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刺眼的強光,敏薰猛的得開雙眼,映入眼中的是和夢裡同樣的雪白,鼻間化學藥品的氣味,讓她臉色瞬間轉為蒼白,不受控制的再次尖叫著,整個人情緒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小敏妳冷靜點,已經沒事了。」一隻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由掌心上的暖意透著肌膚的接觸一點點傳來,神奇地撫平她內心的恐慌。
那隻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同居室友顏妍,只見她口中唸唸有詞,一手持著符紙似的東西,額上冒著斗大的汗珠,雙唇淡的沒有血色。
而在病床的另一端,站著她親愛的未婚夫,他的神色憔悴的令她心疼,臉上多日為刮的鬍渣使他看起來萬分的狼狽,但最讓敏薰震驚的是他眼中滿溢的擔憂。
「我沒什麼事,他們怎麼把你們都叫來了?」敏薰艱難的開口,乾燥的喉頭像火燒似的難受,許久未受到滋潤的嗓子聽來格外的沙啞。
「妳忘了嗎?妳在工作時昏倒了,我接到電話時可擔心得不得了!」偉辰語帶責難的說著,都是當媽媽的人了,還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一想到剛到醫院時敏薰慘白的模樣,他的心臟就彷彿要靜止般。
「我昏倒了?」敏薰摀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反問著,腦中不斷搜尋昏厥前的記憶,雖然身體有些微漾,但她從小就是健康寶寶一個,怎磨會暈倒呢?
「你忘了嗎?你今天在採訪的時候,有人從大樓頂端跳樓自殺,本來現場就已經夠混亂了,妳大小姐看到屍體後還中邪似的鬼叫,把工作人員都嚇呆了,不但整個人暈過去,還差點小產呢!幸好孩子沒事。」一提起敏薰暈倒的原因,顏妍的語調少不了多些火氣,就算她不顧自己的身體,肚子裡可又是條小生命呀!
「是那個女人!」顏妍的話喚起敏薰殘存的記憶:「妳不知道當時有多恐怖,那自殺女人明明已經肚破腸流,還往我的方向爬來,甚至抓住我的腳,露出恐怖的笑容,整個身體往我靠過來,內臟都流了出來。」
只稍稍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敏薰就嚇得直發抖,她感覺自己的牙齒也跟著上下顫抖著。
敏薰的話說完,室內的氣氛述地變得相當沈重,偉辰用一種詭異的表情看著她,幾次張口又無聲的闔上;而顏妍原本就虛弱的臉色又白上幾分,搭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覺的加重力道。。
「怎麼了,你們的表情好嚇人?」見到他們怪異的反應,敏薰忍不住發出疑問,她方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妳剛才說那女人伸手抓住你的腳是嗎?」顏妍有些遲疑的開口,右手用力掀開被子,在她腳踝處有個清楚的手印,只是那並不是成人手掌的大小,而是幼兒手掌的大小。
這算是報應嗎?顏妍心底升起淡淡苦澀,看來她雖然用盡方法想要化解敏薰的劫難,可那孩子似乎並不打算放手,甚至用盡各種方法向遺棄自己的母親索取『她』該有的『公道』。
「是呀怎麼了?」敏薰沒有遲疑的做出肯定的回答,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那女人在掉下樓前就已經死了,她是被謀殺的。」偉辰緩緩的公布謎底,臉上的神色難看的嚇人,這次的死者是他負責的,整個胸腔到骨盆腔都被人殘忍的切開摘除子宮後,後再從頂樓堆下;也就是說當受害人踱到敏薰跟前時,早已經氣絕多時了,根本不可能拉住她的腳,除非……。
「你們是開玩笑的吧!我明明…」敏薰僵硬的扯動唇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原本是想笑他們居然說出這麼不好笑的笑話,可在見著兩人嚴肅的神情後,話不由又吞了回去。
一層冷汗慢慢從敏薰額角滲出,她感覺四肢似乎被一股莫名的森冷感包圍著,如果當時那女人已經死了的話,那她看見的人影、聽見的聲音又是什麼了?
牙齒不受控制的動著,敏薰的視線在兩人臉上來回遊走著,無言的恐懼從心底升起,隱約間,她彷彿看見女人那張破碎的臉孔重疊在偉辰和顏宜的臉上,鮮紅的液體從七恐沽沽流出染紅了她眼前的景象,而在她耳邊似乎也跟著傳來女人那駭人的宣言:「不要害怕,下一個就輪到妳了。」
除了顏妍之外,此刻另外兩人根本不知道,無數全身是血的嬰靈,正攀爬在敏薰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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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偉辰被警屬召回後,室內仍維持著詭異的凝窒氣氛,兩人各自坐著自己的事,沒有絲毫的交流。
直到好一會兒後,顏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嘆口氣,她眼中閃過某種堅決光芒,緩緩移動到床頭。
「你有話想問我是吧?」做好心理準備後,顏妍慢慢的開口,不管願意或願意,她都已經必須回答敏薰的問題。
「我的孩子真的是雙胞胎嗎?」想起夢中泡在弗馬林中的孿生嬰兒,敏薰就心痛的無法言語。
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顏妍看著她丟出一句看似毫無關連的疑問句:「妳記不記得我曾說過自己家族的歷史淵源?」
敏薰疑惑的看著她,雙眼眨了幾下,卻沒有做出回應,顏妍一直相當信任她,從不曾隱瞞過自己的事,可為何要在此刻提起呢?這和她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顏妍露出一抹苦笑,勁自說道:「剛才我施法救你的時候,其實沒有半點把握,因為我是家族中能力最低的人,可我非救你不可,因為我知道你沒有說謊。」
「妳是說這所有的事,都是真實的!」聽著顏妍的解釋,敏薰心裡的惶恐更加強烈,一股奇異的感受籠罩在她心頭,沈重的無力感。
看著敏薰雙眼,顏妍輕輕的點頭,對於發生在敏薰身上的事件,遠超過她所能控制的範圍。「妳並沒有發瘋,那些也不是幻覺,而是確切存在的真實。」顏妍放慢語調一字一字的說著,看著敏薰的雙頰由紅潤再次轉為蒼白。
顏妍吞了口口水停頓幾秒後,見敏薰沒有插話繼續說道:「我對你說了謊,其實我一直都看的見,甚至連妳看不見的也一清二楚,,就像現在縮在角落的,那對雙胞胎。」顏妍邊說邊指向牆角。「可我卻試圖讓你以為一切都是幻覺……」
「為什麼呢?妳打算等到什麼時候告訴我?」敏薰聲音充滿著無力感,她已經快被這一切搞瘋了,她知道顏妍不可能害她,可為什麼不告訴她。
「至少我以為不是現在。」無法承受她眼中赤裸裸的責難,顏妍為難的把目光移開,她曾經以為只要不知道好友就不會感到痛苦,也不會後到傷害,現在想來是她太過天真。
「如果……」敏薰咬緊牙關說道: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當初我所拿掉的是兩個孩子,為什麼當初那間診所,沒有告訴過我。」
假使當初她知道她所失去的是一對雙胞胎的話,她絕對不會放棄她的孩子的。
「就算妳知道了,能做什麼呢?」顏妍反問著她,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一個十多歲的少女,能養活兩個孩子嗎?奪走一個生命和奪走兩個有什麼差別?只有一個生命的話就可以犧牲嗎嗎?
當初她之所以沒有告訴敏薰她能看見她的孩子,就是想避開一些不避要的麻煩,但是顯然即使她已經盡可能的想讓事情平靜的過去,這些嬰靈卻不打算放過失職的母親,而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敏薰的心態問題。
「我不知道,但是那是我的孩子呀!小小的身體,被泡在弗馬林理。」敏薰回憶著夢中的景象,頓時泣不成聲,她的孩子一定很恨她吧!就像夢裡一樣。
看著敏薰啜泣的模樣,顏妍默默的轉開視線,再多的責備都無法緩回已經失去的生命,不過或許至少可以讓「母親懺悔的淚水」,稍稍沖淡孩子的憎恨吧!
即使沒有語言,顏妍也能感受到空氣中瀰漫的惡意,這種夾雜渴望的怨恨,遠比單純的恨意來的駭人,那是一種由希望轉為極度的絕望的恨意,而更令她擔心的是,隱藏在其中的淡淡血腥氣息。
希望別演變成最糟的狀況才好,雙手不由自主的撫上字小帶在頸間的玉佛,顏妍心中以悄悄做了最壞的打算,不管怎麼樣,至少先撐過今晚再說。
如果能撐到天亮,她就有機會帶敏薰回到鄉下老家,雖然她幫不上忙,但那個人或是姨婆一定可以幫敏薰和那兩個孩子。
複雜的目光看向房間角落,兩張相似的臉正看著敏薰悔恨的淚水,其中一名小女孩垂下頭,眼中有著些許的悲傷和不忍,是她常常見到守在敏薰身旁的雙胞胎妹妹;另一名雙胞胎姊姊卻咬著下唇倔強的別過頭去,而她身上白色的靈光,早已變為淡淡的血紅色,甚至有越來越紅的趨。