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痴心女太多,负心汉也太多。这又是一桩血淋淋的教训,冥冥之中又在提醒她,不可动情。
正如佛家所言,人在荆棘,不动不刺。亦如佛偈,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她要自己牢牢记住。她不想做个怨女,更不想做个整日以泪洗面的盼郎归。女人的幸福不该都寄托在男人身上,谁说离了男人女人就不能独自幸福呢?
林月见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她可有后悔过?昨天是她的忌日,她丈夫也没有带着她的孩子来看她。这凄苦孤独的一生,怎么能不怨呢?”
妙善摇摇头:“不,住持说,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住持说过,这世上痴人万千,即使知道是凄苦一生,也还是有人甘之如殆。”
林月见无言以对,这就是爱情,从古至今都不公平的爱情。谁爱谁多一点,谁就得受着!
她不得不想,她和百里安之间,会是谁多爱谁一点?她明明对百里安动了心,却一再提醒自己要压制住去爱他的念头。说得好听一点是她爱自由,说得难听一点,她是个胆小鬼,她就是怕在爱情里受伤。
这样爱得自私又胆怯的她,站在一个爱得那样执迷不悟的女子墓碑前,她竟然生出一种惭愧。一种无地自容的惭愧,她的无私,映照着她的自私。
她是不是对百里安真的有些不公平了?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待会夫人该过来叫我们了。”丁言将她从思索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辞别了妙善,刚回到厢房,玉竹就着急忙慌地拉过她:“小姐,你身体都还没好你还去哪了?”
林月见支支吾吾:“随便走走,山里的空气真是太好了。”
玉竹一拍脑门道:“哎呀,别说了,夫人刚才已经让人来催了。老爷听说小姐受伤了,天不亮就亲自赶过来接小姐回去了!”
林月见也愣了一下:“你说我父亲也来了?”
玉竹点点头:“是啊,昨天夫人派人回去报信,老爷听了可着急了。这不,立马就过来接你了。”
林月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林束心里分量那么重了。空谭庙的正门前,只见林夫人却不见林束:“母亲,不是说父亲来了吗?怎么都不见他人呢?”
林夫人支吾了一下:“你父亲他……他突然肠胃有些不适,去方便一下,你且先上车等着。”
林束这一方便还真是去了挺久,等他回来的时候与她同乘一辆马车:“月儿伤哪了,快让为父看看!”
林束靠近她的时候,林月见忽然闻到了一股……香烛味。
他不是去茅房了吗?茅房里又没有燃香烛。可他身上怎么会沾染香烛呢?难道是路过佛堂的时候,顺道进去拜了拜?
林束瞧了瞧她额头和手臂上的伤,松了一口气:“幸好伤得不深,可伤在额头上,就怕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回去为父就去找御医问问,应该有些药膏能祛疤的。”
林月见点点头:“多谢父亲。”她笑了笑,忽然看见父亲的头发上不知道沾了什么白色的东西。她伸过手去扯下来,竟然是茅草的飞絮。
茅草?等等,空谭庙好像只有后山才有这长飞絮的茅草吧?
林束去了后山?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去茅房方便了吗?为什么去绕道去了后山?
身上的香烛味,头发上沾的茅草飞絮……他难道是特意去的后山,为了不让人知道,还编了个肠胃不适?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林月见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她怎么会认为空潭庙后山的孤坟跟林束有关呢?
一座无名孤坟,一个当朝大员,这好像很难联系起来吧?
“父亲,肠胃可好些了?”她忽然问到。
“哦……好些了,好些了。”林束的表情的确在掩饰什么,可她作为女儿,好像也不好去揭穿父亲的**吧?
林束过了一会才道:“过两天皇上就要动身去别苑了,你的行礼可收拾好了?”
林月见点点头:“都收拾好了,也就去两三天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
林束轻笑:“这可不一定,万一皇上兴致高了,就多住几日也说不好。反正多备些还是好的,有车马驮着也不受累。”
林月见莞尔一笑:“对了,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呀?他以前出门都会跟我打声招呼的,这次走得那么匆忙,是有什么紧急的案子要处理吗?”
“的确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要处理,想来也快回来了吧!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不然的话恐怕又得是一场恶战,劳民又伤财。”林束说完讪讪一笑,他怎么就老跟她说起政事呢?一个快出阁的女儿家,还是安安心心做个待嫁娘就好。
“父亲,晖王那边没有动静吗?”黄锦娘都给到他这么多天了,他也该有点行动了才对。
“女儿家不要问这些事了。”林束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就因为现在她快嫁人了却不跟她说政事了。
林月见撇撇嘴,正是以为她要出嫁了,所以林束才更应该跟她多说一些政事。这样,她以后才能帮到百里安帮到林家。
林月见说的并不无道理,林束思索了片刻点头道:“的确是有动作了,不过……对皇上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很难。”
林月见来了兴趣:“宸王被怎样了?”
林束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宸王的背后有刘家,你以为一个民女之言就能扳倒宸王?这次也算是晖王吃一堑长一智,没有冲动行事,反而是不动声色地把当初跟黄平衷碰头并授意给他的人抓了起来。”
林月见可惜没有看到这一幕,兄弟针尖对麦芒一定很精彩:“那这次晖王和宸王可算是彻底闹僵了。”
林束点点头:“不过有件事你肯定想象不到,晖王将那人压到了皇上面前,由皇上亲自审问。得出的结果……不是宸王而是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