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贺把衣服放在后脑勺,充作枕头,躺在了树的旁边,嘴边含着笑,想起在桌边的那缕阳光,说:“有光就有希望,我虽然装不下外面的阳光,但是我总是收集着桌边的阳光,他们那么稀少,就和妈妈的希望一样。但是,只要它出现的话,我每天积累一点,是不是就增加了妈妈的希望了呢?是不是我昨天没有去收集希望,然……然后……妈妈她就……”
“算了,不跟你讲这些了,”邓贺擦去不小心溢出来的眼泪,说,“跟你讲件开心的事情吧,其实,妈妈不知道,她是幸福的,她每天都陪着爸爸呢,她正常的时候,我在帮她等爸爸,她不正常的时候,她在等爸爸。她那么爱爸爸,爸爸一定会在站牌下等着她,然后他们一起乘上列车,然后……然后会去到同一个地方,他们一定会幸福的,是吗?小树?”
邓贺想象着在那个梦里的世界,爸爸在昏暗的站牌下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妈妈,轻轻一笑,牵着她的手,一起等着——银河列车。
阳光很温和,照在脸上,暖暖的。也许,这样也可以收集希望。
他,睡着了。
被希望包围的感觉,真好。他想。
“你在看什么呢?”
“我想看看,在这里看不看得到我的家,陆爷爷告诉我,列车很快就会来的,可是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来。”
原来,他等的是另外一个家。想起第一次在拾忆潭见到邓贺的情景,朝暾想。
她之前以为,老陆没有告诉他,他已经是个新魂,朝暾不禁想起自己之前有意无意的掩饰,有点,嗯,有点好笑。
“后来呢?”朝暾问。
“后来他被一家人收养了。”老陆说,依旧看向水面。
新的一家。
“邓贺哥哥,你好,我叫小雨,以后我就有哥哥了,对吧?”邓贺跟着小雨妈妈走进家里的时候,小雨十分激动地走到邓贺面前,跟他打着招呼。
那段时间,邓贺总是沉默寡言,小雨的家人很理解,只是小雨总是想着怎么让邓贺哥哥开心起来。
小雨是家里的独女,家里人对她的管教很严,使得小雨没有伙伴可以和她一起玩,之前父母跟小雨提起要收养一个哥哥的时候,小雨不是父母想象中的抗拒,反倒是十分开心地问着关于邓贺哥哥的事情。
邓贺晚上的时候,喜欢坐在屋子外面的草坪上面,小雨有一天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到邓贺的身影,她想邓贺哥哥应该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听她妈妈讲起,邓贺哥哥的妈妈因为受了刺激而失足摔了下去,所以才没有的。
这一次小雨悄悄地走到邓贺旁边,坐了下来,邓贺依旧盯着天空,小雨也跟着看着天空。
那是一片黑暗,甚至连以往爱在天空凑热闹的月亮都没有出现,那么漆黑黑的一片,小雨能看到的,也就是屋子外面的灯在那一小块区域照着的光。
“邓贺哥哥,你在看什么呢?”小雨望向邓贺认真的眼神,问。
“流星。”邓贺说。
“流星很难出现的。”小雨稚嫩地说。
“所以需要我等。”
小雨没有接下去,和邓贺一样,呆呆地看向天空。
“我当初还以为你跟他讲他可以回家,是可以回到过去呢。”老陆说完,停下,朝暾说。
“回到过去?”老陆看向朝暾,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只是以为罢了。”朝暾打着哈哈道。
“那么,列车长,在你看来,你是想选择未来的人生,还是想回到过去?”老陆看向朝暾,很急切地需要一个答案的样子。
“我……”朝暾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用考虑这个,没有多久,我就退休了,不是吗?”
见朝暾无意回答,老陆转过头,又看向水面,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老陆今天的话说得有点多了,朝暾有点不习惯。
要取下手套的时候,老陆制止了朝暾,说:“你留着吧,说不定你还有来找我的时候。”
“那好,你也快下班了,我先去时间老人那里接邓贺回来。”
“如果他待在那里,也是很好的,比起这里,那里有他更感兴趣的东西。”老陆说,有点激动的样子。
回到浮车站时,已经有点晚了,虽然每天进出实验室的工作魂员很多,不过像朝暾这样装扮的列车长,并不多见,再加上之前的那点“小摩擦”,所以她这次去实验室的时候,门卫并没有不识趣。
邓贺还在沙发上躺着,身上盖着那床毛毯,茶几上还放着那杯加了控温糖的茶,没有被时间老人拿走。
“喂,”朝暾把隐藏在耳朵后面的通讯器打开,“是银河镇服务中心吗?我是银河镇的朝暾列车长,请问我可以预约一下咨询吗?……最早的是什么时候?……那就五天后吧,谢谢。”
上一次打这个电话,是老陆拒绝她取出记忆的时候,而这一次,她想在那里知道一些自己可以知道的东西。
邓贺的眼睛还是闭着的,朝暾看了看接待室里的灯,没有想要关掉它的意思。
或许,邓贺会以为,这样也可以收集希望。
朝暾走向书架,抽出那本加了书签的书,坐在邓贺对面的沙发上,打算在这里度过这个夜晚。
翻开书的下一页,是空白的。她愣了一下。
“时间老人,加蓝西最后有没有摆脱那三股力量啊?时间老人,你可不可以帮帮加蓝西?”
她想起阿心的模样,轻笑:看来时间老人时间把握得还是蛮好的。
回到工作室,正好碰上烧云要出门,朝暾把帽子放在桌上,顺便把台灯打了开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烧云在镜子面前整理了一下发型,问。
“我一直很贪玩的。”朝暾笑了笑。
“可是,”烧云转过身,靠着办公桌,“你以前每次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累的样子啊……”
“好吧,”朝暾耸了耸肩,“某人这么关心我,我就只能接受咯~”
“少贫了你,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出去一趟呢。”烧云又整理了一下发型。
“去哪里啊?”朝暾坐了下来。
“酒馆啊~”
烧云还没有出门,就被朝暾挡了下来……
“干嘛啊,”烧云摆出一脸惊奇的样子,“我要去酒馆听故事呢……”
“哎呀,”朝暾攀着烧云,一脸奸笑,“都这么晚了,我还是陪你去酒馆吧,要是你出什么事了的话,那就有点不妙了。”
烧云还是很惊奇地看向朝暾,好像看出了她的意思,说:“也对,最近酒馆的确会有些不太安宁,因为你这坨货要去了……”
“烧云,你……”
烧云见缝插针,硬把朝暾往外拖,朝暾急忙拿了一下帽子,结果烧云很嫌弃地打落她手中的帽子,嘀咕着:“前辈,每次都戴个帽子,你不累吗?”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啦~”烧云调皮地把朝暾往门口推,“我知道没有帽子,你没有安全感,现在有我呢,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这理由。
扑克牌飞到勤人坡的时候,循着上坡的路旁的路灯向上飞去,途中,它把夹住的照片放了下来,飞走后,扑克牌又停了下来,往后看了看,想了想,把照片藏了起来,然后才飞往坡顶。
扑克牌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到远方有两粒红点向勤人坡移来的时候,它有点犹豫了。
拜托了。
加蓝西这么跟它讲,那么,坚定的声音。
它要去找谢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