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实眼神如刀,看向抬着楮宁的两人,“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千珏公主!敢进本王的营帐!”
那两人赶紧低下头去。
赵宗晟阴鸷的笑着,走到赵宗实身边,“十三弟别动气,是九哥的主张。九哥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千珏公主安危固然重要,可就比我大宋的子民和士兵们的性命重要吗?十三弟还是以大局为重吧。”赵宗晟说着拍拍赵宗实的肩膀。
赵宗实星眸微眯,看着赵宗晟,“千珏公主在宋国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辽宋必定失和,到时候边境上又有多少百姓会罹难,多少士兵会牺牲?”
“十三弟,如今是千珏公主自己染了疫病身亡,辽国又怎能怪罪于宋国。”赵宗晟伏到赵宗实耳边,“这正是大好的时机,铲除辽国的主战势力,这事即便是父亲和皇上知道的,也定会同意!”
赵宗实牙根紧咬,双手紧握成拳,眼眸中闪过冷冷的一道杀意。
赵宗晟并不在意赵宗实是什么神色,只当他认了,微微一笑,示意手下将人抬进村中。
赵宗实忽然出手,拦在那四名士兵身前,四记手刀四个人齐齐倒下,他拎起小仲针扔到王先怀中,一手抱起楮宁在自己身侧,和赵宗晟对峙而立。
赵宗晟飞身袭去,手上拉住楮宁的一只手臂,“十三弟,大局为重!”
赵宗实携着楮宁一转身,甩开了赵宗晟的手,楮宁的半臂衣袖被扯断,赵宗实顺势解下披风,把楮宁裹起来。
赵宗晟继续发力,与赵宗实拳脚打斗起来,惊了空中的雨水,惊了满地的污泥。
十几招拳掌较量,几番撕扯,旁人只敢一动不动站着,无人敢插手。雨势越来越大,淋得人睁不开双眼,原本跪地的村民各自寻了残屋草棚躲雨,士兵们却在雨中纹丝不动。
赵宗实单手扣住赵宗晟的双手,手肘抵住赵宗晟颈部要害,两张脸贴得极近,隔着细密的雨幕依旧能将彼此的神色看得清楚。赵宗实眯着双眸,锐利地盯着赵宗晟,“九哥,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你不要逼我。”
赵宗晟从未见到过向来云淡风轻的赵宗实有如此神态,惊愕地睁大了瞳孔,“你敢?”
赵宗实手肘又逼近了几分,面色冷峻,“耶律纳阡若死,你也必定活不成。”
赵宗晟头脑忽然一阵晕眩,一身冷汗涔涔,咽下一口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是咋的啦?”稽佘顶着雨一路狂跑,怀里还护着一筐草药。
赵宗实松开赵宗晟,问向稽佘,“你这几日跑哪里去了?”
稽佘一脸无辜,“我一直在村子里,好不容易有些头绪了,今早赶紧去山里采药了。”
听闻有些头绪,赵宗实赶紧追问下去,“可是有办法医治?”
“自然是有的!”稽佘示意王先把伞撑开,在伞下把草药拿到赵宗实面前,一边解释道,“我早已给村民们用了药,至少不会被继续传染,又研究了许久,才找到医治之法,只是来不及同你禀报。”
王先忍不住说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禀报,你可知差点引起大乱子!”早知道疫情能控制能医治,哪至于被昌王横加干涉。
稽佘哪里知道生出了什么乱子,抬头去看赵宗实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异样,心想应该不至于被打军杖,那便无事。
“马上着手医治吧。”赵宗实波澜不惊地吩咐道,仿佛理所当然的一件小事,亦不曾有方才危险的冲突。
稽佘讪讪道,“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等什么?”赵宗实疑问。
这时,楮宁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感觉仿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见自己漂浮在水中,终于靠了岸,但是又下起了雨,雨水冰凉的打在脸上,但身上却不觉得冷,仿佛置身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楮宁伸手把粘在额头和眼前的湿发拨开,看到扶在自己肩头的手掌,她认出这是赵宗实的手,便心安许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弱,“宗实,下雨了。”
赵宗实惊喜地低头,果然是楮宁醒了,是她在说话,“你醒了?你醒了?”赵宗实动容地看着楮宁。
楮宁眼神里似乎有点惊讶和不解,赵宗实怎么这么开心,不就是睡了一觉醒来,莫非自己是病了还是中毒昏迷了?楮宁弱弱地问道,“我怎么了?”
赵宗实把楮宁深拥在怀里,紧紧地抱着,“没事,没事就好。”他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这几日他辗转了许多念头,他坚定他不能失去她,却又在疫病面前深感无力。他在悲观的时候甚至做好了陪她同赴黄泉的准备。他恍然觉得,原来他这一生最想要的,是她。
失而复得,幸好幸好,赵宗实终于再难平静,喜难自胜。
“好了!现在可以去医治村民了!”稽佘激动而欣喜地一拍掌。
赵宗实反应过来,看着稽佘,“你拿楮宁试药?”
“呃……”稽佘讪讪道,“公主她……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又是发病最晚的一个,按道理,理应她来试药……呃、既然药管用,我、我、我就去治病救人了啊!”稽佘颤颤巍巍地把话解释完,一步一挪,躲避着赵宗实的目光,说完便赶紧背着药,拉着王先赶紧跑了。
王先仓皇之间说了句,“将军,属下告退。”便跟着稽佘消失了。
赵宗实心情好,懒得再去计较,打横抱起楮宁,撑开一把伞遮在楮宁身上,自己淋着雨往营帐走去。
大雨连绵了两日,水患又起,赵宗实便把赵宗晟和赵宗晟的军队派去了大江沿线加固堤岸。赵宗晟前番理亏,便没再推辞,带兵离开了江西。
三日后,天终于放了晴。经过雨水的冲刷,草木的色泽焕然一新,额外讨喜。楮宁偷偷溜出营帐,四处闲晃。
前几日因是大病初愈,又是天气不好,赵宗实禁止她出去,可把她给闷坏了。
好不容易听到鸟语、嗅到花香,空气中满是楮宁最喜欢的雨后的泥土香气,楮宁贪婪地吸了几口气,感觉整个身体都舒展了。
正巧看见一棵歪斜着枝干的柳树,便飞身而上,闭目仰躺下来,乘着阴凉,吹着和风,好不惬意。
楮宁舒服得快要沉沉入睡,忽然树枝剧烈的一颤,楮宁一惊睁开双眼,却被一只手掌挡住了视线,一个宽阔的身躯压到自己身上,紧接着是一张薄唇覆了上来,缓缓摩挲着楮宁的唇舌。楮宁自是知道这是赵宗实的手掌,是赵宗实的唇,便索性欢喜地迎上。
那凉唇离了楮宁的唇舌,轻点下颚,又在脖颈处缠绵辗转,继续向下而去,褪下衣领,在胸口落下点点细吻。
“你这不知死活的死丫头。”赵宗实的动作戛然而止,声音温柔而低哑地说道,“都不知道是谁,怎么不推开我。”
楮宁咯咯地笑了两声,“怎么不知道。”楮宁伸手牵住遮住眼睛的手掌,举到赵宗实眼前,“你的手掌,又细细的薄茧,掌纹很深,骨节很明显,指骨格外纤长,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你。”
“是我,你就任由我非礼你了?”赵宗实轻笑道。
“是啊。”楮宁轻快道。
赵宗实声音似被火燎过,有些沙哑,“你可知男人危险?”
楮宁视线离开赵宗实的目光,大眼睛向上翻翻,“大概,知道吧。”
赵宗实双手扣紧楮宁的腰,目光愈发灼热。
楮宁慢慢把视线挪回来,看着赵宗实,不躲不闪,一双月牙般的眼睛里盈盈柔情似水。
赵宗实却轻拍了一下楮宁的额头,“你个傻丫头。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可不能亏待你。”
楮宁迷茫地眨眨眼睛。
“我所求,岂止与你之朝暮?”赵宗实抱着楮宁从树上飞身下来,在楮宁额头上轻轻一吻,“这一切,留待长久时。”
楮宁隐隐一笑,鲜有的含羞模样。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小仲针从树后面冒出头来,软软地问。
楮宁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小仲针迈着蹒跚地步伐走过来,“仲针一直在这啊。”
楮宁顿时尴尬了起来,若被小仲针看去,成什么样子。
赵宗实倒是淡定,面无波澜,蹲到小仲针面前,“仲针,你的爹娘把你交给了我,你跟着我去学本领,好吗?”
小仲针一下子泪涌满眼眶,“那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爹爹和娘亲。”
“学好本领的时候。”赵宗实像同大人说话一般的口气告诉小仲针。
楮宁旁观着就心疼。
小仲针生生把眼泪忍了回去,随手抹了抹眼睛,“好。”
这小小的孩子在死人堆里活下来,真是坚毅,赵宗实拍拍仲针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