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兴致勃勃而去，最后却败兴而归。
“撞南墙了？”我嘲笑道。
“对方来头太大，惹不起。”
“我当时都差点站不住了。”
“这个真惹不起。”
“不过对方点名要见大哥你。”
几人一人一句，场面有些混乱。
“见我？为什么见我？”我满头问号。
“好像找你做什么生意，不过可以去一下。”黑冥对我点头示意。
“那你们等着，我去看看。”依然不忘带上女儿。
三楼。
“里面请。”带路的侍女停在了门外。
“谢谢。”我一直都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这几乎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不用。”侍女退去。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以为会是什么豪华包间的，结婚里面就一个书柜，一张书桌，两张椅子，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东西。
书桌对面坐着一个身着黑色唐装的男子，也就二十几岁，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什么年轻人应有的气息，但又不显沧桑，有些脱尘之意。
他的手指有些细长，很耀眼，我也不知道为什耀眼，但总觉得他手里拿的不是书，更像是其他的什么物品。
“请坐。”他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没有抬头。
我很疑惑，不是因为他的失礼，而是他所看的书。
“你看过这本书吗？”他问道。
“三年前看过。”三年前我看过的书肯定不是什么经义道法，而是小说，乱剑恩仇录。
“哦？”他好奇的抬起头来，看着我。“你更喜欢里面哪个人物？”
“剑三。”
“为什么不是剑九？我看过你的资料，我觉得你更应该喜欢剑九。”他很认真的说道。
“剑九的确是痴，痴于剑，痴于道，痴于情，但他太过悲苦，人生不该太过悲苦。”
“但你就是剑九。”
“但剑九不是我。”
“那你是谁？”
“剑七。”
“你怎么可能是剑七？”
“为何不是？”
“剑宗曾说过，剑七最有希望达到无我之境，可他却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而放弃了剑道，去做了一个厨子。可他并不爱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并不爱他，那为什么他们会过得那么开心，就像一对真的夫妻一般？”
“我记得剑七说过，活着不一定就要活着。”
“无为？”
“无为。”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剑三？剑三可是不择手段，甚至最后还入魔了，也因此而被正道诛杀。这可和无为相差甚远。”
“总要有所执，我喜欢剑三的执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本身就是一种执着。”
“我喜欢剑一。”
“剑一太过守成，虽然他最后实力最强，但不也只剩下了他一人吗？”
“责任是无法丢开的，总要有所持总要有所弃。”
“只有向前，不停的向前才能达到彼岸，我不喜欢隔河观灯火。”
“彼岸在哪？”
“我不喜欢从哪里来去往哪里的说法。”
“但你一直不曾前进。”
“没有目的，不过现在有了。”
“因为你女儿？”
“是的。我决定为她向前。”
“前路注定坎坷。”
“总要去走。”
“会失去很多。”
“守成失去得最多，至少会少看很多风景。”
“重要吗？”
“不重要吗？”
“或许吧。”
“我叫夏侯驭风，来自天绝门。”
“我叫余雨，我女儿余小渔。”
这场关于乱剑恩仇录的谈话到此为止。
“余小渔？你的路注定漫长了。”夏侯驭风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找我来有事？”我询问道。
“明年七月初七，云海观礼。”夏侯驭风呈过一张请柬，字迹有些湿润，显然是才写不久。
“准时到。”我答应了下来。
“你女儿很特殊。”夏侯驭风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送到小渔面前。“从进门就看着它，那现在就送给你了。”
“谢谢叔叔。”小渔欢快的接过玉佩。
“小渔？”我摇了摇头。
“不要嘛。我喜欢这块玉髓。”小渔连忙将玉佩护住。
“既然她喜欢，为什么要阻止呢？反正我也没有子嗣，就收她做义女吧。小渔你说好不好？”夏侯驭风微笑的看着小渔。
“干爹。”还没经我同意这丫头就把关系坐实了，这让我很无奈。
“小渔真乖。你爸爸要为你建一片海，那干爹就为你建一个皇朝，等小渔长大了就做女皇好不好？”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舒服呢？
“女皇？”小渔竟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小渔就做女皇。圣天女皇。”
“圣天？”我们二人眉头不由一皱，同时看着小渔。
“圣人无求，天道无公。好一个圣天。好一个圣天。”夏侯驭风连赞两个好。
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年幼的女儿哪里知道的那么多，难道真的是神女天成？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圣天。我对这两个字的看法和夏侯驭风并不一样，我觉得更应该是：天道之器唯圣人可用。
但每个人对没一件事物都有自己不同的看法与想法，你看到的好未必就是别人的好，你看到的坏未必是别人的坏。
所以我们看到的只是自己看到的，别人看到的只是别人看到的。
。。。。。。
关于天绝门的事实，白起并不知道，虽然他以杀道入六境，但他并不是修行者，对玄门的事情根本不了解。所以又只有麻烦黑冥了。
这次只有我和黑冥，书房里被布上了隔音结界，我现在还不想太多人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毕竟白云白鹤是玄溪观的门徒，有些事不让他们知道也是不想他们为难。
“天绝门是什么来历？”我没有绕圈子，很直接的问道。虽然相处不久，但有时候我愿意去信任黑冥，因为只有你去信任别人别人才会去信任你。
黑冥回忆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们部落受神凤点化而开启灵智走上修行的道路，后来神凤陨落化为神羽。你也知道灵兽重伤之后都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它们会慢慢吸收能量来疗伤，而涅槃重生则是凤凰一族的血脉神通，其实就是另一种更高级的假死状态。为了加速这种涅槃状态，所以我们部落一直有人外出去寻找各种灵物，加之我们学习的又是玄门正术，修为也不弱，所以先辈们也渐渐建起了一些名声。”
黑冥回忆着。“玄门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实力越强地位也就越高。有了地位你就会认识到很多人，所以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么多隐秘，盖因先辈们都曾经和他们一起战斗过。后来玄门出了一个十大宗门榜，其中排第十的就是我们部落，隐门。第九是金山寺，第八是蜀中唐门，第七是蜀中青城山，第六是藏宝轩，第五是血衣门，第四是天机阁，第三是地煞门，第二是蜀山剑池，而第一则是天绝门。”
“十大门派，正道只有一寺一观，而且排名也不高。但邪道却霸占了前五其三，还拿了头名，由此可见邪道有多么强大。当然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邪道各门各派都以天绝门为尊，每年都会定时送上朝贡。你能够想象那场面吗？”
这的确难以让人想象，都说邪道桀骜不驯，谁都不服，但他们每年都要向天绝门进行朝贡，由此可见，天绝门的势力有多么强大。
“十大门派，像我们隐门是为了寻找天地灵物，所以不分正邪。藏宝轩是做生意的，谁也不得罪。天机阁是世外高人，难能一见。蜀中唐门是暗杀的，谁给谁就杀谁。蜀山剑池就是一群谁惹他他就杀谁的剑客，没有善恶是非。按理说像天绝门这种邪道至尊不应该这样默默无闻，事实上天绝门虽然是邪道，但是他们和门派都有关系，就算是正道的遇到天绝门也会很客气，因为天绝门除了实力超然以外，他们更多的像一个过客。”
我不是很明白一个邪道门派怎么会表现得很淡然，这种情况不是更应该出现在正道之上吗？
“天绝门之所以被称为邪道，是因为他们将所有邪道都打了一遍，那是一千年前的时候。天绝门邀请了所有邪道门派前往云海观礼，没有去的都被灭门了，在那次云海观礼上，天绝门出来了一个护法，然后就横扫了整个邪道，于是天绝门就成为了邪道至尊，受所有邪道朝贡。自那以后天绝门就没有怎么杀人了，反而很和气，天绝门里出来的弟子也没什么架子，很什么人都聊得来，甚至不吝指导他人。据说当代四大宗师就有三位得到过天绝门前门主夏侯驭风的指导，所以天绝门在玄门里地位很超然，而邪道这个身份只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定义的，其他人并不这么看。”
“夏侯驭风？”我记得那个年轻人也叫夏侯驭风。
“天绝门所有门主都叫夏侯驭风，如果我没有认错，那人就是天绝门当代门主。”黑冥有些的好奇的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送给了我一张请柬，让我明年七月初七去云海观礼。”
“这。”黑冥久久地无法言语。“他竟然让你参加云海观礼？”
“怎么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黑冥如此失态，哪怕上次面对死亡的时候他都表现得很淡然，也就在餐厅的时候失过态，但那不一样。
“云海观礼一共举办了十界，第一界震慑邪道后，每一界云海观礼都是对整个玄门开放，但是能够得到云海观礼请柬的人无一不是当代的英才人杰。事实上参加过云海观礼的人后来都成为了了不起的人物。我们部落被排上十大宗门的原因也是因为云海观礼，那次出去的先辈很强大，仅二十几岁就达到了五境，后来那位先辈更是达到了六境。你知道六境术法师有多强吗？”黑冥追忆着。
“有多强？”想起那天白起出关时那骇人无比的气势就有些狂热，一个半路入道的六境就那么强，那么真正的六境有多强？还是一名术法师。
“我记得族谱里是这么记载的，千里断生死。”
黑冥又有些黯然。“即时如此强大，但却没有登上四大宗师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一代出了很多天才，一剑一刀一酒一绝尘，说的就是那一代的四大宗师，都是超越六境的存在。”
“七境？那怎么现在的强者这么弱？四大宗师才四境。”按黑冥所说的历史来对照，也就才过几百年时间，怎么现在的修炼水平退化了这么多，按理说应该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再不济也能有个六境什么的吧。
“弱？”黑冥疑惑的看着我。“谁告诉你四大宗师才四境的？”
“呃！我。。。听局里的人说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会是半道出身吧？”黑冥惊讶的看着我，就像地球人看外星人一样。
“你不知道吗？”脸颊有些滚烫。
黑冥无奈的说道：“我一直没看出来你是半道出身，你不会直接就进了特勤局吧？。。。。。。好吧。你赢了。你们特勤局里就几个散到不能再散的散修了，他们能知道什么，说句不好听的话，随便一个门派里的弟子都能轻松解决那几个家伙。我一直以为你是哪个门派出来的，你也一直表现得很强势，根本不像一个半路出家的修者。感情你是无知者无畏啊！”
黑冥有些感慨的看着天花板。“修行界有三个境界，一二三境为后天，四五六境为先天，七八九境是结丹，金丹大成之后就脱离凡人境界了，便称之为仙神。自大破灭以后还没出现过仙神，至少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还没有出现过。四境和七境是两个大坎，它拦住了很多人，但四境还是有个几万的，这还不包括境外的势力，真要算起来，全球怎么也有十几万四境。虽然这代四大宗师有些弱，但也都是六境巅峰的存在，哪什么四境。就连玄溪观估计也有好几个四境的，甚至七境的老人也还有活着的，至少天绝门的两大护法在一千年前就是六境巅峰了，现在八境都有可能。”
我一时半会有些胸闷，大胡子他们一直对我说的那些感情大多都是道听途说啊。本以为有伪四境的小黑就可以肆意行走天下呢，原来是自己一直遇到的都是一些虾兵蟹将，还好没遇到什么厉害的角色，不然估计自己现在都挺尸了。这越想越是害怕啊。但一些疑问又重新生了起来。
“他们五个也就二境的实力，当年怎么能够从你们部落里偷走神木？”一个十大宗门被几个二境就给搞垮了，这怎么看也是一个玩笑啊。
黑冥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幽幽的对我说道：“什么二境？他们都是六境巅峰的老不死，明知时日无多，又没有机会破境，最后便想从我们部落里获得一丝契机。不然你以为他们凭什么能在茫茫大山中找到我们部落？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激活了神羽，神羽爆发出无尽神火将他们毁了，为了压制神羽的力量，我们整个部落都祭献了自己，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带着神木跑了。这二十年一直在找他们，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发现，但你们却发现了，你认为一个二境的小修者能够将神木封印起来让我都找不到？他们被神火毁了根基，又事涉大因果，他们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他们才流落在外隐姓埋名，如果不是这样，想要杀他们还得等上几十年。我看你当时下令杀他们的时候很强势，我还以为你出身哪个大门派知道当年的往事，不怕他们的后人报复呢，原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
“六。。。六境巅峰？”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钻到地下对几位前辈赔礼道歉吧？我要是知道还敢对他们下手吗？这回真是惹了大麻烦了，他们应该不会对我家人下手吧？如果对我家人下手怎么办？
要不要？
我眼中闪过一丝狠唳。
“和你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做什么？昨日因，今日果。我们是修者，不是什么黑帮混混。不过给你使使绊子还是有可能的。”黑冥明明是在说笑，但是我却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那冥殿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你也说过冥殿当年可是很强大的。”我还是有些担心。
“冥殿没什么大麻烦。冥殿当年的确很强大，但是后来冥殿分家了，分成了十殿，也就是江湖极有盛名的鬼门十殿。不过我们灭掉的那个冥殿早就落魄了，不然怎么连一个四境的修者都没有。大家不过只是看在其他几殿的面子上罢了，而且冥殿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小门派还要合作，大门派又看不上，所以才出现了这么一个玄门最弱门派。再说，我们打的是官府的旗帜，谁也找不出什么毛病，并且他们也确实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黑冥安慰道。
“白起和那具尸体应该还是有人动心的吧？”我再问。
“谁会知道一个这么弱的门派里有这么大的宝藏，我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的。”黑冥的意思我懂了，灯下黑这个道理果然真的很实用。
一路回忆，我又想起了初来枫城的那天，于是我又问道：“我以为四境就是最强实力，所以便在藏宝轩里露了一下小黑，然后他们给了我一个名誉长老的身份，我一直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发现这件事怎么也说不清，你说他们到底是看上我什么了？”
“你那蛇叫冥蛇，千年难得出一次，但每一条冥蛇最后都达到了八境以上，这就是潜力投资，藏宝轩经常做这种事。”黑冥讲解得很细，估计是为了给我脑补。“就像当年，他们投资了一个二十岁才开始修行的人，很多人都不看好藏宝轩的那次投资，都说藏宝轩栽了跟头。可三十年后，那人得到了上届云海观礼的请柬，然后那人强势出场让藏宝轩从第七位进到了第六位。现在那人已经站到了七境的门口了，随时都有可能进入七境。说来也巧，那人现在也安居在凤安县。”
黑冥只是感叹，但我却如梦初醒，“那人是谁？”
“肖文。肖老。”
果然。想到肖老我又想起那本笔记，黑冥说我修的是天道门秘法，而我正是从那本笔记上学来的。
想到这，我连忙将抽屉里的笔记拿来出来。却发现那套观想术和万剑归宗消失不见了，被其他法术代替了，根本没有一丝其他痕迹。
“这？”黑冥猜到了什么，有些急切问道。“还在吗？”
“没了。”我摇头道。
“天道门的传承一直都是天地之间最大的秘密，而被天道门选中的人，最后都会神秘消失，我希望你有所准备，至少在破九境的时候慎重一些。”黑冥提醒着我。
“九境？”我有些无奈。“我现在才二境，就连进三境都还早，九境那得多远？恐怕给我千年的时间都到不了九境，更何况还要破境。”
不是自卑，信心这种东西我一直都有，可在修行这条路上我真的没有任何信心。就连这个十大宗门出来的家伙也不过三境，而且都三十几岁了，我这个半路出身的半吊子修者，还能比别人更强？
“修行之路说难亦难，说易也易，如果我这些年不是一直在追踪他们，现在怎么也该五境了吧，而你能够被天道门挑中，那必有其道理。”黑冥不在说话。
天命？
我真的是被上天选出来的吗？
那它到底要我为它做些什么？
我又是否该为它做些什么？
这都是烦恼啊！
不过这些烦恼还远，我决定先去处理一件近一点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