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乱。
大俗大雅被绑定为卑贱和高贵之后，随即引发了人群聚落的分化。
莫琴出身自前者。
同一片天空下的出现了两种不相兼容的人群，时至莫琴出生的这个时候几乎已经强行形成了两个种族。
政府在管理，而管理的手段也只得基于默许当前的分裂状况存在的情况下。
实际上这种根植在心中的想法，让人根本没有改观的想法吧——莫琴是这样想的。
莫琴从身边人口中听说的“那些人”是做作而虚伪的。莫琴从接触过的“那些人”以及他们的态度中反观一下，自己所在的人群一定被评价为低俗与无知。
“然后他们觉得将对方从生活中剔除并不会带来什么坏处，于是他们真的这么做了。”莫琴下结论道。他在思索人类产生这种任性的分化的原因，他有时想自己若是处在“高雅”的人群之中，自己的思索是不是会更被人理解和认可。
也许并不会。
莫琴生活的城市是“那些人”眼中的低俗之城。
“那些人或许太过傲慢，可是他们的评价似乎很现实。”——还是说这座城市是沿着“那些人”的成见而建立的？
这座低俗之城有着自给自足的完整生态，人们在完成了简单明了直观存在有利可图的生产和交易活动之后，便将自己的感官抛售给了刺激和麻痹。人们务实因而不可以被说成是不思进取。但是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下来确是无聊。
莫琴想自己这样的人若是在“那些人”的社会之中，应当会有一个哲学家的称谓，而莫琴收到的建议是不要理会“哲学”那种虚幻无用的东西，最好的出路是当一个汽车制造或修理工——这叫务实；最好的娱乐就是赌赌|球喝喝酒然后再睡上整个假期——这才是真消遣；总之要远离一切不存在的，不真实的思想。
然而这样的生活的确是太无聊了。
再无聊也得消费自己的时间。莫琴在赌场大厅之中，大厅之中用铁栏隔出了一个空间，两个人放在其中，狭促但足够打斗，打斗还是恰到好处便于观赏的程度——这样一个空间。
莫琴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上坐着，看着铁栏之中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拳打脚踢，看这种懈怠的动作如何催动这下注的人们咦咦哦啊地嚎叫。
看占先的一个人在嘲讽之后未来得及闪躲便被一拳干在地上，血飚出铁栏挺远，然后瞬间失去优势。
“好～”于是莫琴跟着下注的一些人来一起喊了起来。
莫琴又将头转向门口，他正好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长褂的人，领着一个面色呆滞的人进来。
面色呆滞，眼中是无神的，他们从莫琴身边走过的时候，莫琴都看不到他眼中有光。
莫非是个瞎子？
倒是穿着蓝色长褂的人，面带着笑容，眼睛直直地看着铁栏，并没有在意用异样眼光看着他们的莫琴。
这奇怪的两个人走到兽栏之前，挡住了里面的状况——而里面的战局正处在决胜时刻，他们又是正好站在了最能挡住视线的位置。一时间看台上的人不满，一时间里面的决斗已经结束了。
真是尴尬。莫琴想。
看客的愤怒溢于言表，最直接影响的就是赌场的生意，大堂经理一个眼神示意，有人上前跟铁栏中的胜者耳语一番，然后打开了铁笼。
胜者夹着怒气冲向挡住他观众视线的两个人，不用问青红皂白挥拳就打。却被那面容呆滞的人一下捏住拳头，反手擒在原地，动弹不得。
“何必要那么大的敌意呢。”穿蓝色长褂的人推推眼镜，诡笑道，“我只是带来更优秀的选手。”
穿蓝色长褂的人转而摸着之前的胜者脸上的伤痕。
“你看，这明明是让人得娱得利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有人受到伤害呢。”
他又站起身，向着看客们，还带有煽情目的地抬起双臂：“我为大家带了了新的斗士，可以必选不必要的人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让格斗和赌注更有悬念。”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大堂经理，大堂经理点头，又对在场的人们简单的解释：“我们单独加一场，不开盘。”
“这样啊，那我和大家私赌好了，二百万，他赢。”蓝色长褂将手指向被死死控住的胜者。
入栏，封场。被放开的胜者因恼羞更上层怒气，一开场便是左右开弓，直扑上去。
呆滞的人不躲不闪，脸上硬吃了左右一记，抬手掐住胜者的双肩，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胜者在强撑着站着，他怒目看向控制者的脸，却当面迎来了一声吼，那张口中的唾液喷薄在脸上。
那仿佛是一头野兽。胜者一瞬间没了怒气，一瞬间腿软，却没能再跪倒在地上——他便被那面容呆滞的野兽撕掉了胳膊，一脚踹飞，卡在铁栏的缝隙之中。
“哎呀，不好意思，本来是要避免这种无谓的伤害的。”
穿蓝色长褂的人就站在莫琴的附近，他这自言自语莫琴听得也很是清楚。
“要是都是这样的斗士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说完蓝色长褂的人从怀中掏出几沓钞票，抛向空中，引发哄抢一片。
“我们可以谈谈这个交易，我可以为你们的斗士加强，当然，如果不想你们的人变成这样，还需要等一段时间。”蓝色长褂又对赌场的大堂经理这样说，“毕竟对你们来说这不是什么，务实的研究。”
说完便招手示意呆滞者离去——而莫琴在他背着的另一只手中发现了一个遥控器。
有意思。莫琴想到。他便悄悄地跟随着那两个人。
却看两人似乎是很正常地走出了赌场大厅，走过两条街道，来到一处偏僻的巷落，那斗士象是十分狂躁，而蓝色长褂则在尽可能地远离他，并且在分散注意力。莫琴在不远处的垃圾箱后面看得还比较清楚。
忽然那个狂躁斗士回头看了一眼，莫琴正对上他眼中泛着的幽兰的光，吓得莫琴赶紧缩回去。
过了很小的一会儿风平浪静，莫琴才又探头出去，却看见蓝色长褂又在向呆滞的斗士注射了什么东西。而后走了。
“不该管这事儿了！”莫琴心里暗骂自己，但他还是接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