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警官,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毕竟醉酒之人提供的证词,不能···”,许辉明一边开车,一边跟谭子彰说话。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谭子彰打断掉了:“如果我们不用这种方法呢?市局有他们的人,他们肯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华梓筱死亡的消息”
“外勤在走访的时候,他们对外勤说的是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他们一定将证据销毁,百般抵赖,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们怎么调查?”
“直接摆警察的架子?你觉得可行吗?”
许辉明一愣:“这···”
谭子彰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怎么样?外勤的人过去了吗?”
许辉明点点头:“已经过去了,带着我的录音笔!”
谭子彰眯起眼睛:“我看他现在怎么抵赖!”
许辉明趁着等红绿灯的档口,转头过来问谭子彰:“谭警官,我们现在去哪里?”
谭子彰伸了一个懒腰:“许警官,你哪一年从大学毕业的?”
许辉明闻言一愣,不知道谭子彰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道:“那早了,我是九一年大学毕业的,怎么了?”
谭子彰摇晃一下脖子,活动一下颈椎:“想不想吃大学食堂的饭?我突然想吃大学食堂的饭了”
许辉明点点头,马上就踩下油门,直行,过了跨江桥。
广府市,广府大学。
“许警官是广府本地人吗?”,谭子彰吃完饭之后,跟许辉明在操场闲逛,却并不打算回市局。
许辉明摇头道:“不,我是南滇省人,警校毕业之后,就分配到这里来了,在这里工作了不下十五年了,也算是半个广府人吧!”
谭子彰点了一支烟:“许警官在大学的时候,除了学习,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了吗?”
许辉明想了想:“除了学习,大概就是看书吧!那个时候喜欢看金庸和古龙的”
谭子彰抽了一口烟:“许警官不去录像厅看录像?或者听一些刘德华,张学友的歌?”
许辉明一笑:“哪里有条件啊!当时课业多,虽然有补助,生活基本有保障,但是空闲时间也不多,能看个书消遣一下就不错了,听歌看录像什么的,就不敢想了”
说着,许辉明环视了周围一圈:“哪里像是现在这些大学生,有吃有喝有玩的,幸福的很啊!”
谭子彰也环视了周围一圈:“我以为我上警校那会儿,生活已经够丰富了,但是和现在的这些学生比,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着,谭子彰走出了操场,和许辉明两人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两人前往图书馆的时候,经过一个小花园,一阵吉他声从长着新芽的树丛之中传了出来,缓缓地钻进了谭子彰两人的耳朵里面。
谭子彰当即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仔细的听着。
听了一会儿之后,谭子彰便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经过两丛灌木,一个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长发俊秀青年便出现在了谭子彰二人的面前。
那青年很投入,谭子彰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了青年的旁边,静静的听着。
青年唱的是一首《关于郑州的记忆》,但是今天明显不在状态,副歌部分几近破音,唱着唱着,青年的眼泪就下来了。
一首歌弹完之后,谭子彰掏出了一支烟,递了过去:“同学,听你弹吉他,就像是讲故事一样,有故事的人才听得懂,有故事的人才唱的出味道”
青年接过谭子彰的烟:“你也喜欢民谣?”
谭子彰自己点上一支:“似是而非,或是世事可畏,有情有义又是有米无炊,时间改变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有,只有最好的你,留在心中”
青年听谭子彰这么说,正在掏打火机的手突然停住了,似乎被触及到了心灵最深处的某个东西。
过了一会儿,青年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谭子彰随手掏出了纸巾递给青年,但是青年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直接抱着吉他离开了。
谭子彰望着青年离去的身影,不禁眯起了眼睛:“许警官,麻烦安排跟着这个人!”
许辉明一愣:“嗯?跟着他?为什么?”
谭子彰眯起眼睛:“这个人弹吉他,好几次和弦都按错了,而且唱歌也不走心,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触景生情,恐怕并不是歌感动了他这么简单!”
“还有,你没发现吗?这个人的手腕上,戴着一条手链,其中一块紫水晶上面,可是刻着一个‘梓’字呢!”
许辉明闻言,不由得重新对这个不过二十四五的青年人定义起来,他一直以为,面前这个家伙,不过是一个毛孩子,甚至连地方派出所的指导员都不如,但是现在···
见许辉明没有动静,谭子彰伸手碰了碰许辉明:“许警官?”
许辉明这才反应过来:“啊!好,我马上安排人手!”
跟着,谭子彰慢慢起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许辉明当即跟了上去:“谭警官,不是要去图书馆吗?那个方向不对啊!”
谭子彰头都没有回,摆了摆手:“我们去找大二的导员吧!”
广府大学,女生公寓楼。
“警察同志,这就是华梓筱居住的宿舍”,腼腆的男辅导员,指着一个门标号码为408的宿舍,对着谭子彰二人道。
谭子彰上前敲了敲门,辅导员当即喊道:“我是辅导员,检查宿舍了,能进去吗?”
里面的女生当即回答道:“等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宿舍门才被打开了,三个女生警惕的看着辅导员和谭子彰二人。
还没等辅导员说话,谭子彰就已经自行进来了,环视着这个看着还算是温馨的女生宿舍。
“哪个是华梓筱的床铺?”,谭子彰环视了周围一圈,马上就问道。
见没人回答,辅导员又问了一遍:“问你们话呢?那个是华梓筱的床铺!”
一个女生指着最里面,靠近窗户的那个床铺:“那个就是了”
谭子彰走过去,发现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收拾干净了,谭子彰随后打开抽屉,里面也什么都不剩了。
谭子彰当即问许辉明:“许警官,是你们来这里将东西都带走了吗?”
许辉明赶紧摆手道:“没有啊!这活是技术组干的,没听说他们来这里收拾了啊!”
谭子彰突然发现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亮闪闪的,马上就弯腰下去,却发现是一个露出一角的钥匙。
谭子彰将钥匙捡起来,然后转头过来,将那三个女生都看了一遍。
那三个女生当即低下头,根本就不敢跟谭子彰对视。
谭子彰将钥匙放在桌子上,伸手拉开了衣柜,里面还有两件衣服,孤零零的挂着,衣柜底部还掉了一件,衣服架也落在衣柜底部。
谭子彰当即转身过来,望着那三个女生,三个女生将头低的更下了。
谭子彰左右看了看,突然发现门背后堆着三个大的纸箱子,他马上就走了过去,将纸箱子打开。
里面有相框,有充电器,还有一些化妆品,一些衣服,还有一些书籍。
谭子彰拿起相框,是华梓筱,笑得很甜很甜。
谭子彰拿着相框,转身过来,望着那三个女生:“你们的舍友尸骨未寒,还在警察局里面放着,你们不帮忙去联系家人,安慰家人也就算了!竟然干这种事情!”
“你们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吗?私自销毁重要证物,阻挠警察办案,几与犯罪份子同谋!”
“我告诉你们,我告你们个包庇罪都可以!”
这三个女生被谭子彰的话一下子吓哭了,一个女孩子直接吓瘫了,另外一个一边哭,一边跑到辅导员那边,拉着辅导员的胳膊:“导员,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辅导员难为的看着谭子彰,却一句话都没说。
谭子彰冲着那三个女孩子道:“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
等到那几个女生出去之后,谭子彰这才放下那个相框,将箱子全部打开,然后戴着手套,开始在里面翻找。
许辉明见状,也跟着翻了起来:“这原状已经被破坏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失”
谭子彰闻言,马上就对辅导员喊道:“你去把那三个女孩子叫到你的办公室,我们还有话要问她们!”
辅导员答了一声,飞快的跑开了。
谭子彰翻动那几本书籍的时候,突然翻到了一本带有密码锁的笔记本。
许辉明见状,刚要说什么时候,谭子彰一下子将锁掰开了:“我已经打开了”
许辉明也就没有再说话,而是继续翻找。
谭子彰翻了几页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日记,最后一页,就是遇害前三天”
许辉明当即放下手中的活,凑过身子,准备和谭子彰一起看。
“傅青,我最害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我真的很不甘心!我真的很爱你,我也不想那样,但是我真的身不由己,真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但是我真的是有苦衷的,你,你为什么就不能谅解我呢?你知不知道,没有你在我身边之后,我有多么的害怕?”
“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吃饭也吃不下,我想你,但是我联系你,你又不回我,我只能翻开聊天记录,看我们的点点滴滴,看着看着,我就哭了”
“我不想哭,但是我还是想看,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能回来吗?”
“算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了挽回你,放下了多少。有时候,我的真的觉得自己很贱,贱的没有任何尊严可以讲”
“我第一次感觉,我这么卑微,即使我寝室的舍友都不理我,没人和我玩,我都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但是在你的面前,我感觉到了卑微”
“我说尽了好话,做尽了挽回,但是···”
“我就差给你跪下了”
“他们说我贱,说我不要脸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觉得不苦,但是···”
“傅青,你回来吧!回来抱抱我吧!我想你了,真的很想你!”
“傅青,每次在找你之后,被你拒绝之后,我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找你了。但是之后,我又忍不住了,想去找你,想给你说话,哪怕一句也好”
“我最怕的,就是深夜,我总是感觉到害怕,感觉到孤独,我想找个人说话,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但是,你的手机,却一直打不通”
“这次找你之前,我暗下决心,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真的快你跪下了”
“好吧,结局我已经料到了,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说话。难道你我的感情,真的就这么不堪吗?以前的恩爱,真的就全部消散了吗?”
“你让我去死,这是你的内心的话吗?”
许辉明当即皱起了眉头:“这小女生的心思这么重的?这都哪里跟哪里啊!分个手而已,还要寻死寻活的”
谭子彰看了许辉明一眼:“许警官,你是单身吧!”
许辉明一笑,却没有回答,在箱子里面又翻了一阵子,突然喊道:“谭警官,你看!”
说着,他举起了一串手链。
谭子彰接过手链,和下午那个青年手上戴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有一个‘青’字。
谭子彰眯起眼睛:“有意思”
谭子彰将日记本和手链放下,接着说道:“许警官,叫市局的人过来收拾一下,都带回去吧!免得那三个小姑娘又要扔”
许辉明点头:“我马上就去办”
夕阳下,操场上运动,散步的学生很多,欢声笑语,有说有笑,青春之气洋溢。
看台上,一个青年坐在最高处,端着啤酒罐,望着远方。
不远处,一对情侣拉着手,依偎在一起,悄悄地说着什么。青年看了情侣一眼,突然灌了一大口啤酒。
青年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将垂下来的刘海拨弄上去,露出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伸手摸了摸下巴,胡子茬又上来了。
青年喃喃道:“又该刮了,但是剃须刀好像被我扔了”
说着,青年将最后一口啤酒仰脖子灌下去,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操场了。
谭子彰站在铁丝网外,望着离去的青年,眯起眼睛,一直目送到他离开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