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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本王不同意(1 / 1)

下蛊之人是谁?

十几二十年前的事,谢非予那时候才多大,易先生暗暗叹息,他也不是没听说那些连年征战的乱事乱世,皇家子弟向来命运多舛的很。

而谢非予身中蛊毒,却非人尽皆知。

除了易先生,蓝衫,现在又多了一个慕沉川,恐怕还没有第四个人知晓得如此清楚。

易先生心知肚明,这北魏权力权衡之下,谢非予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旦他出了差池,这朝廷里的几股势力很可能根本没办法制衡,再说那番邦外臣虎视眈眈的西夜之国就不可小觑。

他是为谢非予,也是为北魏。

易晟按住了谢非予还稍显冰冷的手,他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又言辞恳切,如同一个殷殷看着那男人半生戎马叱咤风云起来的老人:“尚不谈我北魏朝中文武之争、外戚虎斗、后宫干政,”这太平盛世下又有多少的暗流汹涌内忧外患,光太后和那九五之尊就不对盘的很,私底下的朝中大臣站队的站队,结党的结党,“铜门关三十万人心白骨还都在王爷您的手中啊……”

易先生此话一出,蓝衫的眼神都蓦的收紧了起来,谢非予抽出手在那老人家的手背拍了下:“易先生思君思国,本王明白。”

若说谁还能如此稳定控制住这些局面的,非贤王莫属。

易先生感动之余更是尤为心焦:“老夫着实是没用,”一介庸医,不能悬壶济世,“王爷这几日身体若有半分不适,一定要告知老夫,易晟定当竭尽所能。”

“无妨,本王习惯了,”谢非予不计较,十多年都承受下来了,哪怕日后的岁月都有这虫蛊的存在,他也不介意,“谢非予会保重身体。”他言辞凿凿,那些对他图谋不轨的人,那些对他包藏祸心的人——

就让他们眼睁睁看着,他谢非予是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蓝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总算落下了大石头,对自家这个主人也是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便是谢非予吧,一个能轻易就令人为他出生入死粉身碎骨的男人。

蓝衫在此刻深觉能站在他的身后都是一种殊荣。

易先生抿着唇角点头嘱咐谢非予好生休憩,他不敢多打扰谢家王爷,这会怕是想着马不停蹄去研究药箱里的小蛊虫。

待那老头子关门出去,蓝衫扭头看到谢非予正要站起身,下意识就想要去搀扶,谢非予抬手制止了他,金红的艳裳鎏金倾泄一样,有着月落银河般的璀璨。

他握了下拳,力量似已经回到了身体中:“齐国公家那些鹰犬的乌合之众都剿了?”这是这几日谢非予一直在忙着的事。

“是,”蓝衫颔首,“钟文栋一出事就成了一盘散沙。”要收缴这群玩意用不着谢非予出马。

“你的意思呢?”谢非予看着自己的指间,他隔着空气捻了两分。

“军纪懈怠,无用之才。”蓝衫也不给面子,齐国公当年那群手下可没几个是好货色,能教导出什么人才还学的有模有样想要玩一出“逼宫”戏码,简直可笑。

谢非予敲了敲桌案,“叩、叩、叩”声音慢悠悠似在思考:“把领头的送去兵部,剩下的,从哪来回哪去。”

“不治罪了吗?”蓝衫稍有不解,虽然九五之尊对齐国公和太后的这些小动作并不了解,可谢非予是一早察觉,既然把人都剿了,为什么不一并治罪,也算是哪几个想要动歪脑筋的人一点威慑。

“把中间牵线的都查出来,”谢非予仿佛只是在说平常事,“有一就抓一,有一百,就抓一百。”他的打算更在那之上。

蓝衫深吸了口气,不再多言的点头。

谢非予抬眸就看到了床榻上的慕沉川,他似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桑苎庄和安国侯府联姻之事,圣上何时下旨?”就好像是随口而言。

蓝衫抱拳回话:“属下听刘公公所言,是三日之后。”恐怕多生枝节,陛下决定的也挺干脆,说是三日之后正是宣政好吉日。

谢非予沉吟了下:“明日带本王的话去宣德殿,”他扬袖负手,身形颀长的很,“就说本王,不同意。”

没有其他理由和借口,谢非予只需三个字。

“是。”蓝衫顿了顿声,前几日九五之尊才在宣德殿上询问过这位人上人,他当时随口就是“郎情妾意,是该成全”,这才没几天,人上人就反悔了,还反悔的毫无预兆,可即便如此又如何。

谢家王爷不同意的事,九五之尊也得给面子。

蓝衫不忤逆,正要退步出去,那佛爷突然又叫住了他:“还有一件事……”

蓝衫听到了整句话,表情突然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但他并不多话,颔首便立刻转身出去了。

这一室的烛火影影绰绰还带着温度。

谢非予终是有些疲累的揉了揉额角,床榻上的慕沉川脸色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知道是沉睡还是昏迷的嘴里有时候会哼哼唧唧两声,惹得谢非予有些莫名的哼笑一声,然后撇开头,不再看她。

半夜的月影星移都不见踪迹。

慕沉川醒来的时候,蜡烛还在跳动,她头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好像还塞住了鼻子,果然是感冒了。

她摸摸索索的想要支起身可跟散了架子似的没多少力气,脑袋一歪就一下子呆住了。

烛火的光晕不大,只能够着桌边的一角,明暗过度后的另一边,是谢非予的长椅。

他安安稳稳坐在窗边,窗子开了一条小缝,许是怕外头的寒冷侵入,他没有睡,单手支着下颔,一双眼透过那缝隙正在看外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什么。

雪夜里不知何时出落了月光,一小片辉影就洒落在谢非予的脸颊上,长睫如扇也同样映照下小片的阴域,眼瞳中倒映出的许是此刻深夜的星光连绵。

慕沉川屏住了呼吸,她突然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喘一口气,美色当前,生怕打扰了那个如同谪仙一般安静的男人欣赏外头的小雪夜。

很好,她快要把自己给憋死了。

“呼——”慕沉川的脸涨得通红,一口气险些就没递上来,声响惊动了谢非予。

男人的目光望了过来,人却没过来,还安安稳稳坐着,仿佛这两个人隔着一室的烛火明灭互相的目光都交错在一起。

慕沉川干笑了声,声音问声瓮气的,可见鼻塞严重:“王爷,您不会是在等我醒来吧……”她这么一想真是心中涓涓暖流受宠若惊。

谢非予歪了下头,长发披肩而落,被缝隙的寒风吹拂了起来,真真是静动如谪仙:“本王只是毫无睡意。”

“……”暖流瞬间冻结,慕沉川自作多情的吐了下舌头,知道知道,你大爷当然不会是等我睡醒,她一扭头才发现桌子上有一盏很是眼熟的荷花灯。

“我的河灯?”她跳着脚下床,把那小灯花捧在手心里左看右看,“怎么会在这里?”

谢非予只是歪了下头:“今夜你去放河灯了。”他不是问句,而是在陈述。

慕沉川点点头,这事没错啊:“您……您是怎么找到它的?”她脑子里有些断片,先不管这王爷是什么动机,就那河道中千千万万长得**不离十的花灯,怎么这佛爷就能一下子叫人给寻到了?

简直,不可思议。

“能把字写这么丑的,全天下没有第二个。”谢非予哼了声,口气里尽是嘲讽意味。

慕沉川一口老血,她突然觉得谢非予还是这辈子都病恹恹的算了,刚才要死要活的时候,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更别说这冷嘲热讽的口吻,现在身体好一些了,就知道怼死她慕沉川。

不如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互相砍刀如何?

慕沉川捂着心口倒是发现自己的伤口包扎过了,谢非予现在能这么悠哉定然是那位易先生已经来过,不过刚才这佛爷的话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慕沉川一拍脑门:“你你你……你该不是把全城的花灯都捞起来拆了人家的心愿一盏盏的找出来……”我靠,这有点刺激了吧,谢非予这种人,绝对做得出来。

谢非予懒得搭理他,他有人力财力,想怎么挥霍是他的本事,谁有怨言,可以,来,给你一个机会站在这佛爷面前说个“不”字。

呵呵,慕沉川干笑一阵,得得得,是没人敢冲这大爷的脸上,人家拆了你的心愿,那还是天大的隆恩不是,所以小姑娘就悻悻然的:“哎呀哎呀,这花灯叫王爷您给捞起来,也算是‘上达天听’了。”可不是么,在这北魏之国,谢非予就是那天,所以慕沉川舔着一张“心愿已了”的脸。

谢非予看她的神色就有些变化,他敲了敲自己椅边的小茶几,慕沉川就特别会看颜色,挪了几步靠近了就要把茶水递给谢非予。

那男人没接,慕沉川就明白了,这盏热茶是他大爷赏赐给她的。

难得,难得,这王八蛋还有点良心。

慕沉川心里多少有两分美滋滋的,唇舌触碰到了温茶,茶香四溢。

谢非予就着这昏暗的烛火,突然摊开了手心,取出一张折叠的皱巴巴的纸条:“所以,这就是你的心愿?”

慕沉川“噗”的一下,险些把那口茶全吐在了谢非予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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