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从睡梦中醒来,天色已经大亮,眼前是常安和对讲机。
“唐龙来电,说他们已经撤退了。”常安说道。
“这才几个小时!”杨秀腾地一下坐起来。
“他们在翠屏谷坚守了十二个小时。”常安坐在他身边说道。
“为什么撤退?”杨秀问道。
“因为平民的撤退速度比预想的快,现在所有人都已经进了安全区,他们再在翠屏谷守着也没有意义了。”常安回答道。
“这倒是好事啊。”杨秀点了点头。
“现在方圆百里之内,就我们几个人类了。”常安笑着说。
“对了,你们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杨秀问道。
“都没问题。”常安回答道。
“鲁博士呢?”
“和那个女孩儿在一起。”
“嗯。”杨秀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我去替他们的岗,现在是谁值守?”
“张铎。”常安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
杨秀和常安替下了张铎,站在烟囱旁边的瞭望台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杨秀问道。
“嗯。”常安低下头。
“说啊。”
常安从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杨秀,然后说道:“如果你能活着回去,帮我把这个转交给我妈妈。”
“你怎么了?”杨秀皱眉道。
“你看看。”常安解开衣领,露出了脖颈和胸口。
杨秀倒吸了一口冷气,常安的胸前出现了一大片青色,已经蔓延到了脖子。
“疼不疼?”杨秀问道。
“不疼。”常安摇了摇头,然后把袖子撩起来,把手臂伸到杨秀面前,“你再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杨秀盯着常安手臂上的青色图案问道。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火焰图腾的图案,从脉搏的位置往上,大约五公分长,左右对称,由六条形态优美的曲线组成,就像纹身师精心纹上去的一样。
“什么时候出现的?”杨秀问道。
军人和警察不许纹身,这时一条铁律,常安从军多年,自然不会有纹身。
“今天早上。”
“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杨秀问道。
“没有,但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常安摇了摇头。
“你打算怎么办?”杨秀叹了口气问道。
“如果我真的变成丧尸了。”常安掏出一颗手雷,“我就抱着它去死。”
“唉……”
“如果我没死了,或者我没有勇气去死,你帮我一把。”常安望着杨秀说道。
杨秀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其实常安现在遇到的最**烦不是他转化成丧尸,而是他没有转化,可是后方的人却不让他回去了。
或许常安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只是他没有说出来而已。
两人在瞭望台上默然站着,各自想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常安忽然喊道:“快看!”
远处漂来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像是一个柜子,又像是一个冰箱。
自从美国沦陷后,便常有这些漂流物出现在中国近海,之后随着难民潮的涌起,大量北美的平民乘船来到东方避难,这种现象就越来越多了。
“像个冰箱。”杨秀拿起望远镜。
“不,是个棺材!”常安大叫道,“你看,上面有个十字架!”
“大早上起碰上这么个东西。”杨秀望着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金色十字架说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常安笑着说,“再说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杨秀拿下望远镜,眯着眼说道。
“要不要捞上来瞧瞧?”常安问道。
“好啊,要不到了岸边也得被那些丧尸拆掉。”杨秀点头道。
两人走下瞭望台,常安边走边说道:“你说这也挺奇怪,半天了没看到一个丧尸。”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波已经过去了?”杨秀说道,“按说昨天晚上十里那种阵仗,海里应该漂满了丧尸才对。”
棺材似乎有意识一样,朝着渔船缓缓而来。
张铎和常安操纵着机械臂把捕鱼网放下去,然后将棺材捞了上来,放到甲板上。
这个棺材明显要比一般棺材大很多,宽两米,长三米,而且,它的材质居然是铁的!
“打开看看?”杨秀向其他人问道。
“这样好吗?”张铎反问道。
“如果是人,我们就给它扔回海里去。”杨秀说道,“可是这个棺材总是透着一股子邪气,这么大的铁棺材居然能浮在海面上,还漂了这么远,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鲁博士在一旁说道。
“那打开瞅瞅。”钟旗说道,“用机械臂把盖子吊起来,我们都离得远点,万一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不至于一下把咱们给干了。”
“对,我同意。”张铎说道。
常安和杨秀把机械臂固定在棺材盖上,然后远远跑到了船桥上。张铎缓缓抬起机械臂,吊起棺材盖,然后把它放到一边。这时大家才看清楚,棺材里躺着一个女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只有十八九岁年纪、相貌绝美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老式礼服,表情安详的躺在宽大的棺材里,四周都是已经枯萎的花朵。
更令人惊诧的是,自从棺材盖打开后,里面就传出了一阵难以名状的恶臭。即便在空旷的海面上,都熏的所有人皱起了眉头。
“她是死人吗?”常安端着枪小声问道。
“看着不像。”杨秀同样小声回答道。
“我下去看看。”鲁博士一边说一边走下舷梯。
他走到棺材旁边,伸手进去摸了摸女人的脸,随即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只见他皱起眉头,再次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搭到她的脖颈处。
就在这时,女人忽然抬起了手,一把抓住了鲁博士的手。然后她坐了起来,睁开眼睛,望着鲁博士笑了起来。
鲁博士吓得双腿一软,向后跌去。女人用极其敏捷的身姿翻出棺材,一把扶住他,另一只抓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哗啦哗啦”一阵枪栓滑动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把枪口对准了这个女人的后背。
女人轻轻地把鲁博士放下来,然后站起来,转身对着枪口,她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奶白色的光芒,圣洁而又美丽。
“你是谁?”鲁博士坐起身,用结结巴巴的英语问道。
“索菲公主。”女人回过头望着他笑了笑,该用中文说道,“我会说你们的语言。”
“索菲公主?”鲁博士喃喃道,“你为什么会躺在棺材里?”
“你们为什么会在船上?”索菲公主指着船桥上的五个人,“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士兵,在一艘渔船上。”
鲁博士摸索着从挎包里掏出寻找感染源的仪器,此时红灯已经变成了常亮状态。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鲁博士问道。
“索菲公主。”她回过头说道,“你手里的那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导航仪。”鲁博士把仪器放回挎包,然后说道,“你为什么在棺材里?”
“这是我的船,也是我的家。”索菲笑着说。
“你来做什么?”鲁博士继续问道。
“我来找人。”
“找谁?”
“找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长长什么样?”鲁博士问道。
“你们应该很清楚她长什么样子。”索菲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说道。
鲁博士想逃跑,但他却站不起来,他深吸了口气,然后问道:“你妹妹叫什么?”
“薇薇。”索菲对鲁博士小声说道。
鲁博士听到这个已经不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名字时,还是感觉一阵眩晕,身体向后倒去。
“你们为什么要拿枪对着我?”索菲转过身朝着众人喊道,“你们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女士绅士吗?”
“你走到你左边的船舷那里。”杨秀喊道,“离我的同伴远一点。”
话音未落,就见索菲款款走向舷边,然后说道:“这样可以吗?要不要跳下去?”
杨秀侧头望着身边的常安,见他脸色煞白,于是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常安小声说道,“又是那种恐惧。”
“恐惧?”杨秀小声问道,“是那种恐惧?”。
“对。我已经快站不住了。“常安回答道。
杨秀看着常安满头汗水,双手死死抓住栏杆,虎口都已经发白,双腿不住颤抖,于是说道:“你要是不行的话就坐下。”
“不,那样她会发现的。”
“我们不能保证你是没有恶意的,”鲁博士大声说道,“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有多么恶劣。况且你躺在棺材里,又穿成这样,还称呼自己为索菲公主,这很难不让我们产生怀疑。”
“我理解你们,但我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索菲表情轻松地说道。
“你现在要干什么?”杨秀高声问道。
“我要见我的妹妹,我知道她在这里,我能闻到她的味道。”索菲笑着说,“你们让她出来吧。”
“现在回到你的棺材里去,不然我就开枪了。”杨秀端起枪说道。
“你以为你的枪能打到我吗?”索菲笑着说。
“你要试试吗?”杨秀拨开保险说道。
“应该是,你来试试。”索菲笑着说。
话音未落,她忽然一个向左箭步,蹬在船舷的围栏上,然后一跃而起,只见一道黑影在半空中飘过,索菲就已经站到了杨秀身前。
“那么远,我怕你打不到。”索菲把脸伸到枪口前。
这时常安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了起来。
“你这么怕我?”索菲笑着问道。
常安的牙齿上下敲打着,满头都是冷汗,他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就像溺水之人抱着一根救命的木头一样。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杨秀的声音也在颤抖。
“这个家伙倒是个好奴隶,我要把他带走。”索菲望着常安说道。
“我在问你话呢。”杨秀喊道。
索菲轻轻用手攥住了枪管,然后伸出拇指向上扳起来,枪口居然被她轻而易举地掰弯了。
杨秀睁大了眼睛,完全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松开了手,任由索菲把他的枪拿走。
“我是索菲公主。”索菲甩了下手,这支枪就“嗖”的一声飞出了船外。
“跪下!”索菲望着杨秀说道,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忽然被血色填充。
杨秀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从上而降,他的意识在那一刻模糊了,于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索菲没有再理他,她来到常安的面前说道:“你跟我走。”
“不!”常安浑身颤抖着说道,“我不走。”
“你是命运送给我的礼物,所以必须跟我走。”索菲笑着说,然后一只手将常安提起来,向着下面一送,常安立时飞了出去,然后稳稳跌在棺材中。
“我妹妹在哪里?”索菲冲着甲板上的鲁博士喊道。
“你会伤害我们吗?”鲁博士所问非所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