前。”
“什么车?”
年轻警察迟疑片刻又说:“好像是雪铁龙。”
“颜色?”
“黄色。”
“其他乘客?”
“三个。像是一家人,一对夫妇和他们的女儿。他和那个姑娘坐在车后,姑娘的父亲说他俩已订过婚了。”
罗曼诺夫用不着再费口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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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姆?哈德卡斯尔又唠唠叨叨唱了一个多小时的独角戏。
“自然,”他说,“世界芥末组织每年都在不同的地方开年会。去年在科罗拉多的丹佛尔,明年将在澳大利亚的珀斯。所以我经常出差,出口商就得习惯于旅行。”
“你肯定习惯。”虽然肩膀仍在阵痛,亚当还是竭力集中心思听这位热心肠的吉姆说话。
“当然,我只当一年主席,”吉姆又说,“然而按照我制订的方案办,一九六六年肯定会使代表们难以忘怀。”
“当然难以忘怀。”亚当又敷衍一句。
“我要向他们指出,科尔曼公司今年又创造了出口新纪录。”
“唔,多么激动人心。”
“是的。然而我必须承认我们的利润大部分是在餐桌的盘子旁边摆着的东西。”吉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亚当也随之一笑。他意识到哈德卡斯尔夫人和琳达对这番话似乎听过不止一遍。
“我在考虑,达德利,而且我妻子肯定也会同意,今天晚上你若能参加我们的宴会,并在主席餐桌边就座将极为合适。当然,是作为我的客人参加。”哈德卡斯尔夫人颔首表示欢迎。琳达也兴奋地随着点点头。
“这对我当然是莫大的荣幸,”亚当回答,“但是,如果我的上司听说我在返英途中因赴宴而耽搁了时间,恐怕会生气的。我非常希望您能理解这一点。”
“他若和我当年的那位指挥官一样,我当然理解。不过,以后无论你什么时候途经赫尔,务必到我家做客。”吉姆说着,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从肩上递给车后的亚当。
亚当仔细看了一眼。不知道“MIFT”是什么意思。他没有问。
“你想在哪儿下车?”吉姆问。车已来到第戎市郊。
“市中心附近随便哪儿都行,看您的方便。”
“到时候你打个招呼好啦。当然,我历来认为,做饭不放芥末——”
“能让我在下个街角下车吗?”亚当突然问。
“唔。”吉姆嘟哝一声。失去一位好听众,他很遗憾。他把车开到路边停下,看样子很有几分难舍。
亚当吻别琳达,钻出汽车,同哈德卡斯尔夫妇握手道别。
“认识你真高兴,”吉姆满面笑容,“你若改变了主意,可以到旅馆去找我们,……你肩上有血,小伙子。”
“摔了一跤,擦伤了皮肤,不要紧。我不能让美国人以为他们比我强。”
“不能,不能,当然不能。”吉姆连声说,“好,祝你走运。”
亚当目送汽车远去,直到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他最后挥挥手,转身疾步通过一条偏僻的街道去寻找商店。他很快来到市中心。商店都还在营业,他松了一口气。他在街上溜达着,开始寻找有绿色十字标记的商店。他刚走了不到五十码就找到了一家。他迟迟疑疑跨步进去,打量起药品架来。
一个身穿皮革上衣、蓄着浓密短发的高个子男人背对门站在墙角。亚当猛地煞住步。那个男人转过身,皱着眉看他想要买的药片,同时捋捋脸上浓密的高卢式胡须。
亚当走到柜台前。
“请问,您会讲英语吗?”他问药剂师,力图让对方感到自信。
“‘费’讲一点,试试吧。”药剂师回答。
“我买一瓶碘酊、一包药棉、一副绷带和一卷胶布。刚刚跌了一跤,肩膀撞在石头上,碰了个大口子。”
药剂师麻利地包好药品,对亚当的解释并不感兴趣。
“给,一共二十三法郎。”
“瑞士法郎行吗?”
“当然行。”
“附近有旅馆吗?”
“有,转过一个街角,广场对面就是。”
亚当付过药钱,谢过药剂师,离开药店去寻找住处。弗朗泰尔旅馆果然很近。他穿过广场,登上旅馆门前的台阶。服务台前有几个人在等候登记住宿。亚当把雨衣搭在肩上,掩住上面的血迹,一边走一边查看墙上的牌子。他漫步走过门廊,俨然像一位在此住了几天的熟客。他顺着路标来到一段楼梯,又继续往前走过三个门。第一扇门上画了一个男人的侧面头像,第二扇门上是一个女人的侧面头像,第三扇门上画了一把轮椅。
亚当小心翼翼地推开第三扇门,惊奇地发现里面是个正方形的大房间,靠墙设有一个高位马桶。他反锁上门,军用雨衣滑落在地也顾不上理会。
他休息几分钟后开始慢慢脱光上衣,又接了满满一盆温水。
亚当庆幸自己当年反复训练的急救法派上了用场。那是军校的必修课,当时还以为毫无用处。二十分钟后,他感到疼痛缓解了。他甚至感到挺舒服。
他用右手捡起雨衣,往左肩上随便一甩。突然,画像从口袋里滑落出来,啪地一声掉在瓷砖地上。亚当心中一紧,暗想这下必碎无疑。他急急朝地上看,双膝慢慢跪了下去。
画像居然像一本书一样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