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头飘飘的黑长直发变成了有些波浪形的短发，被烫过、染过成了时髦的发型；脸上化着比较浓的妆，粉底打得厚厚一层，和原来素面朝天的清新纯美截然相反。身上的穿戴也都很抢眼，左手一只小巧的金色腕表，包包就放在手边，上面的英文就连我这个被卷入时尚末端的书呆子都能认出来，“爱马仕”，据说好几万才能买一个，一副很土豪的样子。
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我知道她的家境并不是很优越，穿着打扮都十分朴素，没想到这毕业才两年不到，她就混得这么好了，那一身的行头看上去可真不便宜。说真心话，我还是觉得她之前在学校里的那副行头才是最清新可人的，但是今天她的这副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暴发户……
但是甭管人家穿成啥样，出于礼貌，我还是冲她点点头。没想到她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大概是对我寒碜的行头有些瞧不上，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心里忍不住有点毛了，靠，老子又没欠你债，上次还当了你的免费道具陪你演狗血爱情剧也不计较什么，这次见了面你还一脸蔑视，又不是我害了你的马学成！
我坐到她对面，几个警察也纷纷落座。有人拿出笔纸来，他们例行问了我一点基本情况之后，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马学成昨晚遇害了，安然指认……凶手是我。这是怎么……”
我瞟了一眼安然，她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冷冷道：“不错，我要指认杀人凶手，就是这个卫辰。”
几个警察在偷偷观察我的表情。我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问道：“证据呢？她凭什么说是我干的？我昨天一直待在宿舍没出门，连他们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害人？”
警察便又问安然：“卫辰否认自己杀害了马学成。你能具体说说你男友被害时的状况吗？”
这才是关键。我面上不表现出来，但暗地里精力集中起来，全神贯注。
“昨天晚上十点左右，马学成下班回家，我给他热了饭菜。”安然开口说话了，她的嗓音还是那么好听，但现在听起来却显得有些虚弱无力，“他回来的时候情绪还不错，跟我讲了很多在单位的事情。之后我收拾了碗筷，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他在卧室里大喊大叫着什么。我赶紧跑出去一看，就看见他已经倒在了餐厅的地上，而他的旁边站着的，就是卫辰！”
我大吃一惊：“你是说，你看到我的样子了？你确定那就是我？”
她冷笑一声，并不直接回答我，接着说道：“卫辰就站在马学成的身边，正脸对着我，毫不遮掩。我当时吓得惊呆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卫辰看了我几秒钟之后，他嗖的一下很快地跑进了卧室，从窗子那边跳出去逃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我，脸上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但那双眼里的情绪，我却一直猜不透。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我很纳闷，转头对警察说道：“可是……她一口咬定是我，难道就没有什么物证了吗？而且，要是我做的，我为什么不早点跑掉，还等人来抓我？再说了，我可真跟他没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为了几年前的破事儿去要人性命。”
警察当时也有些疑惑。其中一个说道：“这样吧，现场的物证正在收集中，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不过你们两人……还需要我们的人员来观察一下。”
我当即心里一沉。呵……这要是传出去我因为涉嫌谋杀被公安部门看管监视了，不仅是我的学业，只怕对于今后找工作都会有些影响。就算能证明我是清白的，那些个长舌的八卦爱好者们的指指点点也会带来极其负面的影响。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
我不知道安然到底抽的什么疯，竟然指正我杀害了她男友？几年前坑了我一把，让我成了同学们的笑料，现在竟然要让我进局子？她和我命里反冲还是怎么着？
联想起她那一身暴发户般的行头，和马学成的穷酸模样，我的脑海里甚至对这起谋杀有了一个更为疯狂的猜想……
哪知，安然发现我正看着她，直截了当地甩下一句：“卫辰，我知道你会想方设法蒙过去，但是，就算你掩盖得再深，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充斥着恨意的目光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这么说，”赵莹再一次打断了我的话，“你真的没有杀马学成？”
我道：“我杀他做什么？他和我没有关系。”
赵莹抿嘴一笑：“可是安然和你……”
“也没有关系。”我暴躁地打断她。
“是吗？”她轻轻笑道，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其实……”赵莹慢慢道，“你在进警局之前不久，还是‘看到’了一次马学成，不是吗？”
我的心猛地一阵抽搐。
赵莹无所谓地笑笑。
“是啊，昨天晚上马学成的照片在网站上出现了，正是他死去时候的样子。”她道。
“我今天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就和你昨天给我发过来的那张网页的截图一模一样。”我感觉自己喉咙发紧，目光紧紧地锁在赵莹身上，“一个警员拿给我看的。”
在警局被隔离的时候，我曾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这件莫名其妙的“谋杀”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马学成遇害的案件凶手跟安然勾结，他们合伙栽赃于我；第二，安然她看到的是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甚至是故意化装成我的样子的人，不明真相的她以为那就是我。
而监管我的那个警员要我跟着他去做指纹验证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问他道：“您知道马学成是因为受了何种伤害而死亡的吗？”
因为我发现先前安然在讲述的过程中，竟然忽略掉了最关键的事实：马学成是怎么死去的？
没想到那警员愣了一下，竟支支吾吾起来：“这个……还不确定……”
“不确定？”我也搞不明白了，按电视剧里放的那样，要么是用武器杀伤，要么是下毒暗杀，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安然不是在第一现场看到了马学成的状况了吗？
“实际上……”
“来，我给你看看现场的照片。”
照片……？
照片，我那时回想起来，前一天晚上赵莹倒是给我看过一张。
一个激灵。
接着，我几乎是豁然开朗般地想起来，照片上的人，我一直觉得自己见过，好像就是……
这不可能。太巧合了。我的心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
如果那时候前面那警员能够听见我的心跳声，那么他很有可能把我当做想要狗急跳墙的嫌疑犯直接给抓了。
我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试图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都要先亲眼看看再下判断。
警员进了他的办公室，在文件堆里翻找一会儿，拿出一张照片来递给我，一面打量着我。“这就是马学成案发现场的照片。”
只一眼，我便如同五雷轰顶。
果真是他。是马学成。
那个昨天出现在叫做《灵》的网站链接里的照片，就是这一张……
也就是学妹赵莹给我看的那一张……
拍照者在马学成被杀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把他死的时候的照片传到了那个古怪的网站上，并且正是由我眼前的赵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
讲到这里，我不禁放慢了语速，抬头看着赵莹，心里十分复杂。
“咯咯咯……”
然而，与我的紧张不同，赵莹似乎是听到了非常好玩的事情般，她掩着小嘴，坐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慢慢地，她在我的沉默中停止了笑声，脸上却渐渐浮起一层阴冷刺骨的寒意。
看着她那模样，我皱眉道：“有这么好笑吗？”
她没有答话。
“赵莹，”看到她一脸轻松的模样，我有些着急地靠近前去，想把自己在接到她电话前看到的事情告诉她。哪知她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在我探过身子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衣领子，就着我前倾的重心把我一拉，我一个趔趄，和她一起摔到了她坐着的那张床上。
“等等！”我低喝一声急忙去掰她的手，“松手！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她也微微带喘，娇嗔道：“你说呀，我听着呢……”
我一面和她的手搏斗着，一面有些气喘吁吁，勉强说道：“今天在从局子里回来的时候，我又上了一次我们公司的期刊网。你知道这一次，我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呀？”
赵莹嬉笑着，我竭力把她往我衣服里伸的手给拽住，低声喝道：“我看见了——你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