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清明,倏忽的风从紧闭的大门缝隙里川流而过,沉郁的寂静中,隐约可见桌案下棕色合身的衣袍上隐晦的用金线镶嵌着边角,靖帝认真的低着目光,手掌抚过衣摆,对庭上众多朝臣的争论持一种置若罔闻的态度。
“南靖之事舍一而保全局,方是智者之为,暮云大人此番仁爱之心竟然被你等小人这般误读,真是令人寒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的子民岂容的他人如此肆意处置,岂非是将陛下的一颗慈蔼之心糟蹋完全,又岂非是令天下的子民寒心……”
这位当庭辩论的大人倒是真有一颗爱民之心,话及痛处,不禁声泪俱下,令众人亦闻之戚戚,元枫从一年前便被靖帝封了个虚衔,允许他临朝从旁听政,此刻他站立在这里,将朝上众人包括靖帝的一举一动俱收归眼下。
元枫心里还是佩服这位为民出声的大人的,自从陈将离一事后,举朝便犹如惊弓之鸟,任谁都不敢再对暮云旷野置喙,南靖雪灾,暮云旷野任南靖的百姓自生自灭,激起了朝中仅剩的一帮忠勇之士的反抗之心,他们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心来向靖帝进谏的。
耳听着争辩之声,元枫悄然叹了口气,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暮云旷野与靖帝是同气连枝的两颗树,不是巨大的天雷,是劈不开他们的。
庭上的争吵还在继续,靖帝依旧陷入长久的沉默中,一众朝臣噤若寒蝉的望着靖帝的平静无波的脸,自然也不敢随意站队,元枫在这里站的久了有些累,他小小的摇动了一下身体,抬起头来,目光划过身侧不远处的元濯,忽然察觉到他额上青筋暴露出来的紧张之感,心下未免怀疑,庭上争论的这件事到底与他有没有什么关系。
“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元懋突然站立出来,遥遥向着靖帝拱手,亮出虚伪的笑来刻意避轻就重的劝慰道。
“两位大人都是我大燕都的忠臣,也都心怀父皇,百姓,元懋感激各位大人,只是以元懋粗浅的认识而言,暮云大人此举虽然做的不近人情了些,却实属有效之举,南靖雪灾顷刻化解,换做任何一位大人,恐怕都不能行,暮云大人有功有过,不如不赏不罚的好,父皇以为如何?”
靖帝的目光缓慢抬起,将殿上的众人一一瞧进眼底之中,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又有一清朗的声音恍若石破天惊般的响起,将这浑浊复杂的朝局搅动的大浪滔天。
元枫愣愣的望着元濯一步一步的跨出,在靖帝骇人的目光之下,依依俯首下摆,似乎抱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决心般,一字一字的的道。
“暮云旷野所犯恶行,远远不止于此,十年前第九家灭门一案,也是由他陷害所致,暮云旷野陷害忠良,残害百姓,恶行罄竹难书,儿臣元濯查探许久,俱将人证物证查实,现呈于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