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厅的时候,沈长洛突然发现,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哪里。
以前的时候,他总能将每一件事情都握在手中,他可以预测到所有的事情,将它们牢牢地控制在了手掌心中。
因为,以他的身份,只要一个差错,就足以让满盘皆输,而输的代价,不仅仅是他自己,或许还有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所以,他输不起。
而当华安出事的时候,就连一贯冷静地师傅都显得焦灼的时候,他还能够在心里冷静地分析,他知道,那人不是冲着师傅,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华安也给他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线索,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多少的担忧。
可是现在,沈长洛不知道,这一种感觉,是不是慌乱。
脑海之中一片混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着自己,他需要尽快找到她,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魂魄,他都必须要找到她,护她无虞。
至于为什么,他很想要告诉自己,是因为或许阿布真的是冲他来的,可是,心里面有个声音清晰地告诉自己,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如果说华安是因为她是师傅的女儿,那么这次黎漾,阿布又怎么会偏偏选择了她,来对付自己?
其实,在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他重重地闭上了眼睛,一天了,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一天了,而他并不知道,她不在她的身体里面,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
时间每多一分钟,她就会多一分的危险。
可是...
他猛地睁开眼睛,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抓住了那个女孩的手。
突如其来的手掌让那女孩顿时尖叫了一下,还以为自己遭遇了抢劫,惊恐地转过头,看见对面站着的居然是个相貌不凡的男生,顿时稍稍安心了一下,甚至有些害羞地红了耳根。
沈长洛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行为有多么的莽撞,只问道,“请问,你刚刚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啊?”女孩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看在眼前这个人好看的份上,她也没有生气,愣愣地说道,“我...我刚才郊外回来。”
“郊外?哪个郊外?”
“就是城北那个。”
女孩的话刚刚说完,眼前的人已经将她的手松开,随即如同一阵风一样,从她面前刮过,随即不见了踪影,留下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沈长洛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她说的郊外赶。
那一种感觉,不会错。
城北的郊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有一片的墓地。他闭上眼睛,记忆从他的脑海中飞闪而过,他还记得,他曾经在她的身边,看到了隐藏得很深的一缕魂魄,那个时候,不等他出手,她就已经消失不见,看样子,那应该属于她心中的魇,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没有任何反抗地让她上身吗?
或者说,她已经放弃了自己?
想到这里,沈长洛没有由来地开始愤怒,黎漾,你凭什么放弃你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多少次,当他徘徊在那痛苦的边缘的时候,甚至当每一次他的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黄泉路的时候,他都始终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
即便那个时候,沈长轩走了,甚至亲手将他引渡的时候,他也始终在坚持着自己的信仰,立誓要将那黑暗,永远地驱逐到无法生存的边缘,那么难的事情,他都挺过来了,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做出了这个选择?
天,已经完全暗了。
沈长洛从出租车上下来,脚刚刚着地,司机已经“轰”的一声踩着油门,逃也似的离开。
在他的眼前,是一大片的墓地,和其他墓园不同,这里的墓地,大多属于无人认领的野墓,自然也无人管理。
很多的石碑上面,都已经长满了野草,爬满了蜘蛛网,沈长洛闭上眼睛,可以感觉到那些怨气,铺天盖地而来。
他睁开眼睛,目光迅速地开始搜寻着四方,在这之前,他也曾经到过这里一次,那个时候,他已经将这里残留的大多数冤魂引渡,可是此时此刻,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里的怨气不仅没减,反而越浓了起来。
沈长洛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抬起脚,开始往前面走去。
今天无月无华,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的一双眼睛,却在一片黑暗中显得一片光亮。
千百年以前,历代的牵魂者,就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寻找邪恶的根源,将它扼杀在手中。
但也有很多牵魂者,在这样的黑暗中,反而被吞噬,成为,比恶灵更加恐怖的存在。
千百年后的他,一直清楚着自己的使命,也始终坚持坚持着自己的信仰,而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在这样的坚持的背后,他需要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让他能够相信,在他没有将世人抛弃的同时,世人,也从来没有将他抛弃。
黎漾一直说,是自己救了她无数次,而她并不知道,其实是她,将他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并不是一具行走的行尸走肉。
而正因为有她在身后,所以他更加能够清楚,他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沈长洛想,这一次,他再也不想回避了。
如果这一次,她能够回来,自己能够平安的话。
那么就亲口,告诉她,他的答案。
分岔路。
沈长洛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从脖子上,将那条黎漾曾经戴过的红绳放在手心,声音轻轻,“你能够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语音一落,那条红绳似乎已经有了反应,在黑色中显得鲜艳妖娆,沈长洛微微扬起了嘴角,形成一个完美的笑容,答案,已经在心中。
而另一边,林先文同样也走到了一个分岔路口。
他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因为方才走得太急,他的额头上面有一层细细的汗水,呼吸也有些急促,脸上扬着的,却是一抹笑容。
他说,“相原布哲,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