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僵硬起来,朝暾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烧云习惯每次听完故事,伸个懒腰,比起以往的不同,她这次有了一个可以“勾肩搭背”的伙伴,也有一个伙伴陪她一起回家。
“前辈~”烧云见朝暾有些心不在焉的,硬是拍了一下她的背。
“干什么啊?”朝暾假装很嫌弃地看向她,可不想让焼云觉得自己脾性好像很好的样子。
“时间老人的故事里,也有一个烧云呢,你说,那里是不是还有朝暾啊?”
“你想多了,”朝暾冒出来一句,“反正我知道,那个烧云肯定不是你……”
“前辈~再过不久,我就见不到你了,突然感觉好伤心......”
“哦。”
“哦?”
“我要是走了,你就是新的列车长的前辈了,”朝暾扶了扶烧云的檐帽,突然有些伤感,“你啊,得有点前辈风范,不像我,给你带了个这么坏的榜样。”
“哪有啊,前辈,”烧云很是自信地说,“不管怎么说,老陆不会不给我的记忆啊......”
朝暾转过头,突然一脸正经地看向烧云:“难道你知道老陆为什么一直不把记忆还给我?”
烧云掩饰的功夫一点也不深,结结巴巴:“我……我怎么知道啊?可能是你以前的时候不小心惹恼了他吧。”
朝暾轻笑,心想:我惹他?在我没惹他之前,他也没打算还给我记忆。
回到办公室后,朝暾并没有马上回去休息,而是发动了列车,烧云可能是害怕刚才的自己说错了什么,以为朝暾又要跑到宇宙中心去告老陆的状,连忙上了列车,阻止了朝暾,劝道:“前辈,我真的不知道老陆为什么会不把记忆还给你,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如果你现在跑去告状的话,老陆一定会被贬到地界的。”
朝暾把烧云的手放开,在显示盘上输入了“宇宙服务中心”,启动列车,列车就已经开始行驶了,烧云此时却像个受委屈的孩子,把头扭向另一边,一副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去中心的路上,烧云一句话也没有跟朝暾说,好像要故意给她脸色看,却又无可奈何,朝暾也没有主动说话,反倒是有点隐隐的开心:我可是前辈欸。
列车停下来的时候,朝暾走向前台的工作魂员,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说:“我就是之前预约的那名列车长,朝暾。”
“哦。”她看过一眼后,就把朝暾她们带了进去。
“真是有点奇怪,一般只有时间老人才会来看这里的记忆的。”工作魂员边把她们带进去的时候,调侃道。
“有什么关系呢?”朝暾笑了笑。
在一排书架前停下来的时候,朝暾想起了浮车站接待室的书,魂员抽出一本书,递给她:“邓贺的记忆在这里。”
“谢谢了。”
“不用谢,那我就先走了,你等下就把它放回原地,那上面有编号。我说明白了吗?”
“明白了。”朝暾点了点头。
魂员离开之后,烧云好像有点好奇的样子,但是在确认魂员真正离开之后,她才问朝暾:“前辈,你看邓贺的记忆干什么?”
“现在就这么轻声细语的了?”朝暾随意地翻了翻那本书,试图找到邓贺记忆的那一页。
“哎呀,我怎么会知道前辈你......”烧云突然觉得言语功能并不能表达什么,硬是凑了过来。
朝暾一个手疾眼快就把书合上,说:“干什么,这是我预约的,你不是和老陆一伙的吗?要看的话,直接找他就行了......”
“前辈~”
“反正就是不行。”朝暾转过身,真不想给老陆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有什么插缝的机会……
看到邓贺的记忆的时候,朝暾愣了一下,躲到离烧云更远的地方,当然,她自然能感觉到烧云的急切心情,不过,她总是有一种直觉,老陆隐瞒了很多的东西,包括他告诉自己的,邓贺的记忆。
拾忆潭。
老陆好像感觉朝暾会来一样,又或者说她身上特别的温度会使拾忆潭有不同的反应。
“坐下吧。”老陆故意抖动了一下鱼竿。
这让朝暾觉得他有点轻视自己的意思,但还是坐了下来,“先入为主”可不是她喜欢用的方法,特别是和自己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伙伴。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这里的样子。”看来,她和老陆的话题并不一定只能从那个从没有装进过去东西的竹篓开始。
“不是,只是我好像等了很久,而刚好你来到了这里而已。”
老陆的话总是让朝暾难以捉摸,现在想起来,朝暾很多次来到拾忆潭的时候,老陆就经常讲一些令她难懂的话,那时的朝暾,还可以理解他的孤单,理解他对生活的另一番理解,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有些“暴躁”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总是针对我,可是我不知道我和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代沟。”
“你可以举报我的,列车长。”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应该那么做,如果我真的那么冲动的话,我觉得我会有点后悔。”朝暾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那么想要老陆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答案,她总是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她想要的,终究只是自己的记忆,而已。
老陆收起了鱼竿,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急着起身,这让朝暾有点意外。
拾忆潭仿佛被鱼竿分割成两半,向两边慢慢地升起,水向外流去,发出并不急促的声音,月色的冷寂,在水流之中渐渐地有了荡漾的皱纹,像是看破红尘清梦的僧人,唯有表面的浮动,而心中早已坦然。朝暾突然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不对,半个局外人。
被抬高的水墙停止了喧嚣,静静地立在那里,好像一幅安静的山水田园风景画,拾忆潭被抹去了刚刚的热闹,好像又恢复了冷清,就像在夜空中缓慢移动的月亮,透过云层,留下石头的影子,却忽略了她和老陆。
“石镜?”朝暾抬头看了看天,看向天边的圆月,轻笑,“原来这么快就又是月圆之夜了,时间过得真快,难怪我急躁的心情会这么快暴露出来了。”
“跟我来吧。”老陆站起身,向水墙之间袒露的道路走去,朝暾第一次走在这条路上,时不时地看向两边的水墙,似乎有点担心,它们会出什么故障,将他们淹没,又有点担心,老陆会因为她刚才略有的“不礼貌”而让她没有机会再踏出这里。
她貌似听到老陆哂笑了一下。
两边的水墙打落下来,朝暾却没有积极逃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条袒露的道路渐渐地被填满,没有挪动。
朝暾好像被凝在了拾忆潭的潭水中,抬起头,好像在圆月中找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好像冲朝暾笑了笑,朝暾伸手过去,她的脸慢慢地消失,触碰到没有泛起一点涟漪的头顶水面的时候,朝暾仿佛回到了那座立着石柱丰碑的山,那里的空气弥漫着新茶的味道,那里的露珠坐在茶叶上,看似一位饮着日月芬芳的诗人,还有一个女人,扯了扯腰间的斜挎包带,冲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