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滔滔,席卷九天上,看不见尽头,似乎与虚空交融,归于无尽未知处。
几人蹒跚前行,渐渐陷入了执念中,忘了来处。
不知走了多久,滔天的火海逐渐淡去。鹅卵石小路到了尽头,出现一个峡谷。
即使离开了火海,可众人依然无法醒转。
顾兮若双眼迷离,蓝衣翩翩,随风飘飘,但她本身却一脸愁怨。泪珠滚落,让人怜惜。
她像风中飘散的花瓣,若是被人看到,必然招来无数疼惜她的公子俊杰。可是此时,周围却只有一群陷入心中执念,而无视了她的柔美的人。
秦少游痴痴地看着顾兮若,一篇诗赋诵完,又接着轻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洛苍穹时而大哭,时而大笑,狂放而不羁。他狂发散开,遮掩了面目,疯疯癫癫。
后方华无双和他的老护卫也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华无双长袍上一只脚印清晰可见,这是柳叶儿把他踢出去时留下的。
易水泪流满面,当年的一幕幕在心底不断重演,让他双目充血,一片赤红。而那簇火苗也炽盛起来,越发蓬勃。
他目眦欲裂,发带崩开,形象可怖。如同发狂的恶狼,很是凶狠。他忽然仰天大吼一声,声音沙哑,满是恨意:“血无涯,我要杀了你。”
几人各有心事,都陷入执念中。被各种念头所影响,元神逐渐暗淡,却无人察觉。
记忆中最沉重的东西不断被放大,最终掩盖住了其它,忘了所有,几乎只剩下了最深的执念。
易水只记得自己的恨,心中只想着复仇。夕月的样子逐渐模糊,慕青等人也渐渐消失在记忆深处,忘了山河界,忘了天界的一切。
其余几人也如此,似乎成了七情六欲的傀儡。
峡谷中没有草木,只有怪石嶙峋。各种奇石散布,有的如穷奇嘶鸣,有的如狻猊吼啸。奇形各异,栩栩如生。
这些怪石散落着,互不倚靠。易水几人看去,却只感觉这些奇石都在无声得看着自己,很是诡异。
几人都暗蓄法力,在这诡异的地方暗暗提防。只有柳叶儿欢笑着,如同一只快乐的小白鸽。她靠近一块数丈高的奇石,仔细打量。
那奇石形如神魔,在俯视着几人。易水恍惚间,感觉那神魔眼神转动,射出两道红光,带着漫天的大火,让大地消融,星宇成灰。
“小心。”他大喝一声,就要扑上前搭救柳叶儿。
却只听柳叶儿轻笑一声,如同清泉潺潺,流过心田。他眼中的峡谷中,顿时没有了射出红光的神魔,只有一块怪石兀立。
柳叶儿回头青丝飞扬,对他笑了笑,带着无限活力与天真,在峡谷中蹦蹦跳跳如同一只小蝴蝶,能让人忘了所有不开心的事。
易水被她惊醒,诧异得打量周围,却只觉得,那些看起来像穷奇,像狻猊的奇石,也只不过是几块顽石而已。若不细看,也不觉得如何奇异。
其余几人似乎也看到了莫名可怕的事物,一个个催动法力,向着峡谷中的怪石打去。华无双和他的老仆人大叫着,惊恐地后退。
那些怪石上,一缕缕火焰溢出。火焰并不炽盛,但却使得怪石坚不可摧,在法力海洋之中安然无恙。
易水虽然不再被峡谷中的幻想所迷惑,但依然被执念控制了神志,心头全是父母的样子,当年那一幕一次次在眼前重现。眼底深处,一簇火苗腾腾跳跃,似乎有了更多的养料,在蓬勃壮大。
易水和柳叶儿带着几人,绕过所有怪石,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渐渐走到峡谷尽头。
前面是一片火树林。火树枝繁叶茂,整体呈赤红色,缭绕着淡淡的火焰。树林中,有薄薄的赤色雾霭升腾,里面不时传出嘶吼声,像野兽嘶鸣,又像地狱的恶鬼在哭嚎,让人心底生出寒意。
几人眼中虽然不再有各种幻象,但依然被执念控制,难以醒来。
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水如同岩浆,冒着热气,赤红色的河水缓缓流淌,上方有一座石桥。
石桥上,一个人影伏卧,几人走到近前,见一具尸体掩埋在枯枝败叶中,已经不知死去多久。
众人虽然浑浑噩噩,但却依然有本能。在识海深处,元神如暗淡的烛光,依然在摇曳。执念虽然成为主导,但依然可以思考,可以行动。
易水挥出一掌,掌风将腐烂的枝叶吹走,露出当年的那个修士,只是早已成为一具白骨。
白骨晶莹,泛着光泽,显然生前修为也是极高,只是不知为何,死在此处,抛尸荒野中。
白骨下方,一点玉石光泽闪烁。易水翻过白骨,见那白骨手臂中,抱着半部玉石书。
玉石书的材质是一种赤色的宝玉,如同火焰在跳跃,又如仙血在流淌,很是神奇。上面有一道道纹络,勾勒成一个个字符。
这些字符似乎是活的一般,在不断扭动,竟从玉石书上浮起,烙印在虚空中,道气弥漫。每一个字符都似乎是一片宇宙,让人望不穿,看不透,连神魂都要被吸引进去。
这些字符无人识得,但若仔细去感悟,却能感应到其中的大道真意。
每一个字符都蕴含着无尽道法,只是看一眼就能沉迷,让人感觉似乎打开了一扇道的大门,直面大道本质。
众人虽然迷失,但都明白,这必然是一部无上古经,可助人突破到至高境界。
世间有一些至高道统,自古长存。即便天界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生命轮回无数,依然强盛。不仅因为他们底蕴深厚,还因为他们有最强功法,无敌经文。可助他们源源不断得产生强大的修士,护道统不灭。
比如仙宫,延续百多万年,依然是天界的至强势力之一。
他们是金字塔最顶端的势力,高高在上,坐看生命轮回,除非天尊出手,否则无人可以毁灭他们。
这部玉石书也许便是同样的无上宝典,若是放到天界去,必然引发腥风血雨,让整个天界的修士疯狂,大战连天。
只是此刻,几人迷失在执念中,虽然明白这部经文的价值,本能地想得到,却没有那么激动。
易水从修行初始,也曾从夕月那里得到她的传承经文,虽然不能修习,但也多有收获。每每参悟,都对修行有更深一层的感悟。
后来,他又多次听山野老人讲解神道修行法门,获益良多。这些法门开阔他的视野,为他的修行提供了很多新思路。
只是,他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修行的经文功法,只能自己摸索。
玉石书被白骨抱在怀中,跌在石桥上。不知多少年过去,周围残枝枯叶无数,却依然不能掩去它的神华。
几人即使深陷执念中,也不由激动起来。易水站在最前面,但还未来得及行动,就感觉身后一道法力如山崩海啸一般涌来,赶紧向一边避开。
那是华无双的老仆人,他花白的胡须颤抖着,眼底深处,一片火海激荡。他盯着玉石书,身上杀气肆意,向前扑来。
易水避开,老仆人一把拿起玉石书,催动法力,向前奔去,瞬息间消失在火树林中。
几人都没有追赶,此时似乎都把这绝世经文看得轻了。唯有华无双气得吱哇乱叫,他隐约记得,这老人是自己的仆人,此时却背叛自己,让他气愤。
火树林绵延不知多少里,只有中间有一条小路。几人沿着小路前行,身后走过的地方都被赤色的雾霭遮掩,再难寻到。
几人继续前行,最终走进了一个小山谷中。
山谷中绿树成荫,花树成片,流水潺潺,风景很美,和一路的火海截然不同。
小山谷不大,但风景却很别致,每一处都有特色。这里似乎是一处花园,并非自然成形。
几人来到山谷中心处,那里有一座小木屋,掩映在草木中。
木屋并不奇特,只有一床、一椅、一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木屋外面,花树中有石桌石凳。上面散落着凋零的花瓣,已经很久无人落座。
山谷寂静,没有鸟兽。周围的一切都掩盖在雾霭中。
易水回头,已经看不到来时的火树林。山谷四周,雾霭腾起,如穹庐一般将山谷覆盖在下方。
几人抬头,赤色的雾霭遮住了上方,这里像是一座孤岛,与世隔离。
雾霭中,似乎有生灵在走动,不时传出吼啸声。几人运转法力,也无法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