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戴礼帽、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从茶楼外走了进来。
赵礼仁的心一下地提到了嗓子眼来,心“呯呯”狂跳起来。这个人中等身材,白肤白暂。无论从他的穿着打扮,还是年龄相貌等特征来看,都和赵礼仁想像中的“八脚蛙”相差无几!赵礼仁握着报纸的手颤抖着,正准备撕开报纸向无良印象发送暗号时,突然在茶楼外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
随着争吵声,从门外一下地拥进来十个人。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当地人,他们年龄不一、穿着随意,有男有女,还有两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
这些人冲进茶楼,立刻吵吵嚷嚷地对着伙计七嘴八舌地叫道:
“把你们最好的茶拿来!”
“点心!还有点心!也要最好的!”
“反正有人请客!”
……
厅堂里的伙计慌了神,他一边阻止这些人向里面挤,一边大声叫喊:“客满了!诸位今天客满了!请大家改天再来吧!”
就在人们吵吵嚷嚷的时候,刚才还站在门边的那个中山装不见了!赵礼仁吓出一身冷汗,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着脖子在人群中四处寻找。可是,连他的影子赵礼仁也没有看到。
赵礼仁三步并作两步,顺着楼梯向楼上跑,他怀疑刚才那个“中山装”上了楼。
二楼和三楼全是包厢,有的包厢的门敞开着,有的则关得严严实实。赵礼仁彻底懵了,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
已经冲到三楼的赵礼仁,隔着三楼的栏杆居高临下地在厅堂乱哄哄的人群中寻找着,但还是没有看见那个“中山装”。
赵礼仁拚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中山装”肯定就在茶楼的某个包厢里!他顾不得多想,挨着包厢一个一个查看起来。他推开每一个包厢,一边搜寻一边向里面的人满脸堆笑着解释说自己走错了。
三楼的七八间包厢,很快被他查了个遍,没有发现“中山装”。赵礼仁飞快地跑向二楼,在楼梯上他撞翻了一个伙计托着的茶盘,弄得浑身都是茶水。
赵礼仁顾不得这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扔给伙计,低头准备继续向二楼冲下去。
就在这时,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赵礼仁眼前的木楼梯上。穿着皮鞋的人,正拾级而上,和赵礼仁面对面堵在了楼梯上。
赵礼仁抬起眼,立刻吓得变了脸色。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苦苦寻找的“中山装”!
“中山装”显得很平静,他很有礼貌地摘下礼帽,对赵礼仁微微弯了下腰,侧身站在一边,给赵礼仁让开了道。
赵礼仁一眼看到“中山装”头顶上那块只有饭勺大小一撮黑头发,慌乱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中山装”重又戴上礼帽,从赵礼仁的身边挤过去。赵礼仁这才回过神来,他假装着继续向二楼走。但是没走几步,他停下脚步,扭过头向“中山装”看过去。
已经上了三楼的“中山装”,这时候也正扭头在看着赵礼仁。两个人四目相对,赵礼仁连忙把目光缩了回来。
赵礼仁知道自己暴露了,他猛地把手中的报纸举在半空用力撕开。慌乱中,他把整个身体靠在楼梯上,用力撕开的报纸。又抬起一只脚,拚命地擦拭着皮鞋。他动作生硬而又机械,就像这双皮鞋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中山装”已经消失在三楼东南角的一个包厢里,赵礼仁看到这个包厢门头的木扁上,写着“虚云轩”三个字。
可是,赵礼仁并没有发现无良印象派来的人来和他联系。
难道这个人没有看见自己刚才发出的信号吗?正在赵礼仁准备再次擦拭皮鞋时,早上招呼过他的小伙计端着茶盘走了上来。
赵礼仁没有在意,目不转睛地向厅堂的人群中搜寻,心急如焚地寻找着无良印象派来的人。
伙计走到赵礼仁的身边和他擦身而过时,突然低声问道:“是进了虚云轩的那个人吗?”
赵礼仁浑身一颤,连连点头,说道:“是,是的。”
伙计并未停留,端着茶盘向三楼的虚云轩包厢走去。
留在楼梯上的赵礼仁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干什么。他既担心自己的安全,又害怕无良印象骂他胆心怕事、临阵脱逃。
赵礼仁毫无目的地跑下楼,刚到厅堂,发现自己原先的坐的茶桌已经坐满了人。坐在他茶桌前的人,正是刚才进来的那群人。他们乱哄哄地挤坐在好几个茶桌边,也不管原先的桌子前有没有客人,只管自顾自大吃大喝着。赵礼仁皱了皱眉,又转身向楼梯走去。
赵礼仁刚踏上二楼和三楼交接处的楼梯拐角,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赵礼仁吓得整个人跌爬在楼梯上,他猛地回头向门口看过去。
茶楼的雕花大门,被人推倒在地。刚才的响声,正是大门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幸好没有砸中客人,但厅堂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有人拚命地往门外挤,有的人缩在桌子下面抱着脑袋,不敢抬头。
倒塌了大门的门洞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冷冰冰地站在那儿,就像一座冰冷的铁塔一样。
赵礼仁用不着看这个人第二眼,已经认出他来:许问!
站在门口如铁塔一样的人,正是之前被无良印象留在317部队里的许问。
但是,赵礼仁看到的许问,和之前他知道的许问完全判若两人。许问为赵礼仁拉了几个月的车,带着他几乎转遍了整座太虚城。后来,赵礼仁觉得许问既对太虚城熟悉,又是个不识字的老实人,这才把他拉在自己的身边,让他进了建国军。赵礼仁眼里的许问,是个一眼能看得清肠子的、像被水洗过一样干净的许问。
可是,现在站在门前像铁塔一样冰冷的许问,像魔鬼一样冷酷无情,又像野兽一样杀气腾腾。
无良印象对他做了什么?他们是如何把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变成了像恶魔一样的野兽?
一个茶客顺着墙边慢慢向门外移动,许问看也不看他一眼,伸出手一把把这个人提了起来,没等这个茶客叫出声,已经被许问像扔小鸡似的扔出了门外,他被扔到离大门三十多米开外的石板路面上,挣扎了好几下,还是没有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