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曼哈顿时,正好坐上一趟最糟糕的火车,车厢内部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我坐在一个角落里尽力想驱赶跑一股绝望感。我的生活是一块大浮冰,在海洋中破裂,分成不同的小冰块向不同方向漂去。再也不会合拢起来,不管这个案子办完办不完,一切都没有意义,没有要领,没有希望。
“没人愿意给我买绿宝石戒指。没人愿意让我生孩子。没人愿意拯救我的生命。
美好的时光已消磨殆尽。”
八百万条死亡之路,其中可供选择的自杀方式多种多样。尽管地铁糟糕得要命,卧轨自杀仍能如愿以偿。全市有数不清的大桥和高窗,还有一天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店在出售剃刀,晒衣绳和安眠药片。
我抽屉里放着一把0.32吋手枪,我房间的窗户离地面很高,足以保证跳下去摔死。但我从未尝试过这种事,并总觉得永远不会去尝试。我的恐惧还不够强,我的麻木还不够深,我特有的绝望恐怕尚未达到我想象的无可挽回的程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迫使我继续生活下去。
当然,如果我醉酒,一切就难说了。我在一次戒酒会上听到一个男的谈他在布鲁克林大桥上酒醒过来时的经历。当时他已攀过栏杆,一只脚伸入半空,但顿时恢复知觉,便收回那只脚,从栏杆上爬回来,离开了那鬼地方。倘若他醒酒晚了—秒钟,双脚腾空,那会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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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哥伦布圆形广场下车以后,去开戒酒会。有一个醉鬼经常打断发言者的经验介绍。他是个衣着很体面的男子,并不像是有意制造麻烦。他似乎只是无法安静地听讲,待他突然喊叫了五、六次后,两名戒酒会成员将他架出去,会议继续进行。
我想起自己也曾在不醒人事的情况下进入会议室。上帝,我当时也像这样吗?
我无法集中精力听取发言。脑中不由得又想起奥克塔维奥?卡尔德龙。想起森呢?亨德里克斯,想起我的进展小得多么可怜。我从一开始步子就不合拍,本应该在森妮自杀前见她。她可能还会走那条路,我对阻止她的自我毁灭没有那么大影响力,但总可以先从她嘴里了解些东西。
我也应该在卡尔德龙失踪之前与他交谈一次。第一次到旅社时我曾问起过他,因当时不在,以后也就忘了。或许从他嘴里什儿也得不到,但我至少能判断出他有事瞒着。可我直到他已拔腿跑得无影无踪时才想起来追问他。
讨论开始后,一个名叫格雷丝的妇女宣布今天是她戒酒两周年记念,博得一片掌声。我也为她鼓掌,待掌声消落后,我数了数日子,发现今天是我戒酒的第七天,如果能坚持到睡前不饮酒,我就戒酒一周了。
上次戒酒坚持了几天?八天?
我或许能打破这个记录。或许不能,或许明天就要喝酒。
但今天不会喝,今晚我过得去。我会后的感觉并不比会前好。我对自己的看法也毫无提高。与会的戒酒会会员也是一样,但他们过去是酒鬼,现在已不是。
我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但我有了一种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