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快便来到长秋宫朱红色的大门前,冯凭抬头看着这座具有浓重汉风的古代建筑,体会到有一丝厚重的苍凉感扑面而来。
守门的兵士见到程据,连忙迎过来躬身施礼道:“见过程太医。”
程据说道:“下官受皇后娘娘召见,进宫为娘娘把脉。”
那兵士闪身让开道:“程太医请。”
程据和冯凭进入长秋宫。
两人进入正殿后,由一名小太监引他们走向内殿后宫。
到了长秋宫深处,位居后殿的一座静谧寝宫内,冯凭看到一位妇人正慵懒地靠在床榻之上。
冯凭一眼便认出,她正是自己派白夫人潜入洛阳宫后,在凌云台上见到的那位妇人。
程据上前施礼道:“程据给娘娘请安。”
那妇人正是皇后贾南风,这时只见她面含笑意地对程据抬手说道:“哀家早说过,程太医来我寝宫,不用拘于任何礼仪。你却又这么多礼!”
程据依旧不卑不亢地答道:“臣子之礼不可废。”
贾南风看了程据身后的冯凭一眼,眼角带着笑意说道:“这孩子是程大人新进的随侍吗?哀家以前怎么没见过?”
程据答道:“正是。”回头对冯凭说道:“还不过来见过娘娘!”
冯凭走过去,向贾南风施礼。
贾南风上下打量着冯凭,笑着说道:“程大人不愧是道门英杰,连选的随侍都这么一表人才,俊秀无比。不知你这道门散仙,平时是如何让这么俊秀的小孩子伺候啊?”说着脸上现出一丝邪靡之色。
冯凭偷眼看了贾南风一眼。
那日冯凭随白夫人的神思在凌云台上远观贾南风,他就隐隐觉得这妇人别有一番风韵。
今日近观此妇,冯凭更觉得她身上有一股菲律宾熟女和泰国妹等东南亚乌骨鸡般的旖旎画风。
此时她眉目间已经流露出一丝暧昧的情愫。眼神迷离地看着程据。
程据毕恭毕敬地答道:“道门清修,侍者要服侍上师的地方很多,但终是与宫庭中不同。”
贾南风不屑地一摆手说道:“得了吧。”
她懒洋洋地站起身,对程据说道:“今天程太医怎么有兴致来哀家这里,你不再象往常那样像躲瘟神般躲着哀家了?”
程据淡淡一笑道:“下官怎敢,到了每旬一次为娘娘把脉的时候了,后宫的例检规矩下官不可怠慢,娘娘凤体有恙是下官的罪过。”
贾南风娇哼了一声道:“哀家从不像那些得了天下的帝王那般惜命,他们总想着长生久视,永享荣华。哀家最不在意的便是这条命。任何人自打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无时无刻不在被死神逡巡于身侧。谁能躲过无常?万物都是无常,更不用说人生修短难测。多少明智的君主,却偏在身居高位后,利令智昏,妄想着长生久视。真是荒唐!荒唐!”
程据说道:“娘娘贵体如不善保养,病来之时悔之晚矣。”
贾南风仰面笑道:“你不信哀家从不怕死!生命无论美丑,降生之时,便随身带着终将凋零的宿命。哀家从不信你们仙家那套修真保命的玩意儿。人生在世,当纵横天下,呼啸江湖,将豪情寄于四海!南风虽为女流,但与男儿一样,更喜欢及时行乐,不负此生大好华年!”
说罢,她斜了一眼程据,说道:“今日太医深夜来哀家这长秋宫,不要辜负了这静谧凄美的暗夜,难道你就想为哀家把把脉这么无聊吗?”
冯凭有些尴尬地低头侍奉在一旁,心说贾南风当真豪气不亚须眉,说话毫无遮拦,难道她还想当着自己的面不成?不过这也难说,或许她还要让自己在一旁把盏斟酒也说不好。
只听程据言语平静地说道:“娘娘有何吩咐,程据遵命便是。”
贾南风有些失落地笑道:“你偏会说这些便宜话,哀家什么时候对程太医的要求,太医满足过?”
程据躬身道:“只要不失君臣之礼,下官无不谨遵懿旨,唯命是听。”
贾南风噘着嘴嘟囔了一声:“乏味!榆木疙瘩!”
她对身旁侍奉的丫鬟一摆手道:“摆下棋盘,我要和程太医对弈几局。”
丫鬟应声下去。
程据说道:“夜已深,下官为娘娘把过脉后,娘娘早些歇息才好。入夜过子时不眠而永夜弈乐,不利娘娘芳颜永驻。”
贾南风笑道:“史上有哪个妇人永驻了芳颜,你们道士进宫献养颜延寿秘方,不外乎就是骗吃骗喝骗银两,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还当我真会向那帮想长生想疯了的昏君一般信了你们?”
程据也笑道:“娘娘英明,不让须眉。”
贾南风坐到丫鬟摆好的棋具面前,小丫鬟在棋盘角四颗星的位置分别摆上两黑两白四个座子。
贾南风抬手请程据也入了座,说道:“这天下是为爷儿们准备的,如果世礼肯容女子与男人们一样争雄天下,南风绝不会弱于那些臭男人们。”
她指着棋盘对程据说道:“虽然太医出身道门,可迷恋这俗间弈术?”
程据说道:“天下任何费思执着,在黄老门人看来都是玩物。消遣一番虽说可以娱目消时,却都是电光火石般片刻的欢娱,瞬间的耀亮难掩漫漫无明的暗夜人生。”
贾南风摇头道:“太医却不知小戏亦有大志,只不过因人而异罢了。就象这棋弈,简单的黑白间,却可以上演一出出惊心动魄的人间游戏。可以嬉笑怒骂,也可以血雨腥风。你难道不觉得这非常吸引人吗?同为弈术,有人喜欢弈棋,有人喜欢弈人,有人喜欢弈天下。弈棋者,得失于黑白之间,争技而已;弈人者,或得于多助或失于寡助,争宠而已;弈天下者,得失于疆土的版图之间,所争的是天下王。说大说小,这不都是游戏吗?只不过因人的气度不同,胸怀不同,游戏的疆域也就不同了。”
贾南风看了程据一眼说道:“你们总对世俗的纷争不屑一顾,这不是和你们牛鼻子整日醉心于呼吸间的游戏一样,大家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都不要相互嘲笑了。”边说边抬手请程据先下。
程据手持白子说道:“如果说人生如戏,娘娘出身望门,如今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也算是名至所归,完胜之人,现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说罢入子一位。
贾南风执一黑子随意落于盘上,说道:“本宫**无限,不满意的地方可太多了。程太医今晚能来看望本宫,本宫好生感激。哀家虽贵为帝后,当初对程先生委身下就,暗许芳心,屡遭先生拒绝却依旧痴心不改。上天见之都应起怜惜之心了,今日太医深夜枉顾,难不成是对哀家当初所求回心转意了不成?”
说罢她抬起头,脸上充满诱惑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看着坐在对面的程据。
此时的贾南风,早已经春心荡漾,难以自掩。
冯凭心中暗道,这黑婆娘真够霸气,泡男本事一流!我还在这儿呢好不好!不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他看向站在对面那位身穿红色纱裙,头上绾着双丫髻、面容清秀的丫鬟。
却见那妹子虽然只是个年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此时稚嫩的脸上却洋溢着纯纯的笑意。她看向主母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任何难堪和不自然。
冯凭点点头,心说,行,这宫里上上下下早都习惯了。就我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