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武帝用力一拍桌,他知道这个儿子一直恨着他。可这么多年来,他又何尝不想补偿他?他都想将这万里河山交到他手中,可他为何却一再将他的心意丢弃呢?
成武帝实在是不知道还还能用什么来与这个儿子沟通,他把他最好的东西拱手送上,可惜他却丝毫不领情:“安儿,父皇要将这大好河山交到你手中,这也是你母后的心愿。”
百里安冷笑:“她的心愿,是洗去一身污名,还她和她的母家一个清白。”
成武帝皱起眉头:“不要说了!朕已经说过了,当年事情不要再提。过去是对是错都已经过去,你要看的是未来!你若坐不上这个皇位,你以为刘家会放过你吗?”
百里安是真心觉得可笑:“他们不放过,我难道就能熬过这一关了吗?您这万里河山,我不稀罕,我想要的,是还母后一个清白,还墨家一个清白。有件事,您恐怕还不知道。当年墨家株连九族,可当时有一个不足月的婴儿却丢了!算算年纪,他应该跟我差不多大。”
陈武帝目光阴鸷:“你是从何得知这事的?”
百里安轻笑不语,成武帝的怒气渐渐平静下来:“安儿,你要如何才能明白朕的苦心。这江山,你就算真的不想要,也有有人逼着你卷进去。身为皇子,你身不由己,这便是逆水行舟了!你若不上位,便只能为人鱼肉。你好好想想,朕还是会在朝中为你建立人脉。”
成武帝虽然生气,却还是命人替他调养。把林月见叫了过去,在大雨滂沱的御花园,她真不知道成武帝是怎么想的。
“皇上,此处雨大风急,依臣女看还是移驾御书房吧!”雨声这么大,她说话的声音都必须比平时高出几个调。要是一场谈话都要她这么吊着嗓子,那她估计明天就不用说话了。
成武帝却不为所动,站在檐下望着朦朦胧胧的雨景。檐下滴落的雨水溅起,淋湿了他的鞋袜他却丝毫没有发觉一般。
他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林月见道:“你说安儿,你还有多少时间?朕这万里河山,他当真是不要了吗?”
林月见真想翻个白眼,这皇帝谁当不是当,反正谁也没法帝业永祚不是!说来也可笑,成武帝下面几个儿子为了皇位明争暗斗,他却一心想把这皇位拱手送个一个腿残不说,还命不久矣的儿子。
可也是一种造化弄人啊!想要的要不到,不想要的硬要塞给他。
成武帝这个问题可真是难倒她了,他问得直白,她却不能回答得直白:“殿下能被皇上寻回,便说明殿下是有后福之人。只不过,这生老病死一切自有定数,臣女不敢妄言。”
成武帝半眯着眼睛看她,这一看可真是看得她心惊肉跳。这目光也太有杀伤力了,光是这一眼就瞧得她心头突突直跳:“臣女……臣女胡言乱语,请皇上恕罪!”
成武帝收回了目光,又变了表情,摇了摇头:“都说天家无情,实际上并不是天家无情,而是有情会比无情苦。”
林月见不知如何接下话,只好沉默不语。成武帝坐下,指着一旁的凳子让她也坐下。
这还是林月见第一次跟皇帝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皇帝身上无形的威压真是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皇上,天气转凉,还是早些回宫吧!”
成武帝摆摆手:“你已经入宫有半个多月了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在他身边这段时间,应该对他的病情也有了不少了解。你可知道他……朕不想让他这么离开,朕还没有弥补对他的亏欠……”
这可是林月见第一次见到皇帝这样的一面,不是皇帝,是个对儿子满心愧疚的父亲:“安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也许还会有转机也不可说。”
成武帝倒是十分愿意听见她这话:“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也是朕将你安排到他身边的原因。你每次都能令自己和身边的人化险为夷,希望你这次也能让安儿康复。这样的天气,总叫人心里莫名压抑,请郡主为朕抚琴一曲如何?”
你是大佬,你都开口了,我还能拒绝吗?
一曲琴声悠然,与雨声相互辉映。仿佛让人置身与烟雨江南的茶楼之上,雨声不再呱噪……
这一天,本来就淋着雨跑去太医院,还没来得及喝点药又被皇帝拉出御花园吹风听雨。于是乎,到了晚上,她终于还是光荣地感染风寒了。
头晕目眩的,把晚上吃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林月见扶着墙,十分惋惜道:“可惜了这鱼翅燕窝,都是贡品啊!”这顿晚饭,是皇帝派人送过来的,特意犒劳她的。可惜啊,她果然没有那富贵命,吃不起这些珍馐美味。
“小姐,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赶紧漱漱口,把药喝了。”药刚入喉,被这苦味给刺激了,又是一阵狂呕。
已经是深夜了,门外响起敲门声。即使她让玉竹尽量小声别惊动别人,可百里到底离她只有一墙之隔,还是把他惊动了:“月儿,你怎么样了?”
林月见此刻是真心不想见他,她这会是着了凉上吐下泻的,哪里有心思应付他这么一个病号:“打扰王爷休息了,我没事,只是白天着了凉。我已经喝了药一会就没事了,外面风大雨急,王爷快回去休息吧!”
她硬撑着说完这段话,又吐了水。百里安并没有离开,而她没听见门外有动静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似乎是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她这会才感觉舒服了一些。又继续把剩下的药水都喝了,玉竹服侍她躺下。
趁着天还没亮,玉竹打算先将那些污秽物拿去倒了。可一开门,百里安就坐在在门口,可把玉竹吓了一跳,手中的痰盂差点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