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大家继续收看新闻30分高考直通车专题节目。我们继续聊一聊高考话题。今天上午的考试中,成都武英中学出现突发事故,两名具有作弊嫌疑的高考学生在考试过程中中有疑似作弊行为,监考员坚持称其发现其中一名学生携带有作弊书籍,就是和我现在手中的版本一致《唐诗三百首》。然而两名考生在被监考员喝止过程中突然发生昏厥现象,在警方和医护人员赶至现场后将二人送往医院进行抢救治疗。目前,两名当事人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医护人员称,二人很可能就此成为植物人。而随后警方向各方索取作弊书籍,却发现当事人所持的那本《唐诗三百首》不翼而飞。监考员声称那本《唐诗三百首》必然存在,很可能是学生家长在医护人员到达后将其带走。这起考场作弊事件事态升级,即将成为刑事案件。学生家长方面索赔医疗费用,监考员一方也要求警方维护法律公正。双方僵持不下,警方正在全力进行进一步调查。”
诗魂界。
上面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而身处诗魂界的俞越却是全然不知。此刻的他,正跟在黄厚雄的身后。
几个时辰后,二人便来到了,罗山寨门口。俞越一阵唏嘘,这真是货真价实的土匪窝啊!寨前三五成群的汉子们大多光着膀子,遒劲的肌肉裸露出来,也让俞越暗自叹息,自己在这群魁梧的汉子面前,简直就像一根豆芽菜一样弱不禁风,也不知道黄大哥带自己到这里来有什么意义,体验生活还是感受自卑来着。又见到不时有手持长矛的队伍巡逻而过,对自己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敌意,毕竟,像俞越这样的身板别说是拦路抢劫,只怕是每天都要烧高香盼着别起大风。寨子周围倒也有不少人家,想必就是这些个汉子的家属了吧。
黄厚雄见俞越心中疑惑,解释道,“这些人也不都是兄弟们的媳妇儿女,有不少就是为了蹭吃蹭喝,捡一些寨中无用的东西度日,没什么坏心眼,当家的也都不去管他们。大家都是穷苦人,寨子边上能过得好些。要是没有魂源补充,可就真的烟消云散了。”
看来一般食物也能解决饥饿问题,只是这个世界的人身上,魂力时时刻刻都在流失,不补充就是等死。思索间,已经看见黄厚雄从寨门内招呼自己进去。俞越也不推辞,反正都来到这里了,进去看看也好。
进入大寨,俞越发现里面格外宽阔,黄厚雄领着俞越走进中间的大帐。
“这小子是谁?”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开口的正是坐在左侧为首的一人。
黄厚雄眉头一皱,俞越看在眼里,看来黄大哥在这寨子里也不是有对头的。
黄厚雄也不理会,径直对着正中间那人说道,“大当家的,这位小兄弟是我在长秋乡结识的,名叫俞越,为人仗义,望大当家收留。”说话间一抱拳。
那座上大当家微微抬头,面色倒也和善,“就是弱了些”。
“像根豆芽菜!”先前说话那人补上一句,一时间满堂哄笑起来。
“罗成,你什么意思?”黄厚雄对着那说话的壮硕男子喝到。
“就那个意思,你听不懂?”罗成随口答道。
“你!”黄厚雄气急。
不等二人再说,大当家开口道,“老二老三,怎么又是见面就吵,叫兄弟们笑话”。
黄厚雄平静下来,虽然老二跟自己不怎么对脾气,但总归是一帮兄弟,“大当家的,我想这次行动带上俞越小兄弟。”
大帐中瞬间安静了下来,连聒噪的老二也是面色一沉,坐下身来。幽幽说道,“老三,你不是说真的吧?”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到俞越身上,俞越也是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黄厚雄瞥了一眼罗成,对着大当家再次说道,“大当家的,我想为俞越小兄弟讨一株还魂草,半年分的就足够了。”
大当家不住打量着俞越,“哦?俞越小兄弟受伤了?”
俞越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被黄厚雄抢先说道,“是他老婆受伤了三魂虚弱,七魄涣散”。
大当家郑重说道,“小兄弟,你可知道还魂草价值几何?”
“不知”
“这么说吧!若是老三伤了魂体本源,我自然不会说一个不字。但小兄弟你对于本帮却没有什么贡献,此物贵重,我们此行或许能够得到一两株。但若是贸然拿出来,怕寒了兄弟们的心。”
听到此处,黄厚雄也是默然低头,大当家说得没错,此物却是太过贵重,即便是自己也不能贸然求取。
俞越听得明白,坦然问道,“大当家有何需求,俞越愿意换取!”
二当家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你小子也太狂妄了,要不是你是老三带回来的人,二爷我早就把你宰了。你有什么资格从罗山寨换走东西?”
黄厚雄也是气急,“老三,你别过分了。俞越是我带回来的人!本事?他能成为诗人!”
俞越嘴角抽搐,心想我平常连作文都写不出来,更何况写诗。再说了,诗人究竟有什么了不起自己都不知道。然而满坐寂然,也令得俞越相信,恐怕在这个诗魂界,诗人确实很了不起,刺客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大当家的饶有兴致地看着俞越,“诗人?俞越小兄弟倒是说几句来听听?”
“大当家要听那个朝代的?哪个诗人的?”
满座又是一惊,大当家开口道,“莫非俞越小兄弟能吟两朝之诗?”
俞越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的打算了,“两朝?两朝太少了吧?这样吧,我就先说几句,供各位甄别甄别。”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满座哗然,“大汉的!曹操!”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满座皆惊,“那个谁的?那人很大名头的!”
俞越也被自己的吟诵震惊了,先前一段吟唱之时仿佛时有大江奔腾而过,时有巨岳拔地而起;后一段吟唱之时有感觉到悠然自在,身轻飘然。集中感觉虽不强烈,但却似实实在在。当下再吟两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
“噗通!”俞越瞬时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栽倒在地。黄厚雄立刻上前将其扶起。俞越一阵惊愕,“黄大哥,这是为何?”
黄厚雄小声说道,“稍后给你解释!”脸上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大当家看在眼中,旋即一笑,“准了!老三,带俞越小兄弟去准备准备!明日出发!”
“是!大当家的!”黄厚雄略作拱手,立马带俞越下去休息了。
二人来到黄厚雄的营帐后,黄厚雄斥退左右,一脸笑意地看着俞越,“真是个宝贝!”
俞越正想询问关于是人的事情,可听得这么一说,不禁翻了翻白眼。
“兄弟莫见怪啊!你是不是想知道关于诗人的诗情?”
俞越点点头。
“好说!诗人嘛!简单来说,可以分为诗人、诗家、诗使、诗王、诗圣、诗仙,其中一些又各分品级;又有诗人也分流派;也设宗门;也建王朝;要细说却是也很繁杂。相比而言,词人倒是要简单许多,大多以词牌区别。不过只写词不作诗的词人倒是很少,大多以诗为主,兼修其它。”
“原来如此,那我算那个品级的诗人?”
黄厚雄也是一愣,“哈?都不算吧!你还没有成为诗人,所以诗中力量也无法化为己用。不过俞兄弟你着实天赋惊人,方才大帐内居然能引动山水之力,却实了不起;之后又施展了田园之力,也非同凡响;再后来”
“再后来我差点昏死过去,李白那老儿写的什么破诗?”
“哎,可骂不得,太白居士行侠仗义,就算我们只是山匪,也敬仰万分。”
“那他算个什么级别?”
“这个谁都知道,诗仙。”
俞越一阵无语,这李老头儿确实混得不错啊!
“那我怎样才能成为诗人?”
“那的看你在世时写了哪些不朽佳作了,一般而言,但凡此间了不得的人物,生前多有不朽诗篇传世。到了诗魂界,借助一物,收敛魂力,方可运用。”
俞越不由得皱起眉来,自己练一篇及格的作文都没有写出来过,要写传世不朽的诗篇?简直扯淡。
黄厚雄似乎看出俞越的为难,“倒也不是没有其它办法”。
“黄大哥你说”
“投靠宗门,拜师学艺。或许他们有办法办到。”
“这个好像也不靠谱啊!”
“俞兄弟天赋绝佳,想必就算是那些名门大派也不会拒绝你的”。
对此,俞越倒是莞尔一笑,谁知道呢?俞越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若是论学识,恐怕这诗魂界人人都比自己高上一头,那些人浸淫千百年,岂是自己一个毛头小子能比的。不过,对于豪放派,俞越心中却是向往无比,兴许是胸中憋着的那口气,今天用灵魂之力吟诵《将进酒》,居然一句未成就倒地不起了。
“那怎样才能加入那些宗派?”
黄厚雄一是一声叹息,“若非有人栽培,入门极难。成为诗人后,可以一试,毕竟进入大宗门的好处非同寻常,那些流派的高手各有所长,一言难尽。你要有什么疑惑,等到明天行动结束后再谈吧!”
俞越看在眼里,黄厚雄似乎并不愿意多谈这些流派高手,似乎根本不愿意看到他们出世,也不再多问。不过心中也逐渐明白,诗人这个职业确实很厉害,但是相对而言,也需要消耗大量资源,自己今天在大帐中发现这样的消耗对伙食都成问题的自己而言,太过遥远。倒是几位当家的对自己期望很高,想想也就明白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寨子能有位诗人坐镇呢?正所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块料。
第二天,天未破晓。寨子的大院中已经聚集了百来人,黑压压一片,静候片刻,就见到大当家走出大帐,环视一圈后,下令道:“举火,出发!”
众人举火后,分成三队,奔向山寨外。
俞越跟上黄厚雄所带队伍,好奇问道,“黄大哥,我们这是去哪?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之所以不大张旗鼓行动,是怕惊扰了别的几处山匪。所幸现在已经动身,就告诉你,我们这是去抓鱼”,黄厚雄一脸神秘。
“哎?黄大哥不愿意说就算了,这么忽悠我做什么?”
“嗨,俞兄弟,这也不算忽悠你。大当家手里其实是有一株还魂草的,两年份的,我见过。所以我为你求取,但我若是只顾吃里扒外,就真的不仗义了。所以,既然老大愿意给你个机会,兄弟我自然愿意亲自带你取东西换那还魂草”,黄厚雄坦诚说道。
“那我们这次去钓鱼换还魂草?”俞越怎么也不肯相信还有这么简单的事。
“实际上是藏在蒲江下游断诗崖下深潭中的老蚌,要是能取得它的魂珠,大当家的肯定会把还魂草给你的”。
看着黄厚雄一脸自信,俞越对他倒是没有一点戒心,只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些莽汉粗人何以得到如此精准的信息?心下问道:“黄大哥,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黄厚雄一怔,低声说道,“前些天寨中兄弟从蒲江县衙里探听到一句话,捎了回来,‘秋水时至,百川灌河’,就这么一句。”。
俞越皱起眉头,这事情怎么听都不靠谱,从县衙里探听来的消息,还是庄子的《秋水》一篇中的文段,涨水时间对不上,更何况那一句“百川灌河”分明就是说的黄河,这蒲江却是长江上游一支流。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面色冰冷,郑重说道:“黄大哥,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
“你觉得寨里兄弟的消息有问题?”黄厚雄也认真起来。
“寨里的兄弟我不知道,但是这消息本身有些问题!时间、地点都对不上!”
“啊?你说这个啊!按理说这时候确实不是秋水到来的时候,地点嘛我是粗人不太明白。不过前几年时候大水都是这时候来的,只不过前两年涨水顶多捞个大雨虾米,大当家的也就没让弟兄们动手”,黄厚雄说道。
”可是今年得到了老蚌吐珠的消息?”俞越念叨。
“却是今年才有人发现的,不过那老蚌奸猾无比,断诗崖水深光暗,下通暗河。所以一是难以抓住,而是怕惊扰了它教他从地下的暗河跑了,”黄厚雄解释道。
说话间,一名包着头巾的汉子从前方折返回来,直跑到二人跟前,看看黄厚雄,又盯着俞越。
“直接说,俞越小兄弟不是外人,哦,俞兄弟,这是孟飞”。
黄厚雄一句话打消了这人的顾虑,孟飞对着俞越拱手,直接说道,“三当家,消息走漏了!”
“什么?!”黄厚雄震惊道。
“三当家先别急,想想办法。现在大当家和二当家确实和马桑寨、大石寨还有吕山寨他们几帮人马遭遇了,在我走时也还没交手,只要三当家现在赶过去,肯定来得及”。
“还真他妈的都来齐了!这几帮人马居然合伙算计我们罗山寨!走!跟老大会合去!”黄厚雄一声令喝,后方四十余人齐声应是。
俞越也赶紧跟上队伍,尽管觉得此事蹊跷,但若不去看看也没办法明白,对着黄厚雄提醒道,“黄大哥,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此去恐怕要多加小心,不到关键时候最好不要现身。此事太过蹊跷,大家都是山野之人,若真是强势助阵,说不定会真的打起来的”。
“那又如何?大丈夫若不以义为先,我又有何颜面取面对寨中父老妻小?”黄厚雄说道。
孟飞黄厚雄如此性急,劝阻道,“三当家的,听俞兄弟所言却也有些道理。那几方人马好像也是冲着那深潭力的东西来的,不见那东西想必还不会动手。”
“是我性急了,那你们觉得该怎么办?”黄厚雄也稍微冷静下来,好歹是当家的,虽重情义,却也不愚蠢。看看俞越,“俞兄弟,你说。”
“事态并不明朗,所以要说完全的办法倒也没有。只是这群雄所至,为的就是潭中之物,但凡事关水火,必然不小。所以我觉得准备些涉水能用的东西,或许有用”,俞越说道。
黄厚雄听着有些道理,也是点头,“确然如此,不过蒲江流经此地,水势已经不小,舟船器械,我们都是粗人,可造不出来啊!”
俞越略作摇头,“蒲江至此,上游穿城而过,水势稳定。备些绳索,伐些巨木,应该能够应付。还是那句话,我们最好暂不现身为好。”
黄厚雄略微犹疑,点了点头。
断诗崖下,四方人马早早赶至。
“这不是罗山寨的大当家吗?怎么也到马桑寨地界上来了,程某有失远迎啊!”说话的正是马桑寨寨主程怀桑。
罗山大当家缄口不应,左岸边的那支人马却传出了声音,“程老大这话说得可不对,马桑寨的弟兄常到这里做些生意,这里就跟程老大一个姓了?要这么说,我吕山寨的兄弟们依山傍水而生,跟这蒲江倒是跟亲近些。你说对吗?罗山大当家的?”说话的正是吕山寨的寨主吕麟,此人倒也有些本事,人称“小奉先”,吕山寨与马桑寨同在蒲江之北,平素摩擦不少。
罗山大当家终于开口,却是对着并不作声的大石寨寨主石钧,“石寨主,你们也是来捕鱼的?”
石钧一笑,冷冷说道,“大石寨的兄弟不喜欢吃鱼”。
大当家见各方人马对此并不吃惊,想必都知道老蚌吐珠的事情了,也不再说话。
“来了!”一个声音从大石寨中传出,各方人马循声望去,只见滔滔洪水自上游奔腾而下,原本清明的蒲江霎时间浊浪滚滚,断诗崖边,洪水在短短几分钟内便涨了五尺多,江面更是宽阔了百米有余,断诗崖两岸的各方人马已经看不到来路,几片林木突兀在江边各处。
程怀桑与吕麟相视一笑,程怀桑开口道,“看来这老蚌的魂珠不是姓吕就是姓程了”,说话间,程怀桑向身后一招呼,十来支木船便被拖至水边。
吕麟也是一招呼,将身后的船只也拉了出来,虽只有十条不到,却比陈怀桑的船大了少许。程怀桑正要发作,却见得吕麟对着自己拱手,“程兄,这捕鱼的生意可还做得?你也莫气,看看对面吧!”
程怀桑放眼望去,只见大石寨中拖出来3条大船,每条都足载二三十人,甚至连罗山寨也拉出来一条不大不小的船,看样子也能容下三十来人。程怀桑冷哼一声,“他们怕是连水性都不识得,有船又怎样?”
吕麟并不作答,程怀桑说得没错,水中之事,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南边被淹溢出林中,俞越一队人马潜伏多时,先前的情形看得清楚。虽然对大当家能拉出一条大船也颇为惊异,但想来应该是先前联络好的。现下这“秋水”也确实来了,不过自己心中总有一种不安。
而此时,上游浦江城中一支足有二十条大船的船队已经集结完毕,每条船上强弓劲弩二三十,船头上各有一面旗帜,上书一个“杜”字,迎风招展。
“大人,探马来报,四方山匪已经入瓮”。
听得报道,为首最大的一条船上一人缓缓走出,开口叹道,“父亲,你终究太过迂阔。我虽三年不动,却也设下三年之局,今日,就做给你看!”
断诗崖下,洪水滔滔,湍急不已。虽然几方人马早已得知这断诗崖下更有暗河,却没有料想到此番洪水大作,引得江中各处乱流横生。而眼下各方人马虽然加倍小心规避,却仍然无法避免那几处巨大漩涡,程怀桑更是气急败坏,本来最熟水性的马桑寨,此事被那几处漩涡绞进去了3只小船,船体崩碎,人无尸骨。
混乱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当家的,有大鱼!魂力充沛的大鱼!”
几大债主都瞬间望了过去,确实如那人所说,这江中鱼腹翻滚,不少大鱼在这突如其来的洪水中迷失了方向,撞得半死不活,而这些鱼平日里却讯不出半点踪迹,可谓是天降横财!
“捞鱼!”
“快捞鱼!”
“动手!”
水花迸溅,船只打旋,一条条大鱼携带者充沛魂力,被打捞上船。各处船头鱼跃翻滚,好不热闹。而几方人马相互接触的地方,情景更是火爆。然而捕鱼之人贪心不足,大鱼数量却又有限,不时传出一阵阵吵杂之声。
“吕山的山猫子,你敢抢老子的鱼?”
“蒲江什么时候成了你马桑寨的了?”
“大当家的,大石寨的王八蛋将二当家的打下水了!”
“快去救人!”罗山寨大当家大怒,罗成平日里虽然暴躁,但对兄弟却是极重义气。当下落水,自然要拼命相救。
“水太急,过不去啊!”
“给老子都撞开,冲过去!”大当家大怒。
俞越等人在林中看得明白,不待他说话,黄厚雄轰然站起,“走!取救人!”平日里与罗成虽然不对胃口,但也没有让外人欺负自家兄弟的道理。
“等等!”俞越急忙开口。
“又怎么了?”黄厚雄问道。
“黄大哥你看!”俞越急忙道。
黄厚雄循声望去,只见上游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二十来条大船队伍,船头上的“杜”字大旗迎风招展,船速极快,黄厚雄口中念道,“官家的船!是杜宗文!”
“黄大哥,快将我们的巨木绳索转移到林子下游,三根交叉绑起来,藏好!这事要变得复杂了!”俞越开口道。
黄厚雄也没问为什么,想来一路上亏得俞越谨慎,否则现在很可能也陷入乱局之中了。
说话间,那挂着“杜”字大旗的船只愈发靠近各方混战的水域。霎时间,天空中出现了无数黑点,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飞向乱战的地方。
“噗!”
“噗噗噗噗!”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方才还在乱战的各方人马纷纷中箭,江面流光溢彩。仅是一波齐发,便有数十人坠江,再也无法出来。
“杜宗文,你好狠的心!”
“杜宗文,你个王八蛋!”
谩骂之声不不绝于耳,那站在船头的杜宗文却充耳不闻,继续下令,又是一波急箭飞来,更多人面江栽入,杜宗文脸上泛起隐隐笑容。
“入林!”
“入林!快!”
顾不得水势湍急,各方船只不分先后,纷纷冲向俞越所在的林子。船体横过来,不少船只又在急流之中被洪水**,程怀桑所带的小船更是近乎全部碎裂。
民船本就慢于官船,加之船体横于江上,杜宗文大手一挥,旋即又是一波弩箭飞出,又有不少人应声落水。眼见得进入林子的人马十不足四,杜宗文也只是微微一笑。
“大人,他们进林子了”。
“无妨,这林子浸在水中,他们逃不出去”,杜宗文仰天微笑,自语道,“父亲,这些匪徒以往藏于山林,作于市野,你不让我剿除,现在他们再也无法和你的百姓交错而生,你该无话可说了吧!”
“大人,匪徒全都进了林子了!我们要不要停船?”
“嗯,在上游停下”,杜宗文示意船队停下。
“大人,要不要到下游也包抄过去?”
“不必”,杜宗文颇有信心道,“除贼务尽,一把火烧干净吧!”
此刻林中众人再也无力争斗,一时间都默不作声,眼下这绝境却是始料未及的。程怀桑看着破烂的船上的鱼,恶狠狠踹了下去。吕麟看他一眼,也是无言,谁能料想到如此结局,不过是几条鱼而已,虽说少见,却也不是非争不可,也是摇头叹气。
罗山大当家却没那心思了,眼下找到出路才是紧要问题。忽然间意识到少了一人,“老二呢?”
罗山寨众人默不作声。
“你们不是去救罗成了吗?他人呢?”
忽的一人叫了起来,“火!火!火烧起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上游那端的林子大火骤起,借着风力,快速蔓延开来。
“这下如何是好?”纵是沉稳的大石寨当家的也在此刻有些慌神。
“不是有水吗?”黄厚雄不厌其烦地说道,刚从下游安置好巨木绳索的他赶到这里,与罗山寨的众人汇合到一起。
不知谁惊叫起来,“快看!树叶变黄了!树也干枯了!”
众人心中不禁更加紧张起来。
大当家幽幽说道,“这是杜宗文的手段”。
“那怎么办?”程怀桑急切问道,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
大当家却并不理会,仰天一叹,“何至于此啊?”旋即又对着大火燃气的方向走去。
“大哥!”黄厚雄急忙挡在大当家身前。
“黄厚雄,你干什么!你家大当家肯定是有办法了!”
“黄老三,你想看着大伙儿死吗?”
一时间,林中叫嚷之声一片。
“你们这群王八蛋想死吗?老子奉陪!”黄厚雄暴怒起来,一众兄弟齐齐也立刻站到黄厚雄身前。
大当家拍拍黄厚雄肩膀,“老三,有你在,罗山就在!”
“大哥!”罗山一众齐声劝道。
大当家摇摇头,撇开黄厚雄,径直向前走去,百步之后,停了下来,对着大火大声说道,“宗文兄弟,在下严恩,你我父辈相交,可否放过我身后的弟兄?他们都是可怜之人。”
片刻之后,上游传来杜宗文的平静声音,“四方劫掠,也算可怜之人?都说是‘严公不死,浣溪可老’,哈哈哈哈!你以为就凭你爹严武的面子,就可以活命?笑话!”
林间众人这时才明白,这罗山大当家果然是有些来历,唏嘘不已。昔年人世,杜甫与严武莫逆相交,到了后辈,却也不过如此。
只听得一声厉喝,“除恶务尽!”火势猛然间变大,顷刻间烧到了严恩面前,严恩也只是一声长叹,并不退却。
“大哥!”罗山一众群情激愤,誓要救回大当家。其余众人,纷纷抢夺船只,想要朝着下游逃走。
“大哥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罗山一众身后传来,众人转过身来,说话的正是二当家罗成,只见他衣衫破烂,怀中抱着一枚碗口大的晶莹透亮的珠子。
“魂珠?”
“是老蚌的魂珠!”
一时间林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盯着罗成怀中的魂珠,贪婪之色暴露无遗。
“老二,过来!”黄厚雄紧盯着罗成身后的众人。罗成也不矫情,慢慢退到罗山寨的人马当中。
“大哥呢?”罗成又问道。
黄厚雄没有回答,一个小弟说道,“二当家,大当家的为了救这帮畜生死了。”
“老三!”罗成怒吼道,一拳打在黄厚雄脸上。
黄厚雄不闪不避,也不答话,大当家就在自己眼前死了,还有什么可说。
罗成手下一人劝说道,“二当家,料理了这帮杂碎再说”。
对面的程怀桑勾起嘴角,对着左右的两方人马说道,“这次出来,大家可都是亏了本的”。吕麟微微一笑,却不做声。程怀桑又看向石钧,那石钧也不是蠢人,只说道,“严老大大义,虽是有心无力,我大石寨终归是承了情。只要罗山寨交出这珠子,大石寨保你们出去”。
“一群王八蛋!”罗成将珠子交到身边一人手上,冲了出来,手握大刀就向程怀桑劈过去,程怀桑躲闪不及,肩膀中刀。众人终于反应过来,混战到一起。
俞越很自觉得站到后方,这种争斗本就不是他擅长的,起码在共和国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大规模械斗。
上游方向的大船队上,杜宗文对此情此景倒是颇为满意,“犬彘龇牙,互伤体肤,当真是喜闻乐见啊!”
“大人高明!”一应附和之声响起。
此刻的俞越倒是心情极差,先不说没有办法弄到还魂草,罗山寨对自己也算不薄,黄厚雄等人更是身陷险境,自己却无能为力。
”你不是诗人吗?你怎么不救救罗山的兄弟?”说完,这人便倒在了俞越身前。
我在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正看着眼前这些兄弟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我该怎么办?俞越颤抖起来,呆滞起来。“试试看?试试看!试试看!”口中念叨,感受着自己的灵魂,“君不见黄河之水”。
“噗”,一句未完,自己口中生津,一口浓重的魂液喷吐出来,和语诗受伤流的一样的,居然是血的味道。
黄厚雄瞧见了俞越的异样,乱战之中也不敢分神,只大叫道,“俞越,想活下去,吃人!”
“嗡”,俞越的脑子一下子被这句话吓得不轻,吃人?回想起黄厚雄之前告诉他的疗伤办法,不禁浑身颤抖起来,眼看着身前的罗山兄弟一个个倒下去,就连二当家与黄厚雄都已经被围困起来。吃人?吃人么?吃吧!随手捡起一节肢体,眼也不睁,吞了下去,顿时感到体力恢复起来。“呕!”想起吃掉的居然是人的肢体,不禁呕吐出来,眼花起来,又一阵虚弱。不行,还得吃!有随手摸到一个带孔的球形东西,也不管是什么,抓起来便咬了下去,不多时就完全吃下。此刻的俞越只感到魂力充沛,无处发泄。一道灵光从脑海闪过,救人!对,救人!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俞越周身魂力震荡,江水动荡,却又在片刻间平息下来。
不起作用?俞越心头一凉,旋即感到身体被抽空一般。不行,还得吃!又看见倒在地上的一个人,扑了过去,双眼一闭,张口就咬。不多时,又感到浑身魂力将要炸开似的。口中不停念叨,“这次换一句,灭火的,灭火的,哪有学过灭火的诗歌啊?语文老师害了我啊!啊,灭火,灭火,水水水。哦,对了,下雨,下雨就行!那个那个”
“巴山夜雨涨秋池!”一句大吼出来,就见得天空乌云密布,俞越欣喜若狂,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巴山夜雨涨秋池!”乌云再度浓重了一些。
“巴山夜雨涨秋池!”云间隐隐有雷霆之声。
“巴山夜雨涨秋池!”雷霆大作。
“巴山,哈,巴山!”看来是又要吃些东西。
“巴山夜雨涨秋池!”细雨点点滴了下来,但却仍然阻止不了火势。俞越见到希望,当然不肯放过。
“巴山夜雨涨秋池!”
......
“巴山夜雨涨秋池!”俞越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嘶哑。
......
上游船队中的杜宗文面色阴翳,“有高人呐!”旋即一笑,祭出一根枯木,“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枯木顿时散发出莹莹光辉。
林中的俞越仍在嘶喊着“巴山夜雨涨秋池!”
众人间的争斗仍在继续,却舒缓下来,火势是有所减小,但水中的草木却疯长起来,那些藤曼元贝只有指头粗细,现在却长到手腕粗细,众人面面相觑,慢慢罢手,分离开来。
俞越这时才发现,罗成所在周围死了十多人,惊叹这罗成也算个人物了。只是此时的罗成情况也不算好,少了一只手臂,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上下。
罗成也看到俞越,一手持刀,一脸惨笑,“俞兄弟”。方才俞越的作为罗成也是看在眼里,这一声“俞兄弟”算是认可了俞越。
俞越也是点点头。
罗成退回罗山寨一方人马,踉踉跄跄来到俞越身前,“我是活不成了,这珠魂珠你收好!替罗山的兄弟们报仇!”
俞越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罗成居然有这样的气度,仗义每多屠狗辈,这罗成也真是条汉子!
“众兄弟,护俞越出去!”罗成一声大喝。
“是!”众人齐声应道。
“二,罗大哥!”俞越也是心生佩服,叫了出来,“我再试试!”
“不必勉强!”黄厚雄也是关切说道。
“拿人头来!”此情此景,也让俞越豪气涌上心头。
“这里有!”
“这里也有,拿去!”
“不够我再去取那些杂碎的!”
一时间,罗山寨众人从蔓生的藤蔓中搜罗出十来个人头,拎到俞越面前。俞越二话不说,抓起一个,狼吞虎咽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水浪汹涌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水位疯长起来,俞越再度抓起一个人头。对着落山众人招呼道,“立刻赶去下游!”
黄厚雄一听立即明白,下游有罗山寨藏下的巨木捆绑而成的三角筏子,深深看俞越一眼,“走!”黄厚雄一声令下,带着众兄弟朝下游游去。
树林上游船队中的杜宗文见大火已被暴雨扑灭,此刻又水位疯涨,眉头紧锁,那林中一人即便不是诗人,也是个懂得借势的半步诗人。不多时,水位涨到树木顶端,遥见下游数个巨木筏子顺江而下。正欲发号施令追击,却见得,林间一人站在一艘破船上,一颗颗头颅从腰间一直缠到了脖颈,岿然不动。船身动荡,却并不漂流向下,想必是用绳索绑在了被淹没的大树上。
二人遥遥对峙,一者平静,一者凛冽;一者光鲜,一者狼狈。
“放箭!”杜宗文平静说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噗!”
“故垒西边!”
“噗噗噗”
“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噗噗”
“乱石”
“噗噗噗噗”
“乱石”
“噗噗”
“噗噗噗噗”
俞越倒入江中,滔滔江水,滚滚洪流,将其淹没。
语诗,我这个学渣终归是没能救你,你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