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冷不顾面前几个看呆了我自言自语的卫家堂兄弟的惊异的目光，对我说道：“尸煞这种东西，一般不是人正常死亡后的尸体异变而成的，而是在人生前沾染了和灵体、尸气相关的东西，并因此而死，在死后身体发生了尸变，而意识并没有离开身体，心里的怨气都积攒下来，化为煞气，所以这种尸体和煞气的结合体，就被称为尸煞。懂否？”
我连连点头：“懂了懂了。”
“一般来说，养尸赶尸的人都不会把自己变成那一类东西。”白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至于锦彦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但是，他这种行为，绝对是有悖于自己世家的规矩的。”
“也就是说，这个叫锦彦的，可能和锦家有所分歧。他可能离开锦家很久了。”卫老爷子也跟上了我们的思路，“但是，这应该是我们目前认识的，关于锦家的唯一一个人了吧？”
“是的，在我这边是这样。而且，锦彦这条线还可以走下去。”白冷说，“因为当时在面对着神秘人的僵尸的时候，他在一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阻止僵尸的能力，很有可能锦彦虽然是锦家人，但是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养尸赶尸、对付尸体的技能。”
“呃……”我有点跟不上了，“所以呢……”
白冷奇怪道：“你就不好奇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笨啊！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他道，“就比方说，你身为卫家人，却从来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过，也没有学习过卫家驱鬼的技能，你这样的状况在世家里面难道算是正常的吗？”
我一瞬间恍然大悟。明明是家里人，却没有学过祖传技艺，而且还变成了尸煞，这一点本身就够可疑的了看来这其中一定发生过什么故事，而且很有可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但是这些，就会是一个突破口。
到目前为止，我算是有点相信，白冷他确实是一只狐狸精，而不是水獭之类。他所考虑的角度以及他的思维能力确实比我这样的“小鬼头”要好上太多了。
“那么就暂时确定了，锦家这边就交给你们。”卫老爷子说道，他的手指一直在茶几上画着圈，“这样的话……就只剩下骆家。”
“这个骆家是负责抓‘神兽’的，但是，起码我们这一辈的人既没有见过他们的族人，也没有见过他们抓的‘神兽’。”他有些为难，“而且……对付神秘人，有必要也拉上他们一起吗？”
的确，神秘人所打交道的最多的都是鬼魂，也有妖精、尸体等等，但是好像没有什么是“神兽”。我自己也很怀疑，骆氏的存在真的是必要的吗？他们世代传下这样的手艺，在现在还有用吗？我们这里的人谁也没有听说过骆氏的消息，他们当今到底还存在吗？
“骆氏如果真的在世上有所作为，是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的。”白冷道，“我们不知道，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们的活动范围和他们的不太重合，毕竟那些古怪的生物都不会大摇大摆地走在城市的大街上。往那些异兽出没的地方打探一番，他们的活动区域应该很偏僻。”
最后大家各自商量了最后的分配，由卫家负责联络蓝家以及其他的驱鬼高人，我和白冷则去寻找锦彦，力图从他身上挖出一些有关锦家的线索。之后，我们就各自离去。
“话说，白冷，你真的不去找一具身体来呆着吗？”
“我已经想好了。”他回应我。
“咦？真的？那怎么办？”
“先去一趟酒店吧，这一趟把锦彦也带上，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像他这样故事埋藏得很深的人，就应该出其不意。”
我们回到旅店房间的时候，方曜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弯下腰，往沙发底下捞了一把，很快就抓到了锦彦的铁链，拽了一下。
“唔……？”
里面的家伙懒洋洋地哼了一声，接着一股强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出来啦，锦彦，我们有活儿要干了。”
“唔哼……”
尸煞在里面呼哧了好半天，我才感觉到手上铁链一松，接着是一阵叮铃啷当的响声。一团黑雾不情愿地爬了出来，一个啤酒罐从里面滚了出来。
我看着他从沙发底下爬出来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酗酒，爱睡懒觉，而且喜欢睡在床或者沙发底下。所以说我们明明有五个人，却只用两间房间，锦彦一直跟着我和白冷住在一个套间里面，倒是省了不少钱。
“什么……事啊……”
酒气熏天。我忍不住屏住呼吸：“锦彦老兄，你能洗个澡吗？这酒气……”
“酒气？”他把眼睛一番，一大团的眼白在一大团黑雾中煞是显眼，“我要是洗了澡，今天这旅店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我被他吓了一下，只听白冷道：“别忘了他是尸体啊，要是沾了水，是会尸变的。到时候可就惨了。”
“是吗？这样啊。”
锦彦吭哧吭哧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似乎对房间里的灯光不是很适应，双手揉着眼睛。“你们对尸变还挺了解的嘛。”
“尸变？略有耳闻。”白冷随意地说道，“不过比不上养尸世家出来的高人专业。”
一瞬间，气氛凝固了。
我有些害怕地看着突然沉默的锦彦，同时心里有些埋怨白冷，怎么好好的就要提起这件事儿来，就不能缓一缓再说吗？
但是，锦彦只是僵硬了一下，然后又蹲下去，把手伸到茶几底下去够，拿出了喝剩下的半箱啤酒，然后又伸手去抓出了一罐。
“别喝多了，兄弟。”白冷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今天已经喝了三罐了，你以往也都只喝这么多的。”
锦彦停住了手，眼睛斜了过来，看上去格外瘆人。
“我警告你，狐狸精。”他慢吞吞地说着，声音里却隐含着危险，“今天卫家的老爷子跟你们说了些什么吧？不要以为那样就会改变什么。把手拿开。”
白冷倒也没有坚持。他松开手，转身离去了。
我对他道：“你这样也太鲁莽了，锦彦他看起来根本不愿意谈有关锦家的事情，你这样有点不厚道。”
白冷却不以为意：“你错了，我刚才就是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他对锦家的态度。不仅不愿意提及，而且锦家的事情，卫戊知道的比他告诉我们的要多。”
我一惊，“你是说，卫老爷子今天对我们有所隐瞒？”
“也许这算不上隐瞒。”白冷答道，“很有可能，卫戊自己并不清楚他所知道的事情的真实性，所以他不准备轻易地把这些告诉我们。但是关于锦家发生过的事情，他毕竟是了解一些的。而且，锦彦也知道卫戊知道这件事情，说明这件事的影响力超过了一般情况，很有可能在当年是一件轰动的大事件。实话说，我并不相信这么多年来几大世家的人毫无往来，所得的资料可能没有这么少。”
“难道是……卫老爷子不愿意我们了解得太多？所以他有所保留？”
“当然。”白冷道，“你想啊，之所以他们几家被称为五大世家，不仅仅因为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而且彼此之间也必定有些联系。他们不是分开的‘五个世家’，而是一个整体！哪怕是这种整体的状态仅仅存在于很多年前，他们现在也不可能完全断了联系。”
白冷分析得很有道理。五大世家，说是从不来往，这不可能。哪怕是互相看不顺眼，也会有找茬之类的“摩擦”吧？
“这样看来，卫老爷子不想我们知道太多，他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仔细地琢磨着，“他让我们来负责搞定锦彦，而把蓝家和骆氏的任务划到自己名下，说明蓝家和骆氏那边他们其实是有把握来联系的，而不希望把第一时间和他们打上交道的机会让给我们；至于锦彦的事情，他们知道一些，可能觉得棘手，就索给我们了。”
“这么分析是不错。”白冷赞同道，“所以说……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个难以收拾的摊子了。”
“也许是转机。”
“当然。”白冷舒了一口气，“等着吧，最担心的不是没有故事，而是破绽太少。”
接下来，我把锦彦收进了背包里，搭上了公交车。此时已经是夜晚九点多了，我足足等了快半个钟头才等来了车。这应该是今天的末班车了吧。
车上空荡荡的。我习惯性地坐在了倒数第几排的位置。前面除了司机，就只有两个乘客，一个好像是老人，还有一个看不清楚是什么人。
车开出了好一段距离，我才想起来，还没有问白冷他到底是什么打算，准备到哪里去“征用”一具身体呢？
“接下来去哪儿？”我问白冷。
“去医院，太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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