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噩梦暑假(1 / 1)

()§§第五章噩梦暑假

我被困在家里快要死了。【高品质更新】我每天都在编造理由想要出门,树上的季鸟焦灼地叫着,我感到它们像是要吐血不知道它们有没有血,它们干瘪瘪的,翅膀那么薄,就像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我。我被关在笼子里一天天地变薄、变小,相信在某一个早晨我妈到我房间里来叫我起床读书,她会在我床上见到一只季鸟。这个梦境大约来源于卡夫卡的小说《变形记》。

这个暑假母亲一直督促我复习英语,我却在偷偷地看小说。从老普那儿拿了几本书来看。那些书都是老普的宝贝,绝对不许外人动的,更不允许拿走。

我从架上抽出几本书来,问他:

“我算‘外人’吗?”老普一边吸烟一边悠悠地看着我说:

“你可以拿不还都可以。”

我便眼望着他胡乱地抽了几本书出来。

那是一个短暂的下午,窗外一直在下雨,我跟我妈说要去同学那儿借一些英语复习资料。说这话的时候我舌头打结听起来似乎有点结巴,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想的,她深垂着眼皮,仿佛要在地面上寻找什么肉服看不见的东西。她眼皮上的皱折扑簌簌地闪着,忽然“刷”地一下把它们合拢在一起,她大睁着眼睛看我,那铅灰色的目光穿透我的五脏六腑,仿佛看穿了什么。

我穿了一件透明的黄雨衣,骑车骑了一个多钟头才到他家。我是凭着记忆摸到他家的。那天夜里他一路骑车一路不时地捏我,把我弄得昏头昏脑的完全失去了记路的能力。我头上冒着热汗、浑身上下**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老普惊讶得眼睛里能装下两个我。他家星开着空调,冷气开得很足,我被冻得直抖。他用一条桔色大毛巾被把我包在里面,他同我开玩笑说我像阿拉伯人,见我没接他这一茬,他好像说错了什么似地闷声不响地在我身边坐下来。我看见我的透明雨衣在门厅里滴水。玻璃上的雨水使得窗外的景物变得有些变形。我和他站在窗帘前,半掩半盖的窗帘使得我和老普像戏剧舞台上的两个人物。窗外的树叶像浮在半空中的朦胧色块,它们扭动着毛茸茸的身躯,仿佛紧贴着玻璃在窗外摇摆,它们像一群穿草裙舞的女人,醉着笑着飞着飘着,不很确定,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

在老普家只坐了大约半个钟头左右,我就拿着那几本书转身要走。在门口老普抱住我?吻我,长久的吻使我几乎窒息。

老普站在阳台上看我骑车,虽然我没回头,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着我,他的视线跟随我到了大街上,穿过一条幽深的地下通道,盘旋着上了立交桥。在桥顶我忽然很想刹住车从桥顶往桥下看。

雨停了。

我感到眩晕。

我把那件黄雨衣落在老普家了,老普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去拿。我愣了一会神儿,感觉老普的声音像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虚天飘渺的,有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回音。

我约老普在那家酒吧见面。暑假期间我和他常在那儿碰面,跟家里就说回学校有点事,我想我妈已经在怀疑我了,但怀疑也没办法,我必须去赴老普的约会,我像中了什么妖术,整天坐立不安,想要见到老普。我一个人臬在家里常常莫名其妙“呼”老普,想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老普知道我有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他有的回、有的不回有时我很生气,觉得自己委屈,可一见到他人就什么都忘了。

那段时间我天天朌着开学,开学后我就不必再呆在家里,那时可以天天和老普见面。但我也在考虑这事怎么跟张氢解释。暑假这段时间我一直躲着张氢,不想接他的电话,也不想再见到他。老普像个庞大的膨胀物一样在我心里占据了很大的位置,我像一个吃得过饱的人再也容不下其他食物一样,心里苒也容不下别人。

整个夏天我把自己关在那顶方方正正的白色蚊帐里。“我的蚊帐里关着一只蚊子和我”,我在日记里写道,“不是我把蚊子打死,就是蚊子把我吃掉”。

我记日记的行为被莫雅视为“落伍”和“可笑”。从我的房间可以看到外面,房门通常被人推开一条莫名其妙的窄缝(不知是不是外婆干的),外婆有时从南方飞来,只住几天就走,在我们家只有母亲能跟她对话,她跟其他人说话需要“翻译”,她说着一种古怪难懂的南方话。

收音机里在玩一种猜来猜去的无聊游戏,主持人尴尬的声音在那儿不断地说:“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咱们下次再……”

这个游戏是放一段音乐,让人猜歌里唱的是一种什么饮料。打电话过来的听众大部分是冲着那少得可怜的微薄奖品来的。

“喝下去没有滋味……”那歌里唱道。

有人打进电话急得直问“喂喂,是我吗?”主持人忙说“对,就是你”,他们猜那种东西是咖啡、奶、桔子水、酸辣汤、白开水、可乐、汽水……

他们听上去是郎么地勉强和苦涩,可电台主持人却硬说他们“快乐”。

外婆带来南方的雨。我听见一种叮叮当当遥远的雨的声音。外婆站在过道里说话,也许是喃喃自语。那声音和叮叮当当雨的声音浑然一体,渐渐盖住了收音机里所发出的声音。

我穿拖鞋走过去推门,发现外婆并不在那里。

来不及通知老普我就随母亲去了南方。有一天下午家里收到南方老家拍来的电报,电报送来的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望着电报上那几个字我发了好半天呆,这才想起该给母亲单位打个电话。

“外婆死了。”

我说。

“什么?”

母亲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失真。

“外婆死了。”

我说。

“他们发来电报。”我又说。

火车一直向南开,母亲坐在我对面,我们默不作声。车窗外的景物显得很单调,没什么新鲜的,北方农村的景致总是显得很重复,火车那种“咯噔”、“咯噔”的声音使人昏昏欲睡。我脑子里一直想着各种各样可怕的事,想来想去最后归结成一条害怕和老普失去联系。我在失去亲人的时刻还一心想着那个不相干的男人,这使我内心羞愧万分。我想同母亲谈谈我外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列车的颠簸使我母亲脸上的皮肤明显地松垂下来,那一刹那我觉得她长得极像我外婆。

外婆像幻影一样定期在我家门厅里出现,这是失去外婆之后我家发生的一桩怪事。我在南方亲眼看到外婆入葬,可是在我和母亲坐飞机回北京的第三天,我竟然再次见到外婆。那天夜里,我正在卫生间洗澡,洗澡的热水器忽明忽灭,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裹上浴巾出去一看,那蓝火苗又“噗”地着了,仿佛有人暗中控制似的。那天晚上家里人都出去了,说好整夜不回来,我正暗自庆幸,想好了待会儿洗完澡就给老普打电话,可这忽明忽暗的火苗搅得我什么心思也没有了,总好像有人在暗中折磨我,我一下子想起了外婆。

隔着玻璃门我听到有人喃喃自语的声音,我听出那是外婆没有人会说她那种语言,听上去细腻碎叨,好像一些用磨得飞快雪亮的刀把一种细碎的小菜切得更为细碎,像粉末一样,那粉末般的语言断断续续地被涂抹在浴室的墙上,不断变幻着形状。

“是你在那里吗,外婆?”我听到一个怯怯的声音,细得像头发丝一样,轻轻一拉就会断。火灭了。

我出去看,门外没人。

玻璃门“砰”的一声自动合拢,里面传来隆隆的令人心惊的声音。

这天,我和老普打了一夜的电话,我把所有的灯都关了,把电话机放在身上,我在想象中和他在一起,以此来冲淡逝去的外婆所带给我的恐惧。在电话里我和老普谈起此次南方之行,谈起外婆的下葬、南方的雨以及那种被雨水浸得油亮的那种墙壁,所有情节都在我的描述当中重新复活了,我不知道我的叙述是否准确,我眼前梦幻般地重新组合出一些情节。凌晨五点我们结束这次谈话,当我朦胧睡去的时候,我房间的门裂开一条细缝,我看见外婆像平常一样站在门厅里喃喃自语。这一次我不再害怕,我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挂断电话的声音。我好像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了……

我梦见酒吧门口站着两个人,我骑车飞快地从酒吧门口经过,一直往前骑,假装谁也不认识。

在梦里看不太清这两个男人的脸,但我想他们应该是老普和张氢。这个梦是有些喻意的。醒来后我发现时间已是下午,家里人回来后又都走光了,还是空屋子,还是我一个人。

我到卫生间去洗漱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我用湿乎乎的手抓过电话来一听,竟是张氢的声音。张氢说“你好吗?”

张氢在一家挺高级的餐馆里请我吃了一顿饭。张氢从没有这么阔绰过,大大方方叫了一些菜,七碟八碗地摆满二桌子。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阴冷、忧郁,经过一个夏天他反而比过去变得更白了,脸和胳膊都像石膏一样没有颜色。我猜想他是知道什么了。他并没有问我什么。他只说他自己。

“知道吗,”他手里拿着一杯血红的葡萄酒,像是有意要和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他把手里那杯酒朝我这边扬了扬,然后一口喝下,他像壮胆似地用手背抹抹嘴,说,“你知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吗?”

他用那种报复的眼光看着我,到此为止我才明白他请我吃这顿饭的真实用意他不过是想证明他比我強。但我和张氢之间并不是这么快就了断了的,这之后他又闹出许多场闹剧来,没完没了,隔一阵子就要犯一次。

后来我才知道张氢是那种不肯轻易放弃什么的人,他从小到大的优等生待遇决定了他心理上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他总以考试的心态来对待生活,好像什么事他非赢不可。他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我跟老普的事,他表面上装做很大度,他到处跟人说“吹就吹,谁怕谁呀?”

开学以后有一段时间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到处跟人解释我和他之间是怎么回事,其实也没人向,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他还以为满世界的人都睁大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其实谁有工夫管他呀,他到处唾沫星四溅跟人解释是他“先提出来的”,他还领着他的新女朋友招摇过市。他新女朋友不知是做什么的,好像很有点钱,他用这种方法来惩罚我,不过他没得逞我视而不见,眼睛像漏斗一样“漏视”。

张氢那天在餐馆里喝多了酒,拿着不知谁的手机到处乱打电话,人五人六的样子。看得出来他说话的样子是在极力摆阔,他支起一腿来把胳膊肘敢在膝盖上撑着,说着牛皮烘烘的大话。有一根胡须从腮边呲了出来,他不时地用舌头顶起来用手去摸,他看上去忽然变得嘴脸歪斜。到此为止,我已对张氢彻底地恶心起来,一想起这样一个男人居然是自己初恋的男友,那种感觉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得清的。我看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青筋像浮雕一样浮在手背的表面,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头痛极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餐馆回家的。张氢口口声声说要找老普谈判,非要问我要老普呼机和电话号码不可。我不肯给他,他就硬要。两人大概在餐馆里拉拉扯扯了好一阵子,最后他硬是拿走我的名片夹把里面的名片撒了一地。

我蹲在地上一面捡一面哭。

张氢把我带到一幢高层建筑的某一层,我不知他从哪搞来一套房子的钥匙,事后他告诉我那是他一个哥们儿的家。那天我一路都哭个不停,把他哭得很烦。我说我想回家,他说到现在就由不得我了。他站在门口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铁门的时候,铁门发串哗啦哗啦特别凄凉的声音。当时我特别单纯地以为我和他都有了新恋人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真傻到家了。

我在后半夜被送回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个地方也痛得厉害。

我用淋浴器对着那地方猛冲,怎么冲也冲不干净。凉滑的液体流了出来,浑身上下怎么洗都是粘的。

水流,水流、水流……

电话铃响个不停。“这么晚了你到哪儿去了?”

老普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

那个暑假像场噩梦似地终于过去了,经历过那种疯疯癫癫的爱情洗劫之后,我反而平静了许多,渴望过那种每天上课、下课、上图书馆,或者和同屋女孩闲聊天的散淡日子,谈恋爱似乎成为一种负担、一块心病、一个粘上就甩不掉没完没了的大麻烦。

开学后,林隐与我们大家的关系似乎更疏远了,有人说她在郊区租了房子,也有人说她每天和不同的男人睡觉,关于她的传闻很多,她有时一个人很晚从外面回来,坐在蚊帐里发出唏嘘的声音。

宿舍里没人敢碰她的东西,都说她脏。张氢现在虽然已经有了两个女朋友:小朵和第晴(那个有钱的女人),但他仍不肯放过我。有时他血红着眼睛说我毁了他一生,这种时候我就会以为他是真爱我。他经常在我面前痛骂老普,说他根本不爱我,说他是在玩弃我。“像他这种有老婆的男人是最自私的了”,张氢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要是真爱你他肯为你离婚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对这件事情没把握。

有一段时间,老普的工作忙起来,报社派他到南方去做一项调查,老普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他那儿睡的,一夜没回宿舍。这并非我的本意,我怕同屋的女孩们把我看成“林隐第二”那种放荡的女人,我自认为我跟她是不一样的。

老普似乎知道了我在学校里还另有一个男朋友(他们也许已经见过面谈过什么了,谈话的内容我无从想象),老普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变化,他对我好像比以前冷淡些了,那天他带我去参加他们一帮哥们儿的聚会,往常他总是跟这个那个介绍说我是他女朋友,而这回他们哥几个显得特别亲热,我就跟不存在的空气似地被晾在一边,老普故意不跟我说话,他脖子像安了轴似,地扭来扭去的,俏皮话一说一大摞,逗得全皋人前仰后合。

这天的饭局很早就散了,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准备到酒吧去坐坐,老普跟他们说他明天要到外地出差,得早点儿回去收拾收拾。

“对对,”他们异口同声地瞎起哄说,“你俩也得早点儿休息。”

者普在众人的告别声中带我钻进了出租车。司机问我们上哪儿,我以为老普会说上我们学校,可他说出的方向却正好相反。

老普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贴紧我问:

“怎么啦,生我气啦?”

“送我回学校。”

我两眼平视前方,身子坐得很直,故意不看老普。

“先到儿坐会儿,完了我送你回去。”

他把我的一只手攥在手里,用力捏着。我听到我的骨节在他的手心里嘎嘎作响的声音。我还是不理他,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似的。这时他猛地将我搂过来一只手从我毛衣的“V”字领里地插进去,摸到一只微热的、突突跳动着的乳。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他说,“不过我没办法,我不想让这帮人看出什么来。”

“他们都认识你老婆,对吧?”

我能一边跟他亲热一边谈论他老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搞的。

他没回答我,一直在亲我的耳朵。我把他推开一点很认真地向他:“你说是不是呀?”“什么是不是?”

老普的劲儿上来了,一个劲儿地摸我,什么也听不远去。

我最经不住像老普这样人的抚摸,他对女人有种特殊的诱惑,我所说的这种诱惑不是指外貌上的,我也说不清楚,他好像具有一种气息上的吸引力,让女人甘愿受他摆布。他老婆一定很爱他。他老婆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老普不会告诉她的。

那夜在老普家那张宽大的床上我再次见到他老婆的照片,他老婆就那么笑眯眯地注视着我们。老普喜欢开着一点儿灯**,那女人的眼睛忽然放射出一种光来,大概是老普开着那盏灯的缘故。我一直感到心虚,提不起精神来跟他**。但这又似乎大大地剌激了他,他变得有些急躁,没等把我的衣服完全脱完他已经提前做了下一步要做的事。

另一间屋传来空旷的无边无际的歌剧女高音,我刚才并没有注意到那屋开着电视,那种声音好像是从平地里冒出来的,绵延不断,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我跌进幽深的谷底,阔叶的水草如同宽厚的手掌摩抚着的颤动的躯体,海浪一次次地从我脸上漫过去,浑浊极了,凶猛极了。我大口大口地呼吸,挣扎扭动喊叫坤吟,发出一种奇怪、可怕的声音。

大汗淋漓的老普,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我想,这又是他老婆给他培养的良好习惯。在最后那一刻我居然想到的还是他老婆,这太让人扫兴了。

“老普,你老婆叫什么名字?”

“啊?你说什么?”老普仍在缠绵状态,“啊,你说什么你是说她?”老普说,“她叫什么来的,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一个分成两瓣的女孩5_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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