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环拍了拍胸口,他长了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但那双手却长得极为好看,指节分明,指尖圆润,根根修长灵活比女人的手还要好看,他哼着歌慢慢踱步朝前走去,心情出奇的好。就在他万分得意的时候,一身衣料进了他的眼里,这灯火落在那衣裳上莹莹发光,宛如流霞,李环一下就走不动了。
“公子,你不是说要给夫人买东西吗?带了这么多钱,现在却连一个子都没花。”围着公子的小厮叽叽喳喳。
那公子似乎被扰得烦了,语气不耐:“一边去,再让公子我好好想想再说。”
李环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公子的衣裳,‘一尺盈盈,一箱金’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能有亲眼看见的一次,李环几乎是痴了,但马上他的本性又回来了,露出一个微笑来飞快的将那公子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后,转身挤进了人群。
公子站在一个卖花的娘子跟前,他长得好看又不吝啬微笑,娘子看着他笑意盈盈的眼睛,面上慢慢浮上了一层燥热,羞羞怯怯的问道:“公子要什么花?”
公子指着一只蓝色的花:“这花颜色真是稀奇。”
“这花在别处少见,但城里大多家里都是有的,公子喜欢我便送你了。”蓝花恰好只剩下一支,卖花的娘子心中喜欢这位公子,赠君一支花也是一份情谊。
“这不行。”没想公子不解风情,摇头伸手去取身上带的银钱,却不料摸到一只冰冰凉凉滑不溜秋的手!
“哎!”公子吓了一跳。
李环更是吓得心胆俱裂,好在他经验丰富立马挣脱了公子的手,整个人缩成一团就要从人群里挤出去,却不料斜缝里伸出一只手来,动作不快却精准不必的抓住了李环的手,力气极大一时竟挣脱不开来。
“慢。”一道年轻的声音缓缓在李环耳边说道,他立马停了逃跑的心思,“转。”李环被人捉着手转过了身,刚要求饶,便又听见对方说道:“闭嘴。”语气虽是温和,但却不容置啄,他居然真的不敢说一句话了。
连云飞快的擒住李环的手,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季思得偿所愿,现在总可以与在下说话了吧。”
这世上在这城里的能叫他‘季思’的只有一个人,但这人怎么又到了这?李环被捏得生疼,忍不住叫了一声,连云这才回神过来看向对方:“恕我眼拙,想不起何时与阁下相识了。”
“季思不识我也是难怪,”蓝衣公子拈花一笑,灯火之下恍如佛陀,“昔日孤城子前辈九十大寿,我曾有幸前去观礼,遥遥见过季思一面,那时你站在尊师身旁...小小年纪已经风姿非凡。”
连云脸色未变,心下却将蓝衣公子的话记住:“阁下只说如何认识我,却不知阁下来历。”
“我家公子。”
“欢喜,”蓝衣公子拦住小厮,“在下游历江湖得大家赏识给了一个诨号。”连云不语,便听蓝衣公子继续说道,“不过我却不希望季思这样叫我,你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他既然这样说了,连云也不能不识抬举,一边擒住李环,一边问道:“未请教?”
“在下容秀。”
连云一挑眉,便是被他抓住的李环也是一脸诧异的看向容秀,只能说他的姓太妙,加上取的名字,让人听了觉得无论如何都有些不适,但这不适都在容秀坦然自若的眼神下渐渐消弭了。
容秀看着李环:“季思要送他去守卫那里?咱们便一道吧。”
李环见两人说起话来便觉得自己是被下套了,此刻更是深信不疑!他只怪自己夜黑走路终于也到了撞墙的一天,当下噗通跪了下来,嗓子一扯嚎起来了,“两位爷爷,小的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给您二位赔礼不是,还请爷爷饶我这一次,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就靠着我呢!”准备多时的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李环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得肝肠寸断,也因着此处热闹非凡,他这样大声哭闹居然也没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容秀面上露出不耐之色,便看见他伸手轻轻在李环身上一戳,李环那张嘴张得再大,这时候也不听不见任何声音出来了。连云盯着荣秀收回了手这才卸下了防备,他自认若是对方这次出手的对象是自己,恐怕一样躲不过去。
一路上容秀话并不多,倒是他身边的小厮像是一只麻雀说个不停,连云压着李环送到了守卫手里,正要领取赏银,没有开口说话的容秀忽的说道:“还有一事想要向各位禀告。”
“少侠还有什么事情?”连云他们抓到了小贼,守卫的语气都很好。
容秀却看向连云,笑而不语。
容秀眨眨眼,连云嘴角一抽,意外居然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他原本就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容秀想要多此一举,却让自己开口,连云觉得有古怪,心里越发不敢大意,“此人身后似乎还有上家,各位守卫大哥还请好好审问一番。”
“还有。”容秀忽道。
连云脸色一冷,飞快的说:“我观察了几日,这些人相互之间有联系,每隔三日在东市迎客客栈旁的死巷中汇合,此处便是他们上家接应的地方。”
他说完这些领了赏金便头也不回离开,容秀跟在连云身后,城中正是欢庆之时,他看着少年飞快的躲开身边的人,身姿灵活决不跟旁人沾上一分半点,但若是看见被不小心撞倒的人却立马伸手扶上一把,真真是个助人为乐的正道弟子!
容秀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慢慢摇着跟在连云后面走到了客栈。
掌柜正在盘算今日的收入,看见连云进来急忙招呼:“客官回来了。”却不料脾气挺好的连云并未理会自己,他正奇怪便看见了跟在后面进来的容秀,先是一惊而后立马殷勤的笑起来,“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容秀客气道:“在下等人。”
他话刚说完,连云已经从屋子里出来走到了楼梯口。
“季思。”容秀抬首朝着连云一笑,他叫‘容秀’实际上是很配这个名字的,因为他的确生得很好看,连云将他笑容收在眼底,他忽然觉得容秀笑得太多,似乎这人遇见自己之后总是各种的笑。
拿不准容秀想要做什么,连云点点头算是应了他,待走到客栈门口容秀还是不动,连云询问:“有事?”容秀摇头,他便再问:“有病?”
容许一僵,面上笑容如花凋零,总算见他吃亏,连云心里好受一些,他伸手不由摸了摸自己身侧,才发觉剑已经不在身边了,想到那柄剑,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疾步走出了客栈。
连云拿着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棍状物从兵器铺里出来,看见容秀还在。
“这是?”
“我压在这的东西。”他有些烦了,不禁想问容秀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之前还在奇怪,以自己所见‘季思’的品格不像是瞒而不报的人,如今看来应是这铺子的掌柜对他先有恩,‘季思’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但这兵器铺掌柜做的事情又确实损人利己,所以最后他还是实情相告了。
容秀将折扇杵在下巴上,他明白过来却还是忍不住说道:“若是这掌柜的知道是你告了密,想必定是悔不当初。”
他说完话却未等连云说什么,自己先变了脸色,“走!”伸手去拽连云。
连云被他抓住却是拿剑的那只手,忽然一惊,体内功力自行运转竟生生将容秀给震开了,这一下不光是容秀,连云自己也惊呆了,两人一愣耽搁了逃跑的时间,在暗处的人转眼已经到了近处。
“你。”容秀皱眉,看见连云还在看着自己手,沉声道:“有人!”
连云还想体会一下刚刚是怎么使出内力的,便听见容秀的话刚好也看见了那些黑衣人,知道恢复内力的事情还得压后,只好飞快的解开了缠在剑上的黑布,露出了那块黑漆漆的剑胚。容秀看见他的动作,目光在剑胚上留了一瞬,却马上被连云僵硬的动作给吸引过去,他自认不会认错‘季思’才对,只是这孤城子的关门弟子何时武功变成这般不济了?
来不及多想,这群黑衣人已经出招攻了过来,容秀立马出手用手里的竹扇一击断了一个人的颈骨,一面注意连云的动作小心的将对方护在自己身边。
连云第一次面敌,加上手里的剑只是个胚子,几次下来一个人也没放倒。好在容秀功夫不弱,一面护着他竟然也成功出围,但他也不是三头六臂手里只有一把折扇对敌,等逃出来的时候折扇早已经被削断了,身上也挂了彩。连云被他护着倒是没有受伤,但看着容秀这样狼狈,想到这人刚刚为了救自己确实受了伤,慢慢有些尴尬起来:“你可有伤药,尽快上药才好。”
容秀扶着花树看得连云脸都僵硬了,这才笑了笑:“季思关心,容秀纵使受伤也不觉得疼。”他说完这般轻佻的话却不见连云有什么反应,抬目望去却见连云皱眉看着自己,不是生气而是在疑惑。
“你刚刚说什么?”连云问。
容秀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但心思一转已经没了重复的打算,便站直了身子:“无事,只是在说忘带了伤药罢了。”
看出他行动不便,连云走过去把人扶好,低声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太守嫁女万人欢庆,这条街上却安静异常,他之前来时匆忙没有察觉古怪,此时再看便觉得一切都像是计划好的,只是这暗杀也不知是冲着他们两中的哪个?
一路思索连云将容秀送到医馆,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想到这里面或许就藏着要自己命的人不禁头疼起来,他第一具身体是叫‘江眠’,还没有走出原主家就被杀了,第二具身体叫‘宁子肃’,却一睁眼就杀了人,第三具身体便是‘季思’,在破屋醒来,只有一柄剑胚却被视若珍宝放在身侧,连云不得不承认似乎每一具身体都藏着大秘密。
“为了你?”这没头没脑的询问刚出口,连云就马上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他再一次呼叫系统无果后,就听见耳边传来大夫的声音,料是容秀已经没事,便转身进了医馆。
“大夫我这位朋友没有大碍吧?”连云放心之下还是询问了一番。
这位大夫之前给连云看过伤势,三日不到又看到他带着伤员上门,不由责怪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闯荡江湖也不长点心,今天不是自己伤了,明天就是自个的朋友,小心哪天再伤就是要性命了!”
大夫是好心,连云安静皆受了,又亲自送人去了医馆前堂,回来后便看见容秀正在穿衣,他背后挨了一记刀伤,稍动一点都要拉扯到筋肉,此刻正慢吞吞的抬着手往袖子里穿,拉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轻轻吸了口气。
连云走过去利落的给容秀穿上衣服,他动作太快,退开身后看见容秀的右手还举在半空,便淡淡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容秀挑眉,而后面上慢慢露出笑来:“季思这是将我看作朋友了。”他已猜到连云这句话是回复他之前的那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