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他！”罗曼诺夫嚎叫道，瓦尔契克十分走运，此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瞄准那个英国人的背部，慢慢扣动了扳机。亚当眼看就要到达山顶，突然一颗子弹飞来，将他重重地击倒在地。罗曼诺夫得意地狞笑两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亚当知道自己的肩膀是被什么击中的，他也知道子弹来自何方。他本能地就地一滚，滚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下。这时，他感到一阵钻心般的剧痛。虽然因为距离太远。子弹已失去不少威力，但伤口仍像被蝰蛇撕咬般地疼痛难忍，鲜血透过雨衣渗了出来。他扭过头，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他什么都没看见，但他知道，罗曼诺夫肯定在准备着开第二枪。
他回头向山上望去。再有三十码即可越过山梁，到达安全地带。但要跑过去，他就必然会把自己暴露在敌人枪口下几秒钟，即使他能躲过子弹，罗曼诺夫也能在三十分钟内追上他。
然而，别无良策。他顺着山坡向上一点点地蠕动着，幸亏他还可以利用那棵树作隐蔽物。他像海滩上的螃蟹那样，用手臂向前爬去。但爬过十码之后，就再无隐蔽物了。罗曼诺夫将获得一个缓慢移动的扁平目标作为射击的靶子。爬了几步之后，亚当停住了。你总不能举枪瞄我一辈子吧，他想。他不慌不忙地数到了二百。
“他准备要冲过去了，”罗曼诺夫对瓦尔契克说，同时，把望远镜抬高了一些。“这样，你只有三秒钟时间可以利用，他稍一动弹，我就下令开枪。”他通过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亚当附近的树丛。猛地，亚当纵身跃起，箭一般向山顶冲去，简直像是在奥运会上做最后二十米冲刺。罗曼诺夫大叫：“开枪！”瓦尔契克把枪架好，瞄准飞奔的司各特，扣动了扳机。亚当一个箭步跃过山梁，子弹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罗曼诺夫狠狠地骂了一句，透过望远镜，他看到亚当并没有中弹。他扭头查看了一下摊在车上的地图，瓦尔契克和司机也忙凑了过来。“十分钟后，他将到达这里。”他的手指指向法国边界和尼达特尔之间的一条红色细线，“如果第一颗子弹击中了他，那他需要的时间更长。咱们多久能赶到那里？”他问司机。
“大约二十五分钟，最多三十分钟，少校同志。”司机看着地图，答道。
罗曼诺夫转身望着对面的山峰，咬牙切齿地说：“司各特，我让你再活三十分钟。”
奔驰牌轿车疾驶而去，踢球的男孩飞跑回家，把他看到的一切讲给母亲听。母亲宽厚地笑笑，只有儿童才有这般丰富的想象力吧。
.
亚当抬头一看，发现公路就在一英里之外，他松了口气，甩开大步，朝公路奔去。他发现这样很不舒服，他非常想停下来检查一下伤口，但他一直忍耐着。上公路之后，他才停下来检查了一下，子弹穿透了肩上的表层皮肉，因此他感到很痛，如果位置再稍微低些，他就动不了啦。看到雨衣外面只渗出一小片血渍，他松了口气。他取出一块手帕叠成四折敷在伤口上。他不敢贸然去医院请大夫包扎，那样做太危险。只要天黑能找到一家医院，他就可以自己处理伤口。
他对照一下地图，发现再有几英里就可到达法国边界。
由于伤口的缘故，他只好放弃原来的汁划，准备尽快通过法国边境，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朝每辆驶过的汽车挥手示意，再也不去管它们的国籍了。他认为自己在二十分钟之内还是安全的，过了这个时间，就必须躲进山里去啦。不幸的是，驶往法国边境的车辆还没有驶往巴塞尔的车多。即便偶尔有车经过，司机都是面若冰霜，毫不理睬。时间在一分一分地流逝，他又快该躲进山里去啦。正当他束手无策地困在路旁时，一辆黄色的雪铁龙突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亚当走到车前时，司机旁边坐的妇女已经摇下了车窗。“你们去——哪里？”亚当缓慢地问，力求把每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晰。司机探出头，长久地审视了一番，然后用浓重的约克郡口音招呼他道：“小伙子，我们去第戎，捎上你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他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他们并没被自己的狼狈相给吓跑。
“快上车，和我女儿一起坐在后面。”
雪铁龙继续朝前驶去。亚当扭头看看窗外，只见身后的公路上空空荡荡，渺无人迹，这才松了口气。
“我叫吉姆?哈德卡斯尔。”司机热情地自我介绍道，他把车挂上了三挡。他面色红润，总爱咧嘴乐呵呵地笑，姜黄色的头发用头油抿得服服帖帖。他穿着一件粗花呢夹克，里面套了件衬衣，衬衣的领口露出了一撮红色的胸毛。在亚当看来，他好像完全放弃了减肥的打算。“这是我妻子蓓蒂。”他说着，用胳膊肘指指他身旁的那位妇女。那妇女扭头朝亚当笑了笑。和她丈夫一样，她的面色也是那么红润，微笑也是那么热情。她的头发染成了红色，但根部仍执拗地露出了黑色。“挨你坐的是我女儿琳达。”吉姆又补充道．好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她刚离开学校，准备到当地议会工作，是吧，琳达？”琳达不高兴地点了点头。亚当看看身边的姑娘，她大约有十八、九岁，粉面红唇、眼晕淡淡，楚楚动人。然而看得出，她可能刚开始接触化妆品，涂抹得还不自然。
“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吉姆问。
“达德利?体姆。”亚当想起了护照上那个人的名字。“你们是在度假吧？”他转变了话题，竭力使自己忘却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
“公私兼顾，也玩，也做生意，”吉姆说道，“对我和蓓蒂来说，这次旅行的意义十分重大。我们星期六乘飞机抵达热那亚，然后租了这辆车把意大利逛了一遍。我们先穿越辛普伦大隧道。和我们的家乡小镇相比，这地方可真令人耳目一新哪！”
亚当想再问详细点儿，但吉姆不容任何人插话，只管说下去：“你瞧，我是做芥末生意的，科尔曼出口公司的经理。我们这是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国际芥末生产年会。你或许听说过这个组织吧？”亚当点了点头。“国际芥末生产联合会。”吉姆又补充道。亚当真想笑出声来，但肩上的伤痛使他笑不出来，他竭力保持着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今年，他们选我当国际芥末生产联合会的主席。你或许会说，这是我做芥末生意以来最辉煌的时刻。我可以斗胆说一句，这也是我们科尔曼公司的光荣。我们公司的芥末产品是世界上最好的。”他又补充道——这好像是他一天中第一百次提及此事啦——“作为主席，我必须主持年会的召开，并举办一个一年一度的晚宴。今晚，我还将发表讲演，向来自世界各国的代表们表示欢迎。”
“太有意思了！”正说着，车窗外闪过了一根电线杆，亚当本能地躲了一下。
“干掉他！”罗曼诺夫嚎叫道，瓦尔契克十分走运，此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瞄准那个英国人的背部，慢慢扣动了扳机。亚当眼看就要到达山顶，突然一颗子弹飞来，将他重重地击倒在地。罗曼诺夫得意地狞笑两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亚当知道自己的肩膀是被什么击中的，他也知道子弹来自何方。他本能地就地一滚，滚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下。这时，他感到一阵钻心般的剧痛。虽然因为距离太远。子弹已失去不少威力，但伤口仍像被蝰蛇撕咬般地疼痛难忍，鲜血透过雨衣渗了出来。他扭过头，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他什么都没看见，但他知道，罗曼诺夫肯定在准备着开第二枪。
他回头向山上望去。再有三十码即可越过山梁，到达安全地带。但要跑过去，他就必然会把自己暴露在敌人枪口下几秒钟，即使他能躲过子弹，罗曼诺夫也能在三十分钟内追上他。
然而，别无良策。他顺着山坡向上一点点地蠕动着，幸亏他还可以利用那棵树作隐蔽物。他像海滩上的螃蟹那样，用手臂向前爬去。但爬过十码之后，就再无隐蔽物了。罗曼诺夫将获得一个缓慢移动的扁平目标作为射击的靶子。爬了几步之后，亚当停住了。你总不能举枪瞄我一辈子吧，他想。他不慌不忙地数到了二百。
“他准备要冲过去了，”罗曼诺夫对瓦尔契克说，同时，把望远镜抬高了一些。“这样，你只有三秒钟时间可以利用，他稍一动弹，我就下令开枪。”他通过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亚当附近的树丛。猛地，亚当纵身跃起，箭一般向山顶冲去，简直像是在奥运会上做最后二十米冲刺。罗曼诺夫大叫：“开枪！”瓦尔契克把枪架好，瞄准飞奔的司各特，扣动了扳机。亚当一个箭步跃过山梁，子弹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罗曼诺夫狠狠地骂了一句，透过望远镜，他看到亚当并没有中弹。他扭头查看了一下摊在车上的地图，瓦尔契克和司机也忙凑了过来。“十分钟后，他将到达这里。”他的手指指向法国边界和尼达特尔之间的一条红色细线，“如果第一颗子弹击中了他，那他需要的时间更长。咱们多久能赶到那里？”他问司机。
“大约二十五分钟，最多三十分钟，少校同志。”司机看着地图，答道。
罗曼诺夫转身望着对面的山峰，咬牙切齿地说：“司各特，我让你再活三十分钟。”
奔驰牌轿车疾驶而去，踢球的男孩飞跑回家，把他看到的一切讲给母亲听。母亲宽厚地笑笑，只有儿童才有这般丰富的想象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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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抬头一看，发现公路就在一英里之外，他松了口气，甩开大步，朝公路奔去。他发现这样很不舒服，他非常想停下来检查一下伤口，但他一直忍耐着。上公路之后，他才停下来检查了一下，子弹穿透了肩上的表层皮肉，因此他感到很痛，如果位置再稍微低些，他就动不了啦。看到雨衣外面只渗出一小片血渍，他松了口气。他取出一块手帕叠成四折敷在伤口上。他不敢贸然去医院请大夫包扎，那样做太危险。只要天黑能找到一家医院，他就可以自己处理伤口。
他对照一下地图，发现再有几英里就可到达法国边界。
由于伤口的缘故，他只好放弃原来的汁划，准备尽快通过法国边境，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朝每辆驶过的汽车挥手示意，再也不去管它们的国籍了。他认为自己在二十分钟之内还是安全的，过了这个时间，就必须躲进山里去啦。不幸的是，驶往法国边境的车辆还没有驶往巴塞尔的车多。即便偶尔有车经过，司机都是面若冰霜，毫不理睬。时间在一分一分地流逝，他又快该躲进山里去啦。正当他束手无策地困在路旁时，一辆黄色的雪铁龙突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亚当走到车前时，司机旁边坐的妇女已经摇下了车窗。“你们去——哪里？”亚当缓慢地问，力求把每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晰。司机探出头，长久地审视了一番，然后用浓重的约克郡口音招呼他道：“小伙子，我们去第戎，捎上你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他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他们并没被自己的狼狈相给吓跑。
“快上车，和我女儿一起坐在后面。”
雪铁龙继续朝前驶去。亚当扭头看看窗外，只见身后的公路上空空荡荡，渺无人迹，这才松了口气。
“我叫吉姆?哈德卡斯尔。”司机热情地自我介绍道，他把车挂上了三挡。他面色红润，总爱咧嘴乐呵呵地笑，姜黄色的头发用头油抿得服服帖帖。他穿着一件粗花呢夹克，里面套了件衬衣，衬衣的领口露出了一撮红色的胸毛。在亚当看来，他好像完全放弃了减肥的打算。“这是我妻子蓓蒂。”他说着，用胳膊肘指指他身旁的那位妇女。那妇女扭头朝亚当笑了笑。和她丈夫一样，她的面色也是那么红润，微笑也是那么热情。她的头发染成了红色，但根部仍执拗地露出了黑色。“挨你坐的是我女儿琳达。”吉姆又补充道．好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她刚离开学校，准备到当地议会工作，是吧，琳达？”琳达不高兴地点了点头。亚当看看身边的姑娘，她大约有十八、九岁，粉面红唇、眼晕淡淡，楚楚动人。然而看得出，她可能刚开始接触化妆品，涂抹得还不自然。
“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吉姆问。
“达德利?体姆。”亚当想起了护照上那个人的名字。“你们是在度假吧？”他转变了话题，竭力使自己忘却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
“公私兼顾，也玩，也做生意，”吉姆说道，“对我和蓓蒂来说，这次旅行的意义十分重大。我们星期六乘飞机抵达热那亚，然后租了这辆车把意大利逛了一遍。我们先穿越辛普伦大隧道。和我们的家乡小镇相比，这地方可真令人耳目一新哪！”
亚当想再问详细点儿，但吉姆不容任何人插话，只管说下去：“你瞧，我是做芥末生意的，科尔曼出口公司的经理。我们这是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国际芥末生产年会。你或许听说过这个组织吧？”亚当点了点头。“国际芥末生产联合会。”吉姆又补充道。亚当真想笑出声来，但肩上的伤痛使他笑不出来，他竭力保持着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今年，他们选我当国际芥末生产联合会的主席。你或许会说，这是我做芥末生意以来最辉煌的时刻。我可以斗胆说一句，这也是我们科尔曼公司的光荣。我们公司的芥末产品是世界上最好的。”他又补充道——这好像是他一天中第一百次提及此事啦——“作为主席，我必须主持年会的召开，并举办一个一年一度的晚宴。今晚，我还将发表讲演，向来自世界各国的代表们表示欢迎。”
“太有意思了！”正说着，车窗外闪过了一根电线杆，亚当本能地躲了一下。
“干掉他！”罗曼诺夫嚎叫道，瓦尔契克十分走运，此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瞄准那个英国人的背部，慢慢扣动了扳机。亚当眼看就要到达山顶，突然一颗子弹飞来，将他重重地击倒在地。罗曼诺夫得意地狞笑两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亚当知道自己的肩膀是被什么击中的，他也知道子弹来自何方。他本能地就地一滚，滚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下。这时，他感到一阵钻心般的剧痛。虽然因为距离太远。子弹已失去不少威力，但伤口仍像被蝰蛇撕咬般地疼痛难忍，鲜血透过雨衣渗了出来。他扭过头，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他什么都没看见，但他知道，罗曼诺夫肯定在准备着开第二枪。
他回头向山上望去。再有三十码即可越过山梁，到达安全地带。但要跑过去，他就必然会把自己暴露在敌人枪口下几秒钟，即使他能躲过子弹，罗曼诺夫也能在三十分钟内追上他。
然而，别无良策。他顺着山坡向上一点点地蠕动着，幸亏他还可以利用那棵树作隐蔽物。他像海滩上的螃蟹那样，用手臂向前爬去。但爬过十码之后，就再无隐蔽物了。罗曼诺夫将获得一个缓慢移动的扁平目标作为射击的靶子。爬了几步之后，亚当停住了。你总不能举枪瞄我一辈子吧，他想。他不慌不忙地数到了二百。
“他准备要冲过去了，”罗曼诺夫对瓦尔契克说，同时，把望远镜抬高了一些。“这样，你只有三秒钟时间可以利用，他稍一动弹，我就下令开枪。”他通过望远镜目不转睛地盯着亚当附近的树丛。猛地，亚当纵身跃起，箭一般向山顶冲去，简直像是在奥运会上做最后二十米冲刺。罗曼诺夫大叫：“开枪！”瓦尔契克把枪架好，瞄准飞奔的司各特，扣动了扳机。亚当一个箭步跃过山梁，子弹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罗曼诺夫狠狠地骂了一句，透过望远镜，他看到亚当并没有中弹。他扭头查看了一下摊在车上的地图，瓦尔契克和司机也忙凑了过来。“十分钟后，他将到达这里。”他的手指指向法国边界和尼达特尔之间的一条红色细线，“如果第一颗子弹击中了他，那他需要的时间更长。咱们多久能赶到那里？”他问司机。
“大约二十五分钟，最多三十分钟，少校同志。”司机看着地图，答道。
罗曼诺夫转身望着对面的山峰，咬牙切齿地说：“司各特，我让你再活三十分钟。”
奔驰牌轿车疾驶而去，踢球的男孩飞跑回家，把他看到的一切讲给母亲听。母亲宽厚地笑笑，只有儿童才有这般丰富的想象力吧。
.
亚当抬头一看，发现公路就在一英里之外，他松了口气，甩开大步，朝公路奔去。他发现这样很不舒服，他非常想停下来检查一下伤口，但他一直忍耐着。上公路之后，他才停下来检查了一下，子弹穿透了肩上的表层皮肉，因此他感到很痛，如果位置再稍微低些，他就动不了啦。看到雨衣外面只渗出一小片血渍，他松了口气。他取出一块手帕叠成四折敷在伤口上。他不敢贸然去医院请大夫包扎，那样做太危险。只要天黑能找到一家医院，他就可以自己处理伤口。
他对照一下地图，发现再有几英里就可到达法国边界。
由于伤口的缘故，他只好放弃原来的汁划，准备尽快通过法国边境，于是，他不顾一切地朝每辆驶过的汽车挥手示意，再也不去管它们的国籍了。他认为自己在二十分钟之内还是安全的，过了这个时间，就必须躲进山里去啦。不幸的是，驶往法国边境的车辆还没有驶往巴塞尔的车多。即便偶尔有车经过，司机都是面若冰霜，毫不理睬。时间在一分一分地流逝，他又快该躲进山里去啦。正当他束手无策地困在路旁时，一辆黄色的雪铁龙突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亚当走到车前时，司机旁边坐的妇女已经摇下了车窗。“你们去——哪里？”亚当缓慢地问，力求把每个字都说得十分清晰。司机探出头，长久地审视了一番，然后用浓重的约克郡口音招呼他道：“小伙子，我们去第戎，捎上你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他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他们并没被自己的狼狈相给吓跑。
“快上车，和我女儿一起坐在后面。”
雪铁龙继续朝前驶去。亚当扭头看看窗外，只见身后的公路上空空荡荡，渺无人迹，这才松了口气。
“我叫吉姆?哈德卡斯尔。”司机热情地自我介绍道，他把车挂上了三挡。他面色红润，总爱咧嘴乐呵呵地笑，姜黄色的头发用头油抿得服服帖帖。他穿着一件粗花呢夹克，里面套了件衬衣，衬衣的领口露出了一撮红色的胸毛。在亚当看来，他好像完全放弃了减肥的打算。“这是我妻子蓓蒂。”他说着，用胳膊肘指指他身旁的那位妇女。那妇女扭头朝亚当笑了笑。和她丈夫一样，她的面色也是那么红润，微笑也是那么热情。她的头发染成了红色，但根部仍执拗地露出了黑色。“挨你坐的是我女儿琳达。”吉姆又补充道．好像是才想起来似的。“她刚离开学校，准备到当地议会工作，是吧，琳达？”琳达不高兴地点了点头。亚当看看身边的姑娘，她大约有十八、九岁，粉面红唇、眼晕淡淡，楚楚动人。然而看得出，她可能刚开始接触化妆品，涂抹得还不自然。
“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吉姆问。
“达德利?体姆。”亚当想起了护照上那个人的名字。“你们是在度假吧？”他转变了话题，竭力使自己忘却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
“公私兼顾，也玩，也做生意，”吉姆说道，“对我和蓓蒂来说，这次旅行的意义十分重大。我们星期六乘飞机抵达热那亚，然后租了这辆车把意大利逛了一遍。我们先穿越辛普伦大隧道。和我们的家乡小镇相比，这地方可真令人耳目一新哪！”
亚当想再问详细点儿，但吉姆不容任何人插话，只管说下去：“你瞧，我是做芥末生意的，科尔曼出口公司的经理。我们这是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国际芥末生产年会。你或许听说过这个组织吧？”亚当点了点头。“国际芥末生产联合会。”吉姆又补充道。亚当真想笑出声来，但肩上的伤痛使他笑不出来，他竭力保持着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今年，他们选我当国际芥末生产联合会的主席。你或许会说，这是我做芥末生意以来最辉煌的时刻。我可以斗胆说一句，这也是我们科尔曼公司的光荣。我们公司的芥末产品是世界上最好的。”他又补充道——这好像是他一天中第一百次提及此事啦——“作为主席，我必须主持年会的召开，并举办一个一年一度的晚宴。今晚，我还将发表讲演，向来自世界各国的代表们表示欢迎。”
“太有意思了！”正说着，车窗外闪过了一根电线杆，亚当本能地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