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喃喃地说道:“您老的本事没得说,但带您回洛都,我可怎么对长辈们交待?”
老叫花子吃饱了站起身,拍了拍肚子说道:“你自己想办法吧,这事儿老花子就没主意了。”
他对侯六六说道:“回头帮老花子把洞里收拾收拾,瞧这一地的骨头和菜汤。”
侯六六连忙点头哈腰地答道:“应该的,应该的!这还用您老提醒。”
彭三丘懒洋洋地坐回到他那张破虎皮上,看着冯凭说道:“好歹你也是个见过事面的皇孙,连这点事都摆不平。不光老叫花子把后半生托付给你不靠谱,那些寄希望给你的老家伙能放心吗?远了不说,”他用手一指在低头静静吃饭的慕容杉说道:“你身边这位姑娘能指望上你吗?”
慕容杉抬起头,冷冷撇了彭三丘一眼,依旧低头吃饭。
彭三丘大咧咧地笑着伸了个懒腰,说道:“今天睡不成午觉了,一会儿就该上路了。怎么那假道学还不来?难道他不想为师兄送行?”
冯凭心中嘟囔道:“才怪!”
这时,门外传来素鸾清脆的声音:“大师伯,师父请您到冢海相见。”
彭三丘听到后,笑了笑,小声自言自语道:“聚散无常啊,总有宴尽散席的一天。”
他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
冯凭说道:“您这样对真君,真君不会和您打起来吧?”
彭三丘回头看着冯凭,这次他没有用一惯的玩笑口气,而是非常正色地说道:“我们师兄弟之间打了三十年,但从来都是争论道法,切磋道术。后生你只看到眼前的事事非非,却一天也没有和我们在一起共同生活过,记住!后生!眼见不一定为实!你有什么权力随意妄加评论,又有什么资格对任何一个你不了解的人指手画脚!”
说罢,他大步走出了山洞。
冯凭怔怔愣在那里,揣摩着老叫花子话中的含义。
过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彭三丘才回了山洞。
这时,侯六六已将山洞收拾得利利落落,干干净净。
彭三丘进洞后,环视了一眼山洞,呵呵笑道:“一个多么好的仙洞啊,可惜老叫花子就要离开了,留给假道学吧。处处都不是终点,这里也一样。”
他看着冯凭,说道:“希望后生你能给老花子送到终点,走吧!”
冯凭问道:“真君那儿完事了?”
彭三丘叹了一口气,说道:“暂时算完了吧,至于以后,谁又能说得清。”
冯凭起身,慕容杉和侯六六收拾好东西,几人一起出了山洞。
来到洞外,这时正是晌午未时左右,冬日里最为暖和的时候,一片晴空万里。
冯凭说道:“大师父能带我们离开吗?”
彭三丘问道:“你们怎么来的?”
冯凭答道:“御剑行天。”
彭三丘说道:“飞天之术,下士靠他人乘载,中士自己借助道器,上士则无中生有御风而行。”
冯凭听了一激动,说道:“大师父能如列子般御风而行?”
彭三丘摇摇头笑道:“修成道门天域的玉虚初境,便可御风而行。只可惜我们世间的修行者,百人倒有九十九个都只在人域的云笈九阶中打转。老叫化子也是如此。”
说罢,他从手指上摘下一个似铜似金的大戒指,向空中一抛。口中喝了声:“去吧!”
众人都觉脚下一浮,似有一股强大如厚垫般的力道从地面向上托起。
几人舒舒服服地被厚力托上了空中,进入已经变成巨大如船的那枚巨戒之中。
侯六六夸张地惊呼道:“好舒服啊!老人家的飞天术可比我家公子的御剑飞行舒服多了。”
冯凭横了他一眼,侯六六看着他嬉皮笑脸道:“小的就这么一说。”
彭三丘笑道:“你得看老叫花子多少年的功力了。不过你家公子的法力也着实不错,看你修行的时间不长,能有现在的境界很不错了。”
冯凭其实心中明白,这老叫花子的大飞天术,不知比自己的御剑行空高明多少倍,和那天所见摩利多驾驭霸下飞甲似有一拼。
同样是御器,他们这种行空术,不仅稳当,而且能搭载更多人。
而道士御兵刃飞天的法子,只适合自己飞渡,最多不过能捎载一两人同乘。
冯凭问道:“大师父的那些兽兵呢?不陪您一起吗?”
彭三丘答道:“留给师弟了,邙山冢海需要它们守卫。”
冯凭不再说话。
他暗暗感觉彭三丘和北邙真君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从北邙真君看彭三丘的目光中,冯凭似乎感到一丝他对彭三丘的留恋。
二人的感情很不一般,越是感情深厚的人,相互说话越是放诞无礼,肆无忌惮。
冯凭深切地感受到临别时,这两人隐藏在眉宇间的依依不舍。
冯凭说道:“大师父,杉儿当初说山中的那些兽类,都是您役使。起初凭儿还不太相信,不过倒也能想象。我以前也见识过这类役兽术。”
彭三丘看了看冯凭,又斜了一眼慕容杉背上的雌雄浩然剑,嘿了一声道:“按你的年龄,见识也算不窄了。只不过终究还是一鳞半爪。姑娘背上的那把雄剑,的确有驱兽役鬼之力,雌剑也有蛊役百虫之力。只不过召唤一虫一兽也好,召唤百千万兽群也好,役之成兵和役之为伴不大一样。自古或道或魔各大派,无论正邪,都有役术。难言谁是谁非,只不过道门正宗的大役之术和其他的还是有些不同的。”
慕容杉插话道:“有何不同?大师父能否明言?”
彭三丘说道:“言不能及,无法说清。等你们见识了真正的大役之术,自然便会心领神会。现在你们需要小心的是,想要役人役兽役鬼及至役万类有情之物,先要己心方正,不偏不邪,才不会走火入魔。像姑娘背上这两把饲血古器,魔力倒是不弱,可一旦御器者心思不纯,必遭此器反噬,那可是不得了的事!要命的紧!”
冯凭听了不禁有些紧张,他想起当初刚得了拓跋比延的浩然剑,使用时的别扭情形。
慕容杉则淡然说道:“小女子从未心思不纯过,自然没什么可惧的。利器可以杀人,亦可以救人,全在施术者心地如何。”
说罢坦然地对冯凭一笑。
冯凭却很不自然。
他有了那日初试浩然剑的经验,心中总有一丝不安。
冯凭心说我可是怕怕的,但一时又不好说什么。
这时,巨戒已经飞行至洛都城头上空。
只听下界喊杀声一片,几人低头一看,只见城外集结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兵马。城墙上竖着无数云梯,梯上爬满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攻城士兵,而城上的军兵正在奋力守卫城池。
一场洛阳城的攻防大战,正在激烈地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