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沉没有说话，只轻蔑的瞥了我一眼，起身离开。
我刚想说你丫是不是不敢，想往哪儿躲，就被小黑鸭狠狠扯了一把:“祖宗诶，你消停吧，真把他惹急了，就凭你，你能帮得上二爷爷吗？”
说罢，又紧走几步追上肖沉，劝道:“沉哥，千万别跟尹默计较，他脑子不好使，你就当他说话是放屁。”
我跟在他俩身后，看不到肖沉的表情，只听到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妈的，小黑鸭这个狗腿子！
小黑鸭安抚好了肖沉，又转回来找我，这小子夹在我和肖沉之间和稀泥，蹦哒的高兴着呢，我现在真心不想搭理他，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哟，不跟着你沉哥了？”
小黑鸭被我噎的脸红脖子粗，半晌才道:“你脑子被驴踢了吧，还分不分好歹了？”
我其实也明白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可以前他差点害死我，在面对我的时候，不自觉就矮了一头，我没脑子除了是被我爷爷惯的，他也出了一份力，平时我俩要是有冲突，不管大小都是他先低头，我还从没跟他道过歉，因此，就算心虚，也还是拉不下脸来说好话，只是道:“谁叫你当初下脚不知道轻点儿，现在后悔了吧？”
小黑鸭气的抬脚踹我:“爷就应该踹死你！”
我一边左躲右闪一边故意气他，小黑鸭几乎跳脚，追着打我，我退的太快，一不留神差点撞到肖沉身上，肖沉后脑勺像长了眼睛，猛的转身，手抵住我的肩膀迅速退了一步，皱眉道:“闭嘴。”
大概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语气又严厉，我一时间竟然提不起反驳的勇气，尴尬的僵在原地。
肖沉斜了我一眼，眼神凉丝丝的，我被他看的发毛，不自觉退了一步。
那眼神，实在是太像一条狩猎的毒蛇，被他盯上，内心竟然产生了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他的视线没有在我身上过多停留，神色自若的转身继续走，仿佛刚才那一眼，只不过是无意间扫中了我，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这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肖沉又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在西厢房门口站定，我抬头一看，有些不能理解，这不是供奉常老太爷那仙家楼吗，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没等我问出口，肖沉已经自行打开门，一掀帘子走了进去。
我和小黑鸭只能跟上，时隔几天，西厢房里一切如旧，烛火憧憧，烟气缭绕，内外温差相差极大，进门扑面一股寒气，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黑鸭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新鲜，站在门口四下打量。肖沉也没管我们，直接走到常老太爷面前，取了三根香点燃，三鞠躬后插香入炉，然后就在正中央的蒲团上跪了下来。
这是又要拜？
不就是进个书房吗，还要来拜常老太爷，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值当这么重视？
不过我只是心里犯嘀咕，理智的没有问出口，就肖沉那臭脾气，说难听点，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说点儿什么东西都得看心情，问他？我还不如自己猜。
怎么说我以前也走过一遍程序，就算当时没有走心，但时隔不久，该怎么做也还大致记得，也没用肖沉吩咐，先去拉了小黑鸭，走到肖沉身后摆着的那几个蒲团边上，自发跪了下来。
小黑鸭看着我一脸迷茫，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我正要提醒他跪下，就听到了肖沉的声音:“你干什么？”
我扭头一看，肖沉正侧头看我，表情有些古怪。
我一下子傻了:“不、不是要拜老太爷吗？”
肖沉面无表情的道:“没你的事儿，起来。”
得，一场乌龙。
我闹了个大红脸，连忙站起身，臊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小黑鸭把脸扭到一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肩膀却一抽一抽的，明显在笑话我。
我恶向胆边生，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压低声音吼道:“别笑了！”
小黑鸭清了下嗓子，强忍笑意道:“这能怪我吗，人家跪你也跟着跪，你当成亲拜堂呢？”
卧槽，真是没兄弟爱了。
我们这边插科打诨，肖沉那边三跪九叩已经接近尾声，每一下都额头都碰在同一个地方，精准机械的如同机器人。
最后一下额头甫一触地，那块平凡无奇的青砖，“卡”的一声陷下半寸。
我和小黑鸭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这样的玄机。
可青砖下陷之后，再没有别的动静，此刻我们也顾不上发问，都眼睁睁的看着肖沉，期待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肖沉站起身，用手背蹭了下额头，这个房间的地面非常干净，不见灰尘，这么做实在是多此一举，我看着这一幕，不禁怀疑这小子有点儿洁癖，没准儿就是因为这个，刚才我险些碰到他时，他才会反应那么大。
接着，肖沉走到常老太爷跟前，双手扶住基座，微一用力，以顺时针方向缓缓拧了九十度，与此同时，角落里轰然作响，借着烛光，隐约看到地面上多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米见方。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难道说那个洞口底下，就是书房？
里面藏了无字天书吗，这么大阵仗？
肖沉顺手擎起一个烛台，向着那个角落偏了下头，道一声:“走。”
说罢，一马当先走了过去。
我们连忙跟上，楼梯有些陡，都是由石头砌成，石阶中央已经磨得微微下陷，显然经受了长年累月的磨损，这就说明这个暗室肯定是一早就存在的，单我爷爷一个人，用这么几年的时间，还不至于让石阶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走了几步之后，洞口漏进来的烛光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唯一的光源只是肖沉手里的烛台，我走的分外小心，还特地留意了一下，走了九级台阶之后就到了一个小平台，接着楼梯就转了方向，这大概又是老一辈的做事风格，忌讳太满，水满则溢，月圆则亏，留一级台阶不凑整，取给自己留点退路之意。
我走在外侧，转向的时候就落后了半步，正要迈下台阶，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当下稳不住身形，直接倒了下去，混乱中也不知撞到了谁，两个人抱在一起如同皮球一样，沿着楼梯叽里咕噜滚了下去。
我连摔带滚，磕的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半天没回过神来，隐约间听到小黑鸭抽着气儿骂我:“姓尹的你个智障，你连楼梯都不会下，你还能干成什么？”说完，又压低了声音，“肖沉离你多近呢，你不撞他来扯我？”
我心知理亏，也不好意思和他争辩，此时状况已经有所缓和，便支起腿想站起来，没成想脚踝刚才被绊的扭到了，一用劲儿，立马钻心的疼，一下子力道就卸了，好死不死，正巧跪在小黑鸭肚子上。
小黑鸭哀嚎一声，捂着肚子，身子弓成了一个虾米，我越着急越起不来，突然，只觉得领口一紧，有一股巨大的力道扯着我的衣领，直接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接着，就听肖沉在我身后说道:“不要挡路。”
你妹的，还有没有同情心了！
小黑鸭缓过劲儿来，一翻身站了起来，脸色特别臭，眼刀子嗖嗖飞过来，我实在招架不住，忙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上面黑咕隆咚的什么看不清楚，我被东西绊了一下，这才摔下来的。”
小黑鸭特别敷衍的“呵呵”两声:“你蒙谁呢，沉哥我俩都从那边儿下来的，怎么我们没绊到，就你绊着了？你怎么不说有人推你呢？”
我道:“你别不信啊，真有东西绊我，要不咱们就上去看看，反正我没骗你。”
小黑鸭还想说些什么，肖沉已经意识到要是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俩绝对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撒手，立刻出声止住小黑鸭话头:“上去看看。”
说罢，已经转身上了楼梯。
我一乐:“二比一，我胜，上。”
小黑鸭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反正指定不是好话，黑着脸跟了上去。
缓了这么一会儿后，我的脚腕已经没那么疼痛，只是偶尔针刺一样的疼一下，倒也不影响走路，等上了平台，肖沉和小黑鸭已经开始仔仔细细的查看每个角落，寻找绊我的罪魁祸首。
我的目光跟着肖沉手中的烛光，在平台上逡巡了一个来回，这上面干干净净的，别说有能绊人的绳索或木棍了，就连一块翘起的石料都没有，整个平台平整的如同用一块石头砌成，还是经过了打磨抛光的。
可我刚才的的确确感觉到了有东西绊我，就绊在脚踝那里，我还因此崴了脚，怎么可能是错觉呢？
小黑鸭道:“事实可是已经摆在面前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有能耐你接着编啊，智障。”
我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沉默。
肖沉忽然皱了下眉，仿佛想到了什么，猛的蹲了下来，直接来扯我的裤腿。
我吓了一跳，连忙错后一步，惊讶道:“干什么？”
肖沉的声音有些急切，道:“裤子拉上去。”
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但也能看出来，我要是不按他的说的做，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没准儿还会用强，我寻思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把裤子往上扯了扯。
小黑鸭忽然“嘶”的抽了口冷气，一下子变了脸色，我心道不好，连忙抻着脖子往下看，就见脚腕上清清楚楚印着一个紫的发黑的手印，五指又细又短，分明是个小孩子的手。
肖沉的神色阴沉，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鬼扯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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